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名揚京內的閱書館 文 / 阿彌靖
林黛玉頭一回感到隨喜所欲給她帶來的好處,這種感覺,就像久被禁錮的小鳥終於意識到鳥籠的門只虛掩著,早已不是一直認為的堅不可摧,它可以隨意地探出頭、飛出去,去吃一直嚮往的那顆葡萄架上甘甜的果子。
林黛玉哼著一首活潑俏皮的江南小調,一對小笑渦這讓她看起來有些活潑俏皮,靈動極了。春景從沒見過自家主子有那麼大的情緒落差,她確信之前林黛玉的眼眶確實紅過,現在卻高興至極。
春景不懂她家姑娘為何如此,她也不敢問,姑娘現在高興就夠了。
林黛玉先是去了錦衣閣,孫信看見趕車的小廝是林家的,早在門口恭敬等著了。如今天氣逐漸轉暖,已無多少人再買羽絨衣,因此錦衣閣並無多少客人。
林黛玉沒有戴帷帽,在這裡漢人家對閨閣女子約束繁多,滿人家倒不在乎這個。
錦衣閣賺錢後修葺了一番門面,看起來更加寬闊亮堂。一樓賣成衣,二樓訂做,孫信引著林黛玉欲上三樓座,林黛玉卻說不必,她不多留。
孫信笑道:「好容易姑娘來一趟,不看看衣服樣子,好做幾件新衣服?」
林黛玉道:「我衣服已經夠穿了,再說,還沒出孝,先這樣吧。」雖說離出孝只一個多月時間了,她念及亡母,到底不敢輕狂。
孫信忙道:「是奴才說話欠考慮了。」
「無妨。」
孫信於是引林黛玉去了後院一小間算賬的屋子裡,林黛玉將放著地契的匣子給孫信,囑咐他改日將銀子送去林家老宅,孫信連聲應了。
林黛玉道:「我只是閒來無事充個跑腿的,如今事情完了,我便走了。」
孫信忙說:「姑娘一個人出的門?奴才讓陳大牛兄弟倆送您回府?」
林黛玉道:「不必,我剛出門,想去閱書館看看。」
孫信道:「那也得找兩個牢靠的小廝跟著,不然讓二爺知道了,非得扒奴才的皮不可。」
林黛玉想說自己帶了小廝出來,但話到口邊又嚥下了。孫信無非是擔心她,跟自己帶了多少人出來無關。
孫信見林黛玉應了,忙打簾子出門喊「陳大牛,陳二牛!」
兩個鐵塔般的壯漢忙應,朝孫信走過去,身後還跟了一堆大大小小吵鬧不休的孩子。
陳大牛兄弟幾步便走了過來,孫信忙道:「別再莽莽撞撞往這走,衝撞了姑娘怎麼說?」
陳大牛兄弟已從簾子縫裡看到屋內亮色,慌忙跪下給姑娘請安。
林黛玉從屋裡走出來,笑道:「都是自家人,沒什麼沖不衝撞的。」她從腰間解下一個荷包,掏出裡頭的飴糖挨個遞給那四五個小孩兒吃。
春景忙去摸自己身上,發現自己身上沒帶糖果,去馬車上拿也晚了,她家姑娘身上帶的估計是平日哄三爺的糖。孫信想攔,被春景用眼神制止了。
陳大牛訥訥道:「家裡小孩兒們調皮,別把姑娘身上弄髒了。」
林黛玉笑笑,掏出帕子幫最小的一個男孩子揩拭臉上的眼淚鼻涕:「我家裡有個最小的ど弟,帶他久了,就見不得小孩子哭,一哭就慌神了。」又問:「這孩子多大?看著真壯實。」
陳二牛忙回:「是奴才家的小子,三歲了,還沒取正經名兒。」家裡人都喊他屎球兒,陳二牛雖然不聰明,好歹知道不能把這名兒說出來污了姑娘的耳朵。
孫信忙說:「今兒他有造化見到了姑娘,若姑娘不嫌棄,就給他起一個名字吧。」
那孩子眼巴巴看著林黛玉的荷包一言不發,只比樹奴大了一歲,但黑黝黝的很壯實,雙頰上被北風吹得皴裂起皮,手上也是。林黛玉拍拍他身上的土,心道若她父親一朝失勢,若上次揚州的事情四爺沒有查清楚,她的ど弟過得可能比這孩子還不如。
「什麼造不造化的,我年紀小,若你們不介意,我便給他起一個。」陳二牛忙說不介意,林黛玉笑著對那孩子道:「我給你起一個『守』字,陳守,你願不願意跟我走?我有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弟弟,你可以跟他玩。」她早想給精力過剩的樹奴找個同齡的玩伴,只是家奴裡沒有同齡的,今兒倒碰上了,日後樹奴大了也有個知根知底能用的人。
被命名叫做「陳守」的孩子懵懵懂懂,不知自己幸運地被賦予了陪伴主家少爺的使命,只單純地覺得面前的女子面容白皙漂亮,會給她甜甜的糖吃,便點頭了。
「好。」
林黛玉有些驚訝,普通人家的孩子都怕生,很少會對初識陌生人開口,這孩子倒是個膽子大的。伸出手:「跟你父親告別。」
陳守的髒兮兮的小手在襖上蹭了又蹭,才小心翼翼放進林黛玉手心,揚唇對陳二牛一笑:「爹,大伯,哥,姐,我走了。」
幼子有了前途,陳二牛鐵漢般的心也頗有些感觸。曾經世道艱難,他一個九尺漢子難的連自家父母妻兒都差點養不活,現今終於時來運轉,做人不能忘本,他一直記得誰把他拉出困境的。
林黛玉拉著陳守的小手再度上了馬車,吩咐車伕去閱書館,趕車的小廝應聲,輕車熟路駛著馬車朝閱書館行去。
林黛玉小心摸了摸陳守臉上,問他:「這皴裂雖是小傷,卻也會疼的,你父母怎能如此粗心?」
陳守只說不疼,笑呵呵地吃了滿口的點心果子,春景一個勁叫他慢點吃。
閱書館和錦衣閣都是林瓊的產業,
因此門口掛的匾額上都有個形狀奇怪的標記。閱書館緊挨著一家書鋪也是林瓊產業,但這書鋪顯然是附加的,論格局修葺都不如閱書館漂亮大氣。
閱書館建的也很闊朗大氣,三間一樣的鋪子打通,門口一副俗之又俗的對聯,上為「南北東西皆能入內」,下是「男女老少來者不拒」,橫批「免費」,這副對聯字畫清婉秀閏、十分秀美,乃是仿自衛夫人的書法。很明顯,閱書館的主子是個極為不拘世俗禮法的,他直白地表示自己是個女權主義者,不論男女都能入內看書,而且是免費的,不得不讓人側目。
閱書館內除了第四層據說全是孤本,其他三層都是對外開放而且免費的,分門別類地整理好放在書架上,從門口望去那一排排一列列,書架也高,幾乎快夠到屋頂了,有時找一本書還要踩著梯子找——林瓊要的就是這感覺。只要不損壞書籍,不論是讀書人還是販夫走卒,都能在這裡看書。
最吸引人的是,這裡的書極為全面而且豐富,從讀書人最為推崇的儒家至理到法家、道家、墨家、陰陽家、縱橫家等,還有一直被批判為旁門左道的奇技淫巧之術、西洋那邊的書還特意開闢了整整一層樓放置。並且林瓊還差人源源不斷地搜集書來填滿這裡,甚至門口貼了一道集書告示,空書架不斷被填滿,用來看書的桌椅空間在不斷地縮小。
棕褐色的書架、隨意掛在牆上的名家字畫、充斥在鼻間的墨香氣,都讓人對這裡充滿了敬畏,連高聲說話都不敢了。
這座閱書館建的十分及時,一開春便開張了,給今年進京趕考的舉子提供了極大的便利,也讓閱書館在短短兩三個月內便名揚京內,而神秘的館主博得了極大的美名。
林黛玉拉著陳守下了馬車,吩咐小廝們在門外等待,便走入閱書館內,立刻裡頭氛圍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