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57 成風御龍 文 / 茶樓更夫
令胡來驚異的是，三條鐵鱗蟒，帶著兩人走了三天，才在一處石壁前停了下來。
在石壁下，有兩株矮小的樹。
樹桿約莫碗口粗細，卻不過是三尺高。樹幹上老皮叢生，隨處可見碎裂乾枯的痕跡。顯然這兩株樹，已經有些許年頭。
兩株矮樹，樹葉通綠碧翠，掛著一顆顆紅色的果實。
那些約有小拇指大的果實，呈現出一種晶瑩的紅色，看上去香甜可口。令人看著就有摘下來吃掉的衝動。
飛螢一看到那兩株樹，馬上就飛撲了過去，「果然是朱果！」
胡來的目光，卻是落在了石壁上。
通體黑黝黝的石壁下，灌木叢生。但是在灌木後面，隱匿著一個洞茓，洞茓的邊上，則是立著一塊石碑。
走近石碑，胡來拂去了上面不知堆積多久的塵土，顯露出兩個字：莫入。
字體蒼勁有力，好像是人用手指寫上去的。
嘶嘶嘶嘶——
那條最粗壯的鐵鱗蟒，對著胡來嘶吼了兩聲。
「你的意思是讓我進去？」胡來指了指洞茓，又指了指自己，問道。
嘶嘶嘶嘶嘶——
鐵鱗蟒嘶一面嘶吼著，一面巨大的頭顱晃動，表示胡來說的沒錯。
「走了，二貨，去裡面看看。」胡來抬頭，對著飛螢喊道。
雖然對外面的朱果戀戀不捨，飛螢還是準備尾隨胡來，進入洞茓中。
兩人剛抬腳，那條最粗壯的鐵鱗蟒就攔下了胡來，三角眼閃爍著光芒，對著胡來亂叫。
「你的意思是……只有我一個人能進去？」胡來皺了皺眉頭。
那條最粗壯的鐵鱗蟒，猛地人立起來，粗壯的尾巴在地上彈動，蹦達了兩下，隨後又對胡來嘶嘶地吼了幾聲。
胡來面色驟變。
鐵鱗蟒剛才跳的兩下，雖然屬於四不像，但隱約中，卻有龍行步的影子！
龍行步，是符宗第一代祖師年輕時外出雲遊，和《符輪》一起得到的七十二項體術之一。雖然天下人都能研習，但出現在一頭鐵鱗蟒的身上，卻是顯得極其怪異。
這三頭鐵鱗蟒，或者說，最強壯的那頭鐵鱗蟒，應該是被高手豢養過。
現在胡來已經能夠肯定，這三頭鐵鱗蟒之所以沒對他和飛螢動嘴，肯定是因為他當初用的龍行步，被那條小的鐵鱗蟒看到後，轉告了那條大的鐵鱗蟒。
「飛螢，你在外面等著，我進去看看。」胡來咬了咬牙，決定順從鐵鱗蟒的意思，進入石洞內。
洞茓外的石碑，已經是落滿了灰塵，很顯然洞茓的主人要麼已經離開，要麼就是已經死掉了。不管是那種情況，現在洞茓內，都是無人。
胡來也好奇，這洞茓的主人，到底是誰，居然會龍行步。
外圍被叢生的灌木遮擋了光線，胡來剛進入洞茓，就是一片漆黑。
這處洞茓，似乎是被人強行在山體開鑿出來的，洞壁光滑，就連腳下都是平整筆直。
走了約莫片刻，一轉彎，光線就迎面而來。
洞壁上，鑲嵌著不知什麼材質構成的珠子，散發著瑩瑩白光，色澤溫潤，即便是胡來從黑暗中走來，也不覺得這光線刺眼。
「這是……」胡來心中一驚，這些珠子的佈置，和符宗棄洞內幾乎是一模一樣。
在洞頂，懸掛著一塊倒立的石碑，碑身和山體融為一體。
倒懸的石碑上，書著四個字：莫再往前。
字體猩紅，透著森然殺意。
又走了片刻，胡來突然止步。腳下不遠處，躺著幾具屍體。由於洞茓內通風不好，這些屍體，大抵還保持著生前的模樣，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驚恐。
這些屍體的另外一個共同點，就是全身上下，沒有丁點傷痕。
幾乎是瞬息，胡來腦海中就跳出兩個字——幻境！
殺人於無影無形，即便知道是幻境，也不見得能出來。
胡來在剛出符宗的時候，就因為跟隨花小落去尋寶，被竹妖鏑木把兩人誆進了水神宮，差點就被困死在幻境裡。
「這裡的幻境，我不信比水神宮的幻境還能更強大！」胡來眼睛瞇成一條縫。
現在的他，對那筆篆刻在十殿冥王蕩魂鎮獄柱上的符，有了更深的領悟。暗自思量了一番後，胡來毅然跨步前行。
剛踏過第一具屍首的身邊，胡來面前的景象就驟變。
血色蒼邁的天地，洪荒亙古的氣息，撲面而來。
吼——
驚天的吼聲，自頭頂傳來。
胡來抬頭，只見一條巨大的生物，懸浮在半空，身軀延綿上千里，遮天蔽日，巨大的頭顱，俯瞰著血色大地，眼神漠然。
龐大的身軀，幾乎要撐裂天地，浩蕩的威壓，讓整個空間都顫慄。
天龍！
太古遺種天龍！
胡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即便曉得面前的這頭天龍是幻境中的東西，但是卻依舊忍不住心神搖曳。那赫赫龍威，肆無忌憚的釋放瀰漫，壓的胡來喘不過起來。
血符破天地？
胡來念頭一動，不再去看佔據了大半個個蒼穹的天龍，咬破手指，飛快地在地上書寫出第一個血符。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
連續寫了十幾個血符，胡來神情虔誠，不斷呼喚著太古冥王殿，但是那些曾經破去了水神宮外幻境的血符，在此似乎失去了效果。
吼——
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吼聲，自天空傳來。
浩瀚的威壓，席捲天地，天空中那顆大到令人心悸的龍頭，向著胡來湊來。
每湊近一點，那威壓就增加幾分。
胡來突然明白，那些人為什麼會被嚇死。
心中知曉是幻境又有何用！猶如實質的威壓耀耀煌煌，壓的人心神都感到麻木，連丁點多餘的念頭都無法生出。
蒼穹下的天龍在逼近，每逼近一點，胡來就感到壓力倍增。
他知道，再不反擊，就連機會都沒有了。
「給我破！」
怒吼著，胡來體內符輪化作元氣，和魔神怨咒一起在經脈中奔騰遊走，緩解著來自蒼穹中的龍威壓迫。
龍行步！
胡來第一步踏出，身上的氣勢猛然增強了幾分。
逆水行舟，胡來選擇的，是直接對抗天龍的威壓。
第二步，第三步……
每一步的邁出，胡來都能感覺到自己週身骨骼吱吱作響，隨時都有可能會因為不堪負重而斷裂掉。
踏出第八步的時候，胡來已經能夠清晰地看到天龍的龍鬚，感受到天龍的鼻孔中噴塗的炙熱氣息。
第九步！
在第九步的時候，胡來的氣勢達到了一個巔峰，他承受的威壓，也已經壓的他七竅開始有細微的血線淌出，已經到了他能夠支撐的極限。
抬手，胡來一掌拍向近在遲尺的龍頭。
呼——
巨大的天龍，嘴巴張開，噴出一股氣流，將胡來吹的拋向了天際。
胡來被拋的很高很高很高，高到了雲端之上，能夠看到平靜的雲層像白色的絲綢向四面八方綿延，似乎沒有盡頭；高到……在胡來落下去的時候，能夠看到天龍的全部身軀。
那頭身長數千里的天龍，昂著龍首，張開巨嘴，神情漠然，騰向天際。
衝上來的方向，是高空落下的胡來。
不知道多高的高空落下，必然會摔死；掉入天龍的嘴裡，肯定也是死。
前後左右，四面八方，都沒有能夠閃避的地方。
「大概，那些人都是這樣嚇死的？」胡來腦海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念頭。旋即，他就把這絲念頭拋在腦後，專心致志地看起那條天龍。
天龍在騰空而起，但是天龍的那姿勢，神韻，胡來都很眼熟。
龍行步！
符宗廣場壁刻的七十二項體術，每一項都有一個很霸氣的名字。七十二項體術，囊括了七十二種太古遺種。
龍行步，就是取意天龍一族騰空的霸道剛烈。
「原來不過是龍行步的一場教學幻境。」胡來哈哈大笑，笑聲中，腳步跨出，迎向了下方的飛騰而來的天龍。
九步！
不多不少，正好九步。
胡來的九步踏出，落點剛好在天龍的犄角之間。
吼——
身下的天龍，發出震盪天地的吼聲。
龍身翻騰，時而衝向天際，穿梭在雲層，時而俯衝大地，緊貼著血色的蒼茫大地前行。但是不管天龍做什麼動作，居於天龍一雙犄角之間的少年，神情淡然，如釘子般釘在那裡，紋絲不動。
威嚴、神秘、恐怖的天龍，猶如少年的坐騎。
也不知是飛了多久，天龍飛向了天際。
一輪金黃色的太陽，自白色如綢緞般的雲層中騰起。
第一縷金色的陽光，映入了少年的眼瞼。
轟——
血色天地、恐怖的天龍，消散不見。
胡來睜開了雙眼。他還站在原地，但是周圍乳白的光芒灑下，映在那些已經死去的人的屍身上，突然那些屍身，都化作了縷縷輕煙，只留下隨身的衣物和攜帶的東西。
沒理會地上那些消失的屍身留下的東西，胡來跨步前行，繼續在通道中前進。
又是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路盡。
出現在胡來面前的，白色的木門，門上寫著兩個字：請進。
看著門上的兩個字的時候，胡來突然陷入了沉默。
從洞茓口，到這處門前，一共有三處寫著字的地方。洞茓口寫的是「莫入」，幻境前寫的是「莫再往前」，木門上，卻是「請進」。
洞茓口是警告，幻境前是威嚇，木門上卻是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三處字跡，每一處的字跡含蘊的氣勢，給人的感覺都不一樣。
隱約中，胡來對木門背後的期待，更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