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47 賀禮 文 / 茶樓更夫
是夜，整個萬象城無眠。
得益於晚上的元氣躁動，兩道一里見方的元氣漩渦捲動，當風波過後，一場暴雨席捲了萬象城。在雨水中，蘊藏著絲絲元氣波動，即便是不韻修煉的普通人，也能感受到雨的不同。
兩道元氣龍卷，成為整個萬象城的熱門話題。
第一道龍卷，起於城外，有浩蕩的威壓伴隨，所有人都選擇性地沒有去觸碰這個敏感的話題。但是第二道元氣龍卷，就不是議論，而是爭論。
爭論到底是萬象門的那位長老，突破了結丹境。
畢竟結丹境的修士，無一不是萬象城的一方霸主。
此時，萬象宮內，一處不甚起眼的偏僻角落，獨立小院內，門庭若市。
梵默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看著來往的如織人流。
下首，坐著的第一位是萬象門的現任門主龍嘯天，再往下，則是一些萬象門的長老。似乎，眾人對梵默居於上首，已然是司空見慣。
梵默身後，白衣少女亭亭玉立，閉眼神遊。
「小徒跨入結丹境，還有需要鞏固境界，就不和諸位打招呼了。」梵默嘴裡客氣著，臉上卻是一副不鹹不淡的表情。
對此，龍嘯天滿心不是滋味，卻也只得陪著笑臉，連道無妨。
不止是他，就連諸位長老，同樣是紛紛誇讚著梵默身後的少女，各種讚美詞彙不假吝嗇，生怕自己說的少了，引來少女的不滿。
眾人寒暄了些許後，龍嘯天一揮手，那些搬運東西的萬象門弟子悉數離開。
「梵兄，這次清歌突破結丹，我們萬象門倉促之下，也沒來得及備什麼上等的禮物，就收集了一些勉強算能拿的出手的東西，寥表心意。」龍嘯天拱手說道。
他手中，拿出了一份禮單，遞給梵默。
梵默面無表情地接過，上面寫著的，是龍嘯天以及其他長老們送的禮物。
「龍嘯天，蒼雲手鐲一副。」
「雲長老，藕絲金鳳釵一根。」
「風長老，斷玉刀一柄。」
「……」
梵默只是大略地掃視了一下禮單後，就隨手丟在桌子上，「諸位的心意，我就先代小徒謝過。」
把梵默的動作看到心裡，龍嘯天一行人忍不住心中滴血。
這已經是他們能夠在短時間內拿出來，除了保命老本外最好的東西了。結果，梵默根本就看不上這些所謂的重禮。
「梵兄，嘖嘖，恭賀突破結丹期，李某人聞訊，特意趕來……」
突然，門口說話人的聲音卡在了嘴裡。
梵默坐在上首，龍嘯天和一干長老們卻都坐在了下首位置。李楊眨了眨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一幕。
「李閣主誤會了，突破結丹的，是梵某那不成器的徒兒。」梵默對李楊，露出了一絲笑意。
李楊，器具閣最年輕的副閣主，行事作風不拘一格，結丹中期的修為，丹成三品，在萬象城中當年也是轟動一時。
「是清歌？」李楊猛地瞪大了眼睛。
梵默的徒弟燕清歌，他也有所聽聞。只是梵默的這個徒弟，很少露面，他也並不知道燕清歌是什麼修為。
李楊不曉得燕清歌的修為，但卻知曉燕清歌的年紀。
花府府主花千樹和李楊至交，花小落和燕清歌的關係不錯。李楊透過花小落，得知燕清歌現在，最多不過是十一歲。
十一歲，破結丹，丹成絕品！
梵默笑而不語。
「李某人唐突了。」李楊深吸了口氣，壓制住心中的震驚，「梵兄，這次清歌的禮物，我就不送了。等日後清歌突破化嬰，我肯定親自求我師傅為清歌量身鍛造一柄法器。」
在場的人，無不倒吸了口冷氣。
李楊一百五十年前出現在萬象城，當時不過淬元大圓滿境界，加入萬象門後，一手煉器的本領出神入化，得到器具閣閣主賞識，短短百年的功夫，步入結丹中期，而且成為了器具閣副閣主。
這尚且是第一次，李楊在外人面前透露自己的師門消息。
能夠調教出李楊這樣的徒弟，而且聽李楊的那口氣，他師傅很有可能是化嬰境界的高手。
「無妨，有李兄這句話，我就先替我徒兒謝過李兄了。」梵默微笑著說道。
似乎，梵默對李楊的師承，有著一定的瞭解。
「那我就不做叨擾了。」李楊說吧，身影沖天而起，消失不見。不過，他的話卻遙遙傳來，「胡老弟，你鬼鬼祟祟的藏外面幹嘛呢？」
萬象城，胡姓的幾人，能夠和李楊平起平坐的，只有胡青山一人。
只是，胡青山比李楊年長，李楊斷然不會稱呼胡青山為胡老弟。一時間，龍嘯天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外面。
一個身著淡金色長袍的男子，自外面走來。
每一步，都是落地三尺遠，好像是尺子量出來的。
「昨晚的那個人，是你！」龍嘯天脫口而出。
昨日城外元氣風暴肆虐，一道結丹境中期修為的陌生氣息，自城內馳向城外。當時龍嘯天還好奇到底是那位高手，卻沒料到，那人赫然是胡家老三。
胡冬！
被人當作是胡家一門中，最沒出息的胡冬。
「真沒想到，你藏的可真夠深的！」龍嘯天微微搖頭，「胡冬，你胡家四代以來，都是我萬象門棟樑。如今你已經步入結丹期，那我也請你做萬象門長老吧，如何？」
胡冬微微笑了笑，面色有些蒼白。
「你受傷了？」龍嘯天皺眉。
「昨日出城，遇到了點小小的意外，被那龍卷衝擊，確實受了傷。」胡冬也不隱瞞自己的傷勢，把目光看向了梵默身後的燕清歌。
本來他已經準備閉關，突然想起昨夜驚鴻一瞥的那道虹橋。
最終，胡冬略微壓制了下自己的傷勢後，就帶著先天水精，來到了萬象宮。
先天水精固然珍貴，但能夠給胡來找到一個粗壯的大腿，胡冬覺得自己即便是身遭不測，也有人能夠護得胡來周全。
「梵先生，果然是名師高徒。」胡冬咳嗽了兩聲，說道，「昨日有事，見清歌丹成絕品，未能第一時間趕來祝賀，還望梵先生見諒。」
梵默看著胡冬身上的金色長袍，微微皺了下眉頭。
整個萬象城，只有五件這樣的暗金色長袍，代表著萬象城五位最頂尖的符師。
不過，很多人都曉得，胡冬就有一件，但那件是胡青山留給胡冬保命的。現在胡冬卻將這件長袍傳在身上，而且顯露出結丹中期的修為。
那就意味著，這件暗金色長袍，胡冬當之無愧。
一名結丹期修士，和一名結丹期的符師，地位千差萬別。
「劣徒不過是僥倖得上天垂青，丹成絕品。」梵默目光如炬，似乎要洞穿胡冬的一切秘密，「恕在下眼拙，沒看錯的花，胡先生，似乎是二品銀丹吧？」
大廳內，一片冷氣聲。
丹成二品，意味著只要這人不夭折，就有三成的機會進階化嬰。
上一位丹成二品的萬象城修士龍戰，現在已經是整個萬象城修者的驕傲。
「梵先生好眼力。」胡冬心中微微一沉。他的修為，連結丹大圓滿的龍嘯天都沒看出來，梵默卻能一眼看透。固然是有他身受重創，真元外洩的原因，但梵默的修為，絕對在龍嘯天之上。
心中微微一定，胡冬就覺得自己這次押寶完全押對了。
「范先生，胡某這次一是表達對令徒的祝賀，二來則是替我兒子為清歌送一份禮物。」胡冬說著，手中一條尺許長的絲巾，輕飄飄地飛向了梵默。
這條絲巾，是胡冬在胡來放先天水精的地方發現的。
本來，胡冬沒當一回事，但是細看後，卻發現這絲巾，赫然是了不得的寶物。
說了不得，那是因為以胡冬的能力，居然辨別不出來這絲巾，到底是什麼材質編製而成。而且，胡冬發現這絲巾，至少能夠承受結丹中期的力道而無損。
不曉得胡來什麼來歷，胡冬乾脆就把這個絲巾和先天水精，一併當禮物來送。
絲巾柔滑輕薄，一入梵默手中，梵默就神色為之一動。
當他抖開絲巾，顯露出其中的那拇指肚大小的透明瓶子時，由不得神色為之一震，低聲驚呼道，「先天水精！」
四字一處，就連龍嘯天一行人，也都駭然。
先天水精，對於結丹境水系修者來說，能夠把三品以下成色的丹，硬生生提升一個檔次。
就算是其他系的修者，先天水精的作用依舊不可估量。
龍嘯天和一干長老，都是心中隱隱抽搐，胡冬出手，已經不能說是闊綽，而是奢侈。即便是他們這些人看著，都覺得肉疼。
「正是先天水精。」胡冬淡然說道。
驀然，梵默身影飄動，如鬼魅般在胡冬身上連拍數掌，隨後又飄然退回了座位上。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胡冬連閃避都來不及閃避。
「多謝梵先生出手。」胡冬先是一驚，旋即大喜，「有梵長老相助，胡某這次最多只需閉關半年，就可傷勢痊癒。」
梵默瞳孔微微一縮，「莫非胡先生手中還有先天水精？」
胡冬哈哈一笑，「不瞞梵先生，在下手中確實還有一滴先天水精。這先天水精，是犬子有奇遇在巧合下得到的寶物。本來只是因為我受傷，贈予了我一滴，但得知清歌突破結丹後，就遣我送來另外一滴。」
一番話，胡冬說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哦，這麼說來，貴公子和劣徒是舊識了？」梵默笑著問道，「不知，貴公子名諱是……」
胡冬心中咯登了一下，苦笑著說道，「犬子並不認識清歌。胡某也是在外聽到李兄說清歌二字，才知曉梵先生的愛徒名為清歌。」
「如此。」梵默點了點頭。
胡冬自嘲地笑了笑，「不過，這先天水精，確實是犬子所贈。他希望和清歌能夠結個善緣。」
「這個可以有。」梵默微微頷首，「貴公子是……」
「姓胡，單名一個來字。」胡冬大喜。梵默開口，就是已經承下了這份人情，連忙說道，「犬子叫胡來。」
胡來！
梵默臉上笑容一僵，站在他身後的燕清歌，也是豁然睜開了眼，雙眸如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