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91 清歌之殤 文 / 茶樓更夫
搜刮完蕭辰身上的東西，胡來也沒細看，一股腦兒塞進儲物戒指後，就轉身離開了樹林中。
至於蕭辰的屍體，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附近的動物吃掉，完完全全抹去這個人曾經來到過這個世界的痕跡。
在胡來離開後沒多久，三道人影就出現在了樹林中。
林大總管面色陰翳，望著地面上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的蕭辰，一言不發。
「怎麼樣？」黃山端著一壺還冒著熱氣的茶，隨手一揮，林大總管面前就多了一個茶杯，幽香撲鼻的茶水芳香四溢，「林總管，我沒騙你吧。」
當黃山給林大總管說胡來是一道符兵的時候，林大總管的第一反映是不可能。
當黃山告訴林大總管，胡來的修為已經是淬元初期，無限逼近淬元中期的時候，林大總管的第一反應是這根本不可能。
於是，也就有了一行三人尾隨胡來的事情。
從胡來引誘蕭辰出城，到誅殺蕭辰，整個事件，三人都是絲毫不落地看在了眼中。
通脈後期的蕭辰，在短暫的戰鬥中，已然拼盡了全力，而且也確確實實打中了胡來。但結果卻是胡來毫髮無損。
整個戰鬥中，胡來出手了兩次。
第一次出手，破了蕭辰那枚能夠抵禦淬元境前期一擊的烏龜殼；第二次出手，直接斬殺了蕭辰。
整個過程，毫無懸念。
「這麼說，在萬象城內，還隱匿著一名元神境的符師？」林大總管的面色，陰翳的可怕，雖然接過了黃山遞來的茶，卻一直端在手中，沒有喝。
鑒寶閣在萬象城內扎根百餘年，身為鑒寶閣在萬象城最高負責人，居然疏忽了這樣的一條信息，林大總管的失職，不是一般的大。
「這只是一個猜測。」黃山搖了搖頭。
元神境的高手，鑒寶閣招惹不起；元神境的符師，鑒寶閣必須退避。
符師，修為越高，擁有的地位和能動用的能量，就愈發驚人。當進入元神境後的符師，滅殺鑒寶閣這樣的勢力，不過是談笑間的一句話。
「無論這個猜測是真是假，我們都絕對不能和胡來為敵。」林大總管歎了口氣，「明月，這次也許你真的要折在胡來手中了。」
和黃山以及林大總管一起來的，還有明月。
明月俏臉緊緊繃著，一言不發，但是聽到林大總管的話，她眼中明顯閃過一絲黯然。
若真胡來破去了天魔幻影種下的魔種，那麼明月對胡來的命令，將會沒有絲毫的抵抗力。即便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讓明月脫光衣服去和一隻魔獸親近。
「把蕭辰的屍體，送還給千山派吧。」林大總管思索了下後，說道，「宋城的兒子和老子都折在了胡來手中，估計他不會善罷甘休。」
離開樹林，胡來回到萬象城後，就返回了院落。
只是一踏進院落中，胡來就察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大對勁。
往日裡都在刻苦練習龍行步的蘇晴，俏生生地站在角落，身子微微縮著，看上去有些像是寒風中顫慄的小鳥，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在她閃避的眼神中，胡來看到的是畏懼。
「胡來，你回來了。」蒼邁的聲音，在胡來耳邊響起。
轉身，坐在輪椅上，發須全白的胡半仙，出現在了胡來的視線中。
「爺爺。」胡來低頭喊了一聲，帶著幾分欣喜。
這三年來，胡半仙在院落中的時間並不多，每次回來都是指點胡來一些符文方面的事情，至於《符輪》的修煉，胡半仙能夠給予胡來的指點也並不多。
見到胡半仙，純粹是胡來心中喜悅。
這個世界上，胡來重視的人，並不多。
「胡來，這次爺爺回來，給你帶回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往常回來後，看到胡來的胡半仙，都會露出一些笑意，雖然他的笑有些猙獰。但這次，胡半仙卻是面色陰沉，很顯然心情不好。
看著胡半仙的沉重，胡來心中突然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勉強笑了下，胡來說道：「那就先說好的消息吧。」
「好的消息，就是我回來了。」胡半仙嘴角扯動，勉強地想要笑，卻最終沒能笑出來，顯得表情怪異絕倫。
胡來的一顆心，變的更加沉重，「那壞的消息是什麼？」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胡來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在他心中，已經隱約有了猜測，但是他不敢去想那種事情。
「你先猜下，這個壞的消息，是來自什麼地方。」胡半仙輕歎了口氣。
胡來沉默了片刻後，才抬起頭，說道：「是不是清歌出什麼事了？」
「你為什麼猜測的不是關於《符輪》修煉上的事情？」胡半仙也是沉默了片刻，才又是重重地歎了口氣，「清歌失蹤了。」
三年前萬象宮一戰，燕清歌自毀前程，抽離了體內的水系經脈，凝聚成戰劍，短時間內提升實力到結丹境的巔峰，但是這一戰的後果，就是燕清歌去了迷幻城，閉關三年！
就在三天前，梵默和往常一樣，去燕清歌閉關的地方，看燕清歌是否已經出關。
當梵默去了後，卻發現修煉室內，已經失去了燕清歌蹤跡。
在修煉室牆壁上，刻著一行字。
「什麼字？」胡來面色一緊，連忙問道。
「清歌之名，你不配！」胡半仙閉上了眼睛，赫然是不敢去直視胡來。
簡單的說，就是在高手雲集的迷幻城中，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闖入了燕清歌修煉的密室，擄走了燕清歌，並且還留下了一行字。
「這是拓印下來的字跡。」胡半仙手中，多了一條藍色的絲巾。
絲巾質地柔順，輕若無物，正是先天水精的小瓶上用來當瓶塞的那種。
藍色絲巾入手的瞬息，胡來就判斷出，這一條，是當初傳授給他那個符文的那條，是被胡冬和先天水精一起送給燕清歌的那條。
絲巾上，拓印的一行字，字跡飛揚，透著跋扈和張揚。
「梵長老說，他愧對你，愧對燕清歌，所以托我把這條絲巾轉交給你。」胡半仙獨眼光閃爍，隱隱夾雜著黯然和無奈，「胡來，你想哭就哭吧。」
符宗五年契而不捨，以超人想像的毅力精通七十二項體術，起初胡半仙還不明胡來為的是什麼。但當萬象宮一戰，燕清歌自毀前程，胡來把身上所有能拿出手的東西一古腦兒送出去的時候，在邊上的梵默懂了，胡半仙也懂了。
胡來和燕清歌之間的感情，已經完全超出了兩人的想像。
被譽為絕世天驕的燕清歌，甘於斂去天縱萬丈光芒，垂首立在胡來身後，做一柄鋒芒無雙的利劍，胡來所指，劍指所向；身為萬年廢材朽木體質的胡來，敢於悍然無畏，站在燕清歌身前，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淡然自若。
胡半仙知道，若是兩人身份調換，胡來也能做到站在燕清歌身後，掩去一身光芒，做一個隨從。
燕清歌的失蹤，生死未卜，對胡來的打擊，極有可能是致命的。
以萬年罕見的廢材朽木體質，踏上修行的道路，期間經歷了什麼，胡半仙沒問，但是知道絕對不會輕鬆。
三年來，胡來的努力，胡半仙也都看在眼裡。
很多時候，以朽木體質，去和一位絕世天驕比肩，胡半仙都覺得胡來過於幼稚。但是胡半仙卻什麼都沒有說，他知道，胡來踏出修煉的第一步，打破朽木體質不能修煉的修界鐵律後，就代表著一切皆有可能。
隱約中，胡半仙還有些期待，胡來到底能走多遠。
而此時，支撐著胡來昂然前行的信念，轟然坍塌。
胡半仙也不敢肯定，胡來會不會因為這件事，一蹶不振，從此泯然於眾。
「我為什麼要哭。」胡來面色平靜，平靜到讓胡半仙都有些感到害怕，「爺爺，你告訴我，清歌還有沒有生還的可能？」
現在，只是燕清歌失蹤，下落不明。
「也許……還活著吧。」胡半仙遲疑了下，說道，「畢竟，清歌只是失蹤……」
只是失蹤。
現在的燕清歌，確實看起來只是失蹤了。但是那留在修煉室內的那一行字跡中，透露出的森然凌冽殺意，就是胡半仙這樣的人，都看著觸目驚心。
「也許……」胡來呵呵笑了兩聲，「就連您都只能說出可能兩個字。」
一句話後，胡來面色灰敗。
下一息，一口殷紅的血噴灑而出。
「呵呵，也許可能還活著……呵呵，也許可能還活著……呵呵，也許可能還活著……」胡來低聲呢喃著，只是不斷地重複著一句話。
胡半仙坐在邊上，沉默不語。
蘇晴則是在邊上，駭然看著胡來，不敢說話。
良久，胡來才抬起頭，「爺爺，告訴我，除了那一行字，還有沒有其他的線索？」
說話的時候，胡來雙眸赤紅，黯然的眼中，只剩下無盡的殺意和怒火。
「你——」胡半仙剛開口，轉瞬又沉默不語。
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胡來已經變了，徹徹底底的變了。往日那個勤奮的少年還在，但是他的勤奮不再是為了追逐，而是為了復仇。
純粹為仇恨而生。
「爺爺，放心吧，我會好好活下去的。」胡來聲音很輕，輕的近乎飄渺，「在沒有手刃清歌的仇人之前，我會一直好好的活下去，比任何人都活的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