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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8章 ,絲帕 文 / K·莎(雅伽莎)

    只一盞茶的功夫,塵埃落定。

    四野寂靜,漫天的月光像是被風暴絞碎的塵埃,銀光點點地灑在冰湖上空,白茫一片。

    天地之間,濕冷空曠,偌大的森林滿目狼藉,彷彿被巨蟒爬過的草地。

    天幕的遠處,一道炫目的光芒劃破整個夜空,呼嘯而來。

    暮雲埃猝然落地,元嬰真人的威勢卻是驀地一怔,漆黑的眸光中有難以置信的神情。

    冰湖水竭…

    雪原一般煙濤微茫的冰湖,靜靜地躺著,潔白的湖水縮在河床下將近二十丈的地方,近乎貼著河底,只剩下薄薄的一層。

    到底是什麼東西的傑作,力量竟然這般強大?

    兩個時辰前,他在距冰湖百里外的地方同時收到各方正道修士傳來的緊急訊號,想到霧隱森林中發覺的異樣,他想也不想,立刻御劍往北方追趕,沒有想到一路上竟發現至少一百具正道修士的屍體,皆是死相慘烈,鮮血盡失,一看就是魔修所為。

    他總算是發現了這批正道弟子的異常,原是魔修不知不覺代替了部分正道弟子,混入隊伍。

    魔道之中不是有一種瞞天過海的功法,最善於偽裝麼?

    沒有想到竟是將他這個重活一世的元嬰真人都給騙了。

    他憤怒不已,打算依照蹤跡追尋,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北邊忽然掀開一層巨大的靈力波動,驟風哀嚎,似有獸類甦醒。

    同時,北邊夜空之中響起緊急訊號刺耳的尖嘯,他也不作多想,直接往這個方向追來。

    他的速度不慢,一路疾行,哪想還未曾抵達,冰湖之上又掀起一股更加瘋狂的靈氣波動,險些將飛行中的他推倒在地,好在他御劍術了得,在劍身上生生穩定下來。

    那抹波動也並未持續多久,很快就得以平息。

    緊接著,他飛臨冰湖,只看到這番景象。

    他敢肯定,這絕非魔道所為。

    既然如此,那便是有強大的獸類出沒,而且從整個冰湖周圍的環境來看,不止一頭,而是兩頭。

    後來的那一頭力量遠遠強於第一頭。

    它們或許經過一番激戰,此廂已經雙雙離去。

    至於發送緊急信號的正道修士,定然已經遇難。

    他的目光四下掃尋,忽聽不遠處有細微的響動,心中一怔,當即動了動的步子,閃身至一處堆疊的斷木邊上,用劍尖將斷木挑開。

    斷木下頭,一個滿臉皺紋的白髮老者似乎尚有一絲氣息,此刻正奮力地動著手指。

    只是即便白髮蒼蒼的老者如何努力,在暮雲埃看來,他的手指幾乎根本就沒有動。

    暮雲埃眉頭緊皺,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有老者出現?

    不,不是老者。

    他看著老者的臉龐,忽然想起了一個名叫李正的隨隊散修。

    一名結丹初期修士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暮雲埃附身過來,自白玉瓶子裡取出一顆半刻回元丹塞到李正嘴裡,只片刻間,便聽到李正恐懼的呢喃,「黑色的怪物,黑色的怪物……」

    形容乾枯的李正忽然伸出雙臂,像是要拉住遙不可及的事物,五根手指枯萎得像是泛黑的骨架。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黑色怪物自對岸彈起的瞬間。

    原本一開始,凝冰玄蛇咆哮時所掃起的威壓已經將他震暈,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有冰冷的水滴自天上落下,打在他的臉上,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目光所及便是一頭小山丘般巨大漆黑的身影。

    而那漆黑的身影周圍靈力波動,震驚和恐懼中,他再次暈厥。

    與上次不同的是,這一次他的身上莫名其妙地佈滿了橫七豎八的傷口,每一個傷口都正中經脈要位,直接擊碎金丹,致使終身修為盡毀,垂垂老矣。

    他只伸著雙臂,不停地重複著黑色的怪物,神志不清。

    暮雲埃也不打算逼問他什麼,扭頭走開。

    黑色的怪物,想來就是最後出現的那一頭獸類。

    斷木下的李正呢喃了一陣,半刻後,神色漸漸渙散,雙臂終於無力地垂下。

    修真境浩瀚大陸,籍籍無名的結丹修士隕落,正如一陣清風劃過,來無影去無蹤,不曾在任何人心中刻下絲毫痕跡。

    他死了,半刻回元丹只能將人的精神力積聚在這半刻之間,半刻過後,煙消雲散。

    暮雲埃自然不會為一名小修士而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是不知為何,他將其餘幾具被木頭壓住的修士屍體都翻開看了看,像是在尋找什麼,直到看完了最後那名修士,臉上凝重的神色方才有所鬆動。

    長長地吐了口氣後,他甩掉腦海中隱隱間想要竄出的思緒,強迫自己鄭定下來,自納戒之中取出一塊緊急召訊符,往天上扔出,召集眾人於冰湖東岸二十里處集結。

    這北境深處根本就不如表面上那麼平靜,原先未能發覺危機的源頭藏在哪裡,他無法處理,現在終於有所察覺,便不能再繼續下去。

    緊急召訊符在半空中轉了一圈,分成三百多條幻影分身,飛向各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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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這個時候,又有一群修士追來,先是被冰湖狼藉的景象怔了怔,然後才紛紛上前行禮。

    這一行人中,除了常劍和顧長樂,其餘便是一直跟隨在暮雲埃身後的一行結丹修士。

    由於事態緊急的關係,暮雲埃不得不先行一步,並吩咐一行結丹修士隨後,只是不知常劍和顧長樂為何會在隊伍之中。

    看顧長樂的模樣,像是受了什麼委屈,雙眼水潤潤的,想哭未哭。

    常劍心疼地站在她身邊,一雙拳頭握得緊緊的。

    暮雲埃目光掃過二人,有些驚訝,他竟然沒有半點心痛或者是浮躁。

    游尋行至他的身邊,行了一禮,道:「首座,有件事情極為嚴重,屬下不得不即刻匯報。」

    他的神色鄭重,絕對不像是在說笑。

    暮雲埃知道游尋平時雖然沉默寡言,但也絕非嚴肅之人,此刻見游尋眉梢糾結,面色微沉,定是有事發生。

    他看著游尋,挑了挑眉,示意他說話。

    游尋自納戒之中取出一物,遞到暮雲埃的面前,竟然是一方紅色絲帕。

    暮雲埃伸手取過,看到絲帕正對著他的一面用紅線繡了個清晰的月字兒。

    月?

    他的心驀然一緊,腦海中隱隱竄出的思緒終於變得清晰——一名紅衣嬌艷的少女盯著他,笑得嬌艷美麗。

    他握住絲帕,面上卻看不出任何波動,反是極為嚴肅。

    顧長樂見此,忽地哭出聲來,上前幾步,想要跪倒在地,卻被常劍一把拽住。

    「樂兒,你還想包庇她?」

    顧長樂拚命地搖頭,弱弱地道:「暮雲師叔,求求你,放過我妹妹吧,雖然她……雖然她勾結魔道妖人,但卻不是她的本意,我相信這一定不是她的本意。」

    常劍看她哭成這副模樣,心都要碎了,「樂兒,別說了,別說了,你都看到了,這是顧長月的貼身私物,若不是她自己要給別人,誰會去搶這種東西?」

    這樣的顧長樂…

    這樣的常劍…

    暮雲埃感到一陣心煩意亂。

    前世的自己怎麼了?

    為什麼會以為顧長樂純潔單純?

    今世他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竟然那般大的反差。

    他能夠肯定顧長月並非嗜血老怪的親生女兒,而顧長樂卻拚命地要證明這一點,甚至拿出各種各樣的證據。

    前面幾樣就罷了,可這刺繡的絲帕也足實假了。

    顧長月從來不用絲帕,而且她根本不會刺繡。

    旁人不瞭解她,他可是清清楚楚。

    如此,只能證明一點,顧長樂刻意冤枉顧長月。

    那麼說來,前世總總應該也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當下便道:「好了,別說了,這件事情本座自會處理,剛才的緊急召訊符你們也應當收到了吧?立刻去本座規定的地點集合。」

    他的聲音冰冷,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顧長樂和常劍都怔了怔。

    想來暮雲埃是因為叛徒勾結魔道,害了無數正道修士的關係生氣。

    顧長樂見此,心中竊喜,不枉自己費盡心機設了這個局,讓這麼多真人見證常劍搜取證物的那一刻。

    她含著淚光,軟糯糯地道:「是,暮雲師叔。」

    常劍見她似乎被嚇到了,便對暮雲埃道:「首座,屬下等先告退了。」

    說罷,拉著顧長樂立刻。

    一行結丹修士也紛紛御器而去。

    狼藉的冰湖旁邊,只剩下暮雲埃和游尋。

    月光清冷的光芒灑下,游尋以為暮雲埃有話要說,一直保持附耳傾聽的模樣。

    暮雲埃歎息一聲,忽地問:「游尋,你覺得顧長樂如何?」

    游尋以為他會問顧長月勾結魔道的事情,卻不想他問的是顧長樂,整個人不由愣了一下,不過只是瞬間便又恢復過來,他想了一下,如實道:「顧長樂看起來善良柔弱單純無害,可是屬下卻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就好像什麼都是裝出來的,總之屬下並不喜歡這樣的女修,不夠直接,也不夠爽快,似乎彎彎繞繞挺多的樣子。」

    說到這裡,還搖了搖頭。

    暮雲埃臉色越發的難看,身上竟是散發出一股叫人生寒的冷意。

    游尋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又道:「或許這樣的女子在修仙界才能夠存活得更久,畢竟這個世界並不適合善良單純的無辜者,顧長樂興許也沒有那麼不好,只是屬下不喜歡而已。」

    他偷偷瞅了眼暮雲埃。

    暮雲埃始終面無表情,許久之後,就在他以為暮雲埃不會再說話的時候,耳邊卻又想起暮雲埃的聲音:「游尋,你說的很對,你看人也很準,其實,像你這樣的人才適合這個世界,事到如今還能如何,真正可信的,唯有天道而已。」

    最後一句話,更像是自言自語。

    游尋沒有聽懂,再抬眼時,暮雲埃已經不在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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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尋受到鼓舞,心中鬥志昂揚,足尖用力一踏,手臂一揮,御起長劍便往東邊兒飛去。

    狼藉的冰湖在月色下,透著寒光。

    離冰湖僅有數里的林子裡,一處隱秘陣法之中,精神不濟的顧長月、顧長風、沉曦、木紓四人像是剛剛用了最大的力氣奔跑過一般,紛紛靠在坐在地上,背靠著一株大樹呼呼喘氣。

    雪玲瓏滿身血跡地倒在沉曦腳邊,還在昏睡之中。

    另一邊,則乖乖地盤著一隻巨大的白色——凝冰玄蛇已經臣服,再不敢胡亂攻擊。

    豬一屁股坐在雪玲瓏的懷裡,笑瞇瞇地看著眾人,前蹄不著痕跡地在雪玲瓏的胸前噌了又噌。

    它以為沒有人看到,但事實上卻是幾人都沒有力氣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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