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8 蛇化龍 文 / 茶樓更夫
自詡活了幾萬年的時斷流，出手的瞬息就扭轉了戰局。
雖然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但胡來對外界的感知，時斷流卻沒有截斷。胡來能夠敏銳地洞察到外圍的一舉一動。
八道符兵合力的第三擊，看起來對胡來造成的傷害很嚴重。
實際上，不過是皮外傷。
七竅流血，並非是被符兵的力道震傷，而是體內水系氣符和雷系氣符以及魔神怨咒開闊經脈的速度過快，導致的胡來身體反噬。
即便是沒有八道符兵的合力一擊，胡來也會七竅流血。
在時斷流醒轉，掌控了身軀的控制權後，胡來就能察覺到，那八道通體綠油油的符兵，開始變的畏縮了起來，僵持在原地，沒敢衝上來。
這也是為何胡來和時斷流兩人扯皮那麼久，卻沒遭受到第四次攻擊的緣由。
時斷流出手，八道符兵暴退。
不得不說，鍛造出這八道符兵的人，也是一位超級高手。這八道符兵不但會根據闖入者的修為強弱控制出擊的力道，而且還會在遇到有威脅的敵人時逃跑。
只可惜，他們遇到的不是胡來，而是時斷流。
前身為太古遺種，手持太古十殿冥王蕩魂鎮獄柱，自詡殺神弒佛如無物的時斷流。雖然胡來對時斷流的話語持保留態度，但他知曉時斷流確實有幾分能耐。
曾令胡來舉步維艱的泥潭，時斷流掌控著胡來的身軀卻飄然御空，神情淡然自若。
八道符兵在暴退。
但是他們速度再快，又怎麼能快得過神念。
八道神念只是轉眼的功夫，就纏上了八道符兵，攻擊直指八道符兵的頭骨蓋。
期間，時斷流都沒有問胡來關於這八道符兵的任何情況。
一擊之下，就直衝要害。
神念之後，雷系符輪緊隨，耀眼的銀光閃爍，斬在符兵那綠油油的身軀上，濺起點點綠色汁液，緩慢卻堅定不移地推進著。
反觀嗷嗷叫著氣勢最盛的魔神怨咒，卻只是圍繞在雷系符輪周圍，咆哮吶喊著。
「小子，看清楚了麼？」時斷流的聲音響起，「符兵的力量基礎，來源於他們體內的符。只要找到要害處，破壞掉核心的符文，這些符兵就會變成一堆垃圾。」
胡來默默點頭，沒吭聲。
這場爭鬥，根本就是屬於他插不上手的戰鬥。
無論是神念一分為八離體艹縱，還是雷系符輪立體，對於胡來來說，都是想都不曾想過的事情。但時斷流卻就是憑藉著這樣的力量，壓制的八道符兵毫無還手之力。
「有神念開路，符輪做後續推動，加上魔神怨咒的吞噬能力，任何符兵在你面前都要飲恨。」時斷流歎了口氣，「可惜你現在修為太弱了，很難破開這些符兵的防禦。」
時斷流的話，差點讓胡來跳腳罵娘。
面對八道符兵的時候，胡來莫說是破防，就連最簡單的閃避都做不到。
「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時斷流卻不理會胡來的鬱悶，逕自說道，「看在你小子這麼勤勉的份上，我就傳授裡兩個雷系的骨文吧。」
說話間，胡來腦海中，突兀地出現了兩個骨文。
骨文的構成很簡單，只是略比藍色絲帶傳授給胡來的繁雜些許，只是看了片刻，胡來能用手描繪出這兩個骨文。
兩人交談間，神念配合著符輪，也已經破開了聚攏在那八道符兵身軀外的綠色物質，露出被包裹在其中的白色頭蓋骨。
「看到沒，那白色的骨頭上繪寫的，就是……」時斷流的聲音，突然卡住了。
憤怒的咆哮聲，自胡來口中發出，一股浩蕩的威壓，以胡來為中心，掃蕩大半個泥潭。遠處被困在亭中的半截翁，嚇的瑟瑟發抖。
「該死！」被時斷流艹縱的胡來的軀體，咬牙切齒地迸出兩個字。
兩個字出口，胡來漠然抬手，八道粗壯如水桶的閃電，憑空出現，斬落在那些符兵的頭蓋骨上。
卡嚓——
輕響聲中，八道符兵的頭蓋骨，都被劈的碎裂開來。
而後，還在逃竄著的符兵，身體猛然炸裂開來，白骨亂飛，綠色的汁液四濺，瀰漫灑落在了泥潭之中，消失不見。
「怎麼了？」胡來驚訝地問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為什麼我會懼怕山谷中的那片寒霧麼？」時斷流聲音冰寒，「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因為我生前是天龍，寒霧中隱匿的是一座鎖龍大陣！」
胡來倒吸了一口冷氣。
時斷流的前身，居然還真是太古遺種之一的天龍！但胡來更吃驚的，是符宗附近，居然有一座鎖龍大陣！
聽時斷流的口吻，似乎這鎖龍大陣，是專克天龍一族。
「有人利用鎖龍大陣，萃取妖族生命精華，在圖謀著什麼。」時斷流聲音不帶絲毫感情，「只可惜我現在還遠遠沒有恢復，無法深入大陣中一探究竟。」
胡來沒說話，靜靜地聽時斷流說著。
「本來我打算把那八道符兵煉化，給你留著防身，但是我沒想到，那八道符兵的前身，是我妖族元神境的妖修。」餘下的話，時斷流沒說，胡來也明白。
元神境妖修，不容褻瀆。
「罷了，有心殺賊，無力回天，這齟齬之地，還是不看了。免得鬧心！」音落，時斷流隱去。
整個身體的控制權再度回到胡來手中，卻是噗哧一聲墜落如泥潭。
八道符兵被破，半截翁就恢復了自由，但是它遠遠地看著胡來，不敢靠近，直到時斷流的氣息隱去後，才小心翼翼地接近胡來。
半截翁接近的瞬息，胡來體內的魔神怨咒就自眉心浮現出來，灼的胡來額頭一片火辣。
「桀桀，你來找我啦——桀桀，你來找我啦——桀桀，你來找我啦——」
刺耳難聽的獨特聲音，在胡來耳畔響起，但胡來卻發現，這半截翁是對著魔神怨咒打招呼，而不是和他胡來。
似乎感受到了胡來的困惑，魔神怨咒傳來一道晦澀的訊息。
這是魔神怨咒除了咆哮嘶吼，或者流露出些許簡單情緒外，第一次主動和胡來交流。
傳來的訊息，大致意思就是面前的這只半截翁，也算是魔神怨咒。
胡來疑惑地看向面前泛著詭異紅色的半截翁的時候，那半截翁居然人性化地點了點頭，彷彿表示胡來體內的魔神怨咒說的話，是真實的。
本來，胡來以為他來到這裡的目的，是為了救這只已經轉換為魔神怨咒的半截翁。
可當半截翁安然無恙地出現在胡來面前的時候，胡來心中依舊有一種直覺，指引著、驅使著他，讓他前往泥潭更深處。
看到胡來向深處走去的舉動，那頭詭異紅色的半截翁攔住胡來，表示裡面很危險。
胡來呵呵笑了笑，沒理會半截翁，繼續前進。
泥濘中跋涉了兩個多時辰，一片清冽的湖面出現在胡來眼前。湖面不斷有寒氣騰升，顯然那瀰漫的大霧中的寒意，多半就是源自這潭湖水。
湖面上空數十丈的地方，雲層低壓，翻滾湧動。
胡來從未見過如此低的雲層，但是真正令他震驚的，不是寒湖，也不是雲層，而是在寒意瀰漫的湖面和翻滾的雲層之間的東西。
那是……
一條蛇！一條渾身玄黑的蛇！
通體黝黑的大蛇，長十餘丈，在湖面人立，首尾連接著雲層和湖面，宛如一道撐開雲水的神木。沉悶的吼聲，自雲間傳出。
只是，這蛇不若普通蛇子那般身體光滑圓潤。在人立於湖面雲層間的蛇身上，長著四個瘤子，看上去噁心難看。可胡來卻是一次聽胡老頭講過，蛇身起四瘤，若是對應四肢部位，那這蛇已顯大器之相，有機緣能夠渡劫化蛟！要是身起六瘤，對應雙角、四肢之位，那就更不得了，是龍相！
眼前這大蛇，在胡來看來，就是有了氣象的妖孽！
雲層翻滾密佈，其中隱約有雷電閃爍，雖然寂靜無聲，那股子充斥天地間的威壓卻浩瀚無窮。大蛇蛇首探入雲層，沉悶吼聲不斷，顯然是在蓄勢。
驟然，一道炸裂般的雷音迸發，水桶粗的閃電自翻滾的雲層落下，劈在了蛇身上。
嘶——
憤怒的吼聲自雲層傳來，蛇身劇烈抖動，蛇尾鞭打著湖面，濺起數丈高的浪花，蛇首更在狂舞，在雲層中若隱若現。
僅是在蛇首在雲層中舞動顯身的瞬息，胡來就猶如被雷劈到——在那蛇首，兩個肉瘤已然炸裂開來，鹿茸般的犄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延伸！
是龍！
蛇化龍！
又是同時數道閃電劈下，斬在了黝黑的大蛇身上，炸的蛇身一片銀光閃爍。在銀光閃爍，電花四濺中，大蛇週身層層鱗暴漲，蛇子細鱗飛速化作飛魚疊鱗！又是四道粗壯的閃電劈下，不偏不倚斬在蛇身四肢處的肉瘤上，炸的血肉紛飛，血沫中，雛爪伸探而出……
蛇化龍，本來就是逆天改命的突破，天道難容。
蛇身在不斷蛻變，雲層落下的閃電更加密集。轟隆隆的炸裂聲和耀眼的的白芒，肆虐著胡來的視線和聽覺，幾欲令他失聰致盲。
大蛇不斷地扭曲翻騰，攪得整個湖面動盪不堪。
也不知過了多久，胡來的視線和聽覺逐步恢復正常，才發現詭異地出現在湖面上空數十丈處的雲層正在緩緩散去，洶湧的湖面也恢復了平靜。
不遠處，大蛇蛇首擱在泥潭中，被泥水淹沒了大半，蛇身則是延伸出去，大部分沉入湖中。
鹿角、狗鼻、鯰須、獅鬃，在泥潭和寒潭之間的身軀，被黑色的魚鱗覆蓋，雖然其他的徵兆隱沒在泥潭下、湖水中，但毫無疑問，這頭大蛇已經完成蛻變。
真正化龍！
胡來打量著面前已經不能稱之為蛇的生物，心中充滿了敬畏。
目睹了化龍時的浩瀚天威，胡來也不曉得這頭已經不能稱之為蛇的生物，到底有沒有化龍成功。但他知道，現在最好的選擇，是離開這片區域，越遠越好！
奮力在泥潭中掙扎，胡來躡手躡腳，朝著泥潭外走去。胡來並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動間，不經意觸到了一根在泥潭中幾乎微不可查的細須。
霍然，距離胡來不過丈許外的巨獸，睜開了雙目，黑色玄光流轉，略略凸起，猶如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