正文 第039章 師尊(上) 文 / K·莎(雅伽莎)
天璣真人明顯是對紫靈兒所說的絕世法寶有濃厚的興趣。
顧長風似乎也想到了這點,低頭看了眼顧長月,然後對天樞真人道:「師尊,阿月受了重傷,不便在此多留。」
他意圖轉移眾人的視線。
天樞真人不知道有沒有看穿顧長風的心思,他只是淡淡地看了顧長風一眼,漆黑的眸子波瀾不驚,什麼情緒也沒有。
同時,手中握起一團白光,很是隨意地扔向顧長月的心口。
顧長月不偏不倚正好被擊中,心頭猛然一震,哇地吐了口鮮血,旋即感覺氣血順暢了不少。
顧長風原以為天樞真人對顧長月出手,大驚失色,喚了聲:「師尊,您……」
不過見顧長月面色緩和,頓時明白過來,師尊是在給阿月疏通積聚在胸口的靈氣。
他愣了愣神,低頭不語。
天樞真人的為人他明明是瞭解的——修真境正道魁首,心繫天下蒼生,傲然正氣,絕無陰晦之心,算的上是真正風光霽月的君子。
可是面對這樣的君子,亦是教導自己的師尊,方纔那一瞬間,他卻嚇得不輕。
興許這便是關心則亂。
顧長月偏過頭來看他一眼,心中情緒糾結複雜,自己也理不清楚。
溶洞之中靜了靜,天樞真人才將視線落到紫靈兒身上,不急不緩地開口,問:「你二人便是為了一件法寶在這裡自相殘殺?」
浩然境內,重來就不允許弟子相互殘殺,若有違背,輕者於黑石崖面壁思過,重者則是被逐出浩然一派。
天樞真人以正立身,修的是正正經經的正義之道,向來秉公辦事。
自見顧長月和紫靈兒開始,他便沒有去在意那件法寶究竟歸誰所有,而是看到了兩名弟子破壞派規,為了一件法寶而自相殘殺。
這種行徑與魔道何異?
天樞真人神色微斂,無形的威勢忽然在洞穴中一層一層地掀開。
紫靈兒難以承受這種威壓,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微微附身:「弟子知錯,請首座真人責罰。」
事實上,當真沒有人知曉紫靈兒此刻的心情。
她是恨死了自己。
恨自己怎麼就創造出這些該死的人物,一個二個在自己面前囂張的不行。
作為遊戲女王的自己從小到大沒有給人跪過,卻要被迫與自己創造出的遊戲人物下跪。
她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
有朝一日,自己一定要重新主宰。
磅礡的野心再次被激發出來,跪在地上也就帶著一份光榮的責任。
勾踐尚能臥薪嘗膽,自己又何嘗不可以委曲求全?
歐陽靖堂作為紫靈兒的師尊,見弟子犯錯,沒有不出面的道理,當下便是上前一步,對紫靈兒喝道:「逆徒,還不跟本座回去領罰。」
歐陽靖堂對弟子好是出了名的,這般明顯是有維護之意。
紫靈兒忙道:「是,師尊。」
天樞真人卻是抬了抬手,道:「她二人自相殘殺,本座自然要罰,不過在此之前,嗜血雕一事還未曾解決,她二人都是當事人,應前去接受審問,領罰之事暫且緩緩。」
歐陽靖堂想到嗜血雕一事,心下倒是沒有任何掙扎徘徊,立刻便道:「聽掌門師兄便是。」
他相信自己的兩個弟子都與此事無關。
當年紫靈兒被送進地下城,他也以為是旁人所為,目的是害了自己的小弟子,從而冤枉自己的大弟子。
嗜血雕之事,要查便查就是了。
暮雲埃站在歐陽靖堂身邊,靜靜地看著地上的顧長月,神色複雜莫辯。
興許是想到了她前世的無知惡毒,亦或者是憐憫她今生的可憐狼狽。
顧長月卻沒有看他。
其實從暮雲埃進入溶洞的瞬間,她便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他。
然而她也未曾想到,自己會這般平靜。
平靜得像是一灘死水,翻不起波瀾。
就仿若印證了前世最後一刻的誓言,今生今世終將無緣無果。
看著他,她不再認為自己卑微不堪,不再因他而卑躬屈膝,事事順從,亦不再因他而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快樂。
今生,就算他還記得前世又如何?就算他也回來了又如何?什麼都還沒有開始,他們仍舊沒有關係,沒有任何一點點的關係。
相比之下,她更擔心的是戒指的歸屬問題。
她靜靜地坐在地上,被顧長風攙扶著,垂下眼簾,近乎不願意有任何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顧長風歎息一聲,將她往懷裡靠了靠。
天樞真人注意到顧長風的動作,不由多看他一眼,也再不說兩人自相殘殺的事情,而是對天璣真人吩咐:「本座已然用靈力探測對整個溶洞探測一番,確定是由迷雲彩石天然形成,應當也算得上是我浩然派尋得的驚世遺跡,你天璣峰向來執掌我浩然派最大的寶藏,這裡也理應由天璣峰打點。」
頓
了頓,又道:「如此,其他人就隨本座去趟刑法總堂,帶上這兩名弟子,且先審問清楚,給靜君真人一個交代。」
眾人紛紛應是。
天璣真人卻找到了由頭,忙道:「師兄且慢。」
天璣真人的年紀比天樞真人要老上好幾輪,但是地位與實力卻遠不比天樞真人,自當稱呼天樞真人一聲師兄。
天樞真人眉頭一皺,問:「還有何事?」
似乎在他的印象中,天璣真人便是個生來就喜歡找事的人。
天璣真人直接無視天樞真人面上的不耐,挺了挺胸膛,大義凜然地道:「迷雲彩石乃是世間珍寶,悉數罕見,這裡卻形成溶洞,想來是和那小弟子拿到的法寶有關,至於那法寶,若是玄器、靈器也就罷了,若是個上古仙器,本座認為,那小弟子並無師承,也無甚實力,手裡握有個上古仙器,足實危險。」
修真境中,修士除了擁有本命法寶,還可同時握有不同等級程度的法寶,以作為防身底牌。
這些法寶,由低至高可分為法器、玄器、靈氣、仙器、神器五大類。
其中法器最為普通,浮蚩山腳下的小鎮上花幾顆下品靈晶就可獲得,玄器和靈器其次,但是市場上已經很少有賣,仙器對於大多數修士來說,算是高級法寶,魔道中人甚至能夠利用煞氣頗重的仙器毀掉城鎮,而最高級的還屬神器。
五大類法寶,又有高中低三級可分。
浩然派浮蚩殿堂所鎮壓的浮蚩劍便是高級仙器,流傳自久遠的上古,靈力超群。
至於神器,小花便是其中一件。
顧長月知曉天璣真人的意圖,忽然間覺得,弱小和無勢都很容易讓人變得絕望。
她好不容易才得來的東西,難道真的要拱手想讓?
憑什麼?
手心中,戒指似乎能夠感應到她的不安,微微震動了一下,一股涼意從戒指中溢出,在她的手心盤旋,這種感覺,就仿若久別多年的親人相逢,有些陌生,亦有些親切。
它是在安慰她。
一個剛剛與主人血脈相融的戒指,便知曉安慰主人,這等靈性,只怕便是大多仙器也不可比擬。
顧長月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死死地拽住戒指。
她一定不會交出戒指。
天樞真人被天璣真人這麼一說,忽然想起了往前的案列,覺得甚是有理,對顧長月道:「若是法寶太過強大,你若是握在手中並不安全,不若先交予天璣峰神兵庫保存,待你強大起來,再行認領。」
天樞真人嘗居高位,心繫天下,處理的都是正魔紛爭的大事,對於浩然派派內之事哪裡能夠一清二楚。
他只當將法寶放入神兵庫是個不錯的安排。
顧長月卻清楚天璣真人的本來面目,自不肯將法寶交出,於是道:「稟真人,弟子能夠保護好自己的法寶,況且法寶已經成功認主,弟子便是它的主人。」
她望著天樞真人,眸子黑白分明,甚是堅定。
天樞真人不由愣了一下,似乎重來沒有看到過這般清澈的眼睛。
天璣真人則不肯罷手,問道:「你說你能保護好它?」
顧長月反問道:「真人又哪裡知曉弟子不能夠好好保護自己的法寶?」
天璣真人一噎,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怒火,這麼多年來,可還沒有弟子敢這般同自己說話。
一個小小的練氣期弟子而已,竟然也敢直視自己,同自己理論。
他冷哼一聲:「不知輕重的蠢貨,以你練氣三層的實力和四系偽靈根天賦,又沒有師承沒有背景,你拿什麼來保護它?若是被魔道妖人奪去,你能擔當起重者麼?」
天璣真人一邊冷言,一邊釋放出讓人顫慄的威壓。
若是前世,顧長月定會被這種氣勢恐嚇,可是今生…
她扯了扯嘴角,直言:「真人便是看上弟子這個法寶罷了,何須找出這大段理由來嚇唬弟子?弟子若是不下浮蚩山,又怎麼會被魔道妖人奪去?」
語畢,周圍傳出倒吸涼氣的聲音。
眾人是沒有想到她這麼直接,竟然直白地說了出來。
天璣真人什麼樣的,溶洞中清楚的不少,這麼多年來卻從來沒有人敢對其產生質疑。
這個練氣期的雜役弟子,到底是膽大還是愚蠢?
天璣真人被她說中心事,頓時臉色鐵青,心中怒火更甚,忽然怒道:「你是什麼東西?竟然質疑本座?好啊,本座倒要看看你這廢物拿什麼來保護你的法寶,看掌。」
語畢,手中狂風一掃,直直地飛向顧長月。
天璣真人人品不好,大家都是知道的。
可是見他出手,卻都沒有動作。
一個真人毆打一個雜役弟子,與他們什麼關係?
即便是天樞真人也都只是皺了皺眉,他想的卻是顧長月與真人頂嘴,當罰。
顧長風想要阻攔,奈何實力與天璣真人相差太遠,天璣真人出手又很是刁鑽,看看避開了顧長風,直撲顧長月。
顧長月只覺面上拂過強風,瞬間便被籠罩在沉悶的氣壓下。
那一掌的掌風排山倒海,幾近要將她置於死地。
暮雲埃站在旁邊,見勢如此,心中不由一緊,上前一步,可還不待他出手,便覺一股涼風從耳畔刮過。
一抹紫色的身影從溶洞外掠來,以雷霆萬鈞之勢,與天璣真人的掌風相對。
只在瞬間,快如閃電。
「砰」的巨響,紫色的光芒大盛,竟是生生化解了天璣真人的力量。
片刻之後,出現一個煙霧般毫不真切的男子。
一襲紫袍,雲煙漂浮,玉釵黑髮,絲絲縷縷。
鏡中之花,水中之月。
銀色的面具在紫霧中美輪美奐。
顧長月看著眼前之人,耳邊只有小花留下的餘音:「阿月,有個人會來救你,哎,本來想再等等的,可是他等不及了,你不是常問我是否還有鬼修存在麼?我現在告訴你,的確如此,他便是鬼修。」
她不是笨蛋,不會無緣無故激怒天璣真人。
她只是迫切地想看看那個人是誰而已。
而救她之人卻讓她無比震驚。
搖光首座古道一。
前世她與此人重來就沒有交集,卻不想,他竟是鬼修。
古道一的出現讓所有人都吃驚不已,畢竟搖光峰雖是七峰之一,卻是七峰中最為多特的一座,倒不是它有多麼了不得,相反,它卻是七峰中最弱的地方。
那裡人才欠缺,常年冷冷清清,根本沒有弟子,且搖光真人古道一從未參加過首座之戰,亦無人知曉他的真實實力,便都因為搖光根基薄弱的緣故,認為其實力不強。
有的修士甚至戲稱搖光峰為尾峰,古道一則是尾峰真人。
原本這樣的地方早應該在內峰除名,但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應承斗轉星移陣,一直留了下來,同整個浩然派一般,萬古垂青。
古道一向來也是很有自知之明,從來不敢於七峰上的大事,只管好搖光分內的事情。
如今卻為了個雜役弟子忽然出現,並與天璣真人對掌,甚至化解了天璣真人的掌風,何不驚人?
這也就罷了,待紫霧散盡,他冷冷清清的一句話才讓眾人說不出話來。
「不知天璣真人是不是因為瞧不上本座這樣的師尊,故而才覺得本座的弟子無師承也無背景,就這般硬生生地要奪她的法寶?如此,本座可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