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探佳人 文 / 樓一畫
紀二爺這兩日有些著惱,不知怎的,走哪都能撞上薛二。要說他與薛二這人,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素來也只門面上的交情,勉勉強強算過得去,近來卻不知哪處得罪了他,盡對自己明嘲暗諷。
今日更是可恨,幾個狐朋狗友在一處小酌聽曲兒,興致正濃時,抬眼就見他一身錦衣華服,大搖大擺地步進來,身後還跟著幾個素來就對他言聽計從的龜孫兒。
這還不打緊,祁安城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幾個世家公子,哪個心裡不是門兒清。往日不同他一處,一半是怵他行事專橫霸道、性子乖張不羈,另一半卻是打心眼兒裡瞧不上他這個商人之子,滿身銅臭味。
可如今卻大不相同,他胞姐成了今上寵妃,往常不愛同他走動的,今時卻恨不得將他捧上了天去。廂房裡一時絲竹管弦靡靡之樂起,歌女半掩半露懷琴低喃吟唱,幾個原還肆意灑脫,這會子卻是如坐針氈。
擾人興致的那個卻還猶不自知,兀自沉浸其中,指上跟著點一點不說,嘴上不時還要跟著哼上兩段,慵懶隨意地往椅上一靠,好一派逍遙自在模樣。
紀二爺幾個招呼兩句再少開口,只當他歇個腳就要走的,不想卻是老神在在坐了半晌。末了,竟還招手吩咐起店家再送了幾個進來。
幾個也不是嫩雛兒了,尚未進門,心思就活絡起來,知道當中那一個身材最高大,生一雙劍眉星目的才是說話的主。想通了這一層,全都一股腦兒軟綿著身子往他身上貼,叫薛二嫌惡地兩掌就給推開。
幾個咬唇暗道委屈,咬咬牙才又抿出個笑意,一屁股坐在了另幾個恩人旁。紀二爺一派的,雖常來此地消遣,銀錢打賞也沒少給,可一行人來了頂多點一兩個彈琴唱曲兒的進來,像這等親上摟上卻是頭一回。
他幾個抬手就止住了試圖近身的女娘,那幾個女娘不妨幾回推銷不出去,輕哼一聲才又坐在了薛二領來的幾個身旁。這不剛坐下,幾人身上白花花的肉就露出來,嚶嚶嗯嗯起來,再令人不敢直視。
紀二爺領頭站起身要告辭,薛二哪裡就肯放他走,同他一道來的林家三公子,一面手上揉著,一面嘴裡挑釁起來,「紀家二爺好端正的身子,我們二爺才來不久你就要走,可是覺著我們二爺不配同你坐在一處!」
紀二爺緊緊拳頭,心下惱火,面上卻還不想因此鬧僵了關係,「哪裡的話,不過近了宵禁,趕著回府。」
林家三公子嗤笑一聲,轉頭看一眼寧少爺,寧少爺忙又接著道:「還當是何大事,原來不過如此。咱們二爺可不就在這鎮著,大可不必擔憂。」
紀二爺壓了壓火氣,轉頭就對著薛二再道一聲辭,薛二摸摸下巴,看著他的眼神意味不明,最後想是覺著無趣,便點了頭放他走。
紀二爺一行人前腳剛踏出房門,屋裡幾個就竄過來,幾個衣衫不整的女娘早叫一把推開。正一個個含著眼淚控訴幾人,妖妖嬈嬈又想貼上來,叫一個圓臉胖子一腳踹過去,立時飛到幾步遠,趴在地上哭的再起不來身。
另幾個女娘見此,忙拉起薄衫,俱不敢再纏。一個抬手一個抬腳的將地上一個抬出去,合上了房門。
房裡一時清靜下來,幾個先還一臉欠揍,不可一世的模樣,這會子見薛二沉住臉,個個大氣不敢喘一下。
「二爺,要不咱找個時候,揍他一回?」自作聰明的林三問道。
旁幾個正要跟著慫恿起來,薛二就一下站起來,伸手拍拍他的臉,林三嚇得臉上一白,只當他要揍自個,正要求饒,薛二就收了手,「別再給爺出餿主意,整的跟個娘們兒似的,爺便是收拾人,也要堂堂正正收拾。」
撂下這話,人便走了。留下幾個一臉發懵,「這紀二是哪處得罪了他?有誰知道?」
眾人一齊搖頭。
紀二爺平白無故吃了幾回氣,便再少出門,不是他忌憚薛二,而是他自來不愛惹是生非。這日吃罷晚飯,想起有兩日不曾瞧過宛兒,理理衣冠正要出門,珍姐兒卻不請自來。
無事不登三寶殿,紀二爺一家兄妹幾個平素並不怎樣親近,惠姐兒還好,素來懂事知理。可這珍姐兒就不同了,刁鑽蠻橫半點不討人喜歡,尤其她還愛欺負宛兒,更令紀二爺不喜。
珍姐兒風風火火地進來,紀二爺卻連眼梢也未抬一下,兀自腳下不停地行到門邊,不欲理她。
珍姐兒見他這樣,氣地跳起來攔住他,「二哥哥去哪兒!」
「起開!」紀二爺素來便煩她,不耐煩地拉開她,「二哥去哪還需向你報備?趕緊回自個屋去!」
珍姐兒牛脾氣上來,才被推開就又跑上前絆住他,不叫他走,「值當我不知道呢,可是又要去瞧你的宛兒,宛兒宛兒,真個噁心死人,只怕寵來愛去,回頭躺平在了別個身下……」
「啪!」
珍姐兒委屈地摀住臉哭起來,「你打我,二哥哥打我……嗚嗚嗚……」
「打的就是你!」紀二爺怒不可遏地指著她,「再叫我聽見你詆毀宛兒,不止打你嘴巴子,我還得打折你的腿!趕緊給我回去面壁,省不著錯處便叫娘禁你十天半月的足,量你還敢不老實。」
珍姐兒愣怔在當地,許久才反應過來人走了,指著他的背影就一陣控訴,「嗚嗚嗚……你等著,我這就去告訴娘你打我……嗚嗚……」
紀二爺走出老遠才呸一口,這幾日也不知撞了什麼邪,任事都不順。
在碧霄館門前站了半晌,待心裡不那般惱火了,方叩起門來。
守門婆子問一聲是誰,才開門兒放他進來,待瞧不著身影,才與一道守門的婆子嘀咕起來,「這二爺也怪,論他在外頭怎樣胡鬧,回來了心裡還是惦記著佟姑娘。也是佟姑娘性子可人疼,換一樣性子沒準兒也就早厭棄了。」
「這話卻不能這樣說,外頭那些是個什麼東西,哪裡就可與佟姑娘相比。說到底也還是年少輕狂,待過幾年收住了心,肯老實本分的過日子了,那才是真個好。」
「那是自然。」
婆子們暗操心,當事人卻渾不知情。紀二爺不待步進屋,一股宛兒閨房特有香氛就撲入鼻端,聞上一回,心裡積攢的火氣便散去不少。
佟姐兒一頭烏髮盡數散下來,正對著鏡子通頭髮,丫頭們一個在鋪床,一個在熏明日要穿的襖裙,羅媽媽這會子也自去打理了。
佟姐兒對著鏡子正出神,一個不慎手上沒拿穩,象牙梳篦順著頭髮磕在了地上,「啪」地一聲傳入耳中,她才回過神來。正要低下身子去撿,瞥眼卻見鏡子裡多出個大活人,還不待驚叫,人就被一下抱起來。
佟姐兒嚇得不輕,靠在他肩上心口還「怦怦怦」直跳個不停,眼眶裡的淚還未散去,抱住他的脖頸不禁就埋怨起來,「表哥再別這樣了,嚇人的很……」
紀二爺一路將她抱到榻邊,平安、如意兩個垂手立在一旁,只要不得佟姐兒發話,光紀二爺打了手勢,兩個也不退去。
紀二爺見此,不免皺一皺自個清雋的長眉,暗道這兩個是將他當做了甚?竟這樣嚴防緊防的。
佟姐兒還叫他圈在懷裡,不依地掙扎一下,他卻圈的更緊。屋裡暖和,又將要就寢,佟姐兒身上只著一件水綠色寢衣,裡頭再還掛著方水紅絲兜,這會子被他面貼面桎梏在胸前,早被擠壓的疼起來。
微微掙扎一下,他圈的更是緊,佟姐兒這兩日將來月事,本也又漲又疼,輕易都碰不得,這會子被他強行擠壓著更是疼出了淚花,「表哥,快鬆開,我疼……」
聽她呼疼,紀二爺一瞬鬆開,垂頭問她哪兒疼?
佟姐兒紅著臉不看他,偏頭朝兩個丫頭使眼色,待兩個一退下,趁著紀二爺失了防備,一下就自他腿上逃開,轉瞬就鑽入了被窩裡。
紀二爺先時還未在意,後時回味過來心神就是一蕩,痞笑著一下就湊近了佟姐兒,「宛兒叫我看一眼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