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您打算在五一勞動表彰會上露臉領個獎? 文 / 沈抒棠
在陌生的空間裡醒過來,記憶出現了短暫的停頓,我撐著床沿坐直,迅速的環顧,是酒店房間,衣衫整齊,連床邊的鞋子都被擺放的整整齊齊。
驟然而響的客房電話提醒我退房時間到了,是否要續訂。
蔣執這個人竟然丟下我像煙圈一樣消失,我扶著腦袋下樓退房,前台交接退給我一筆押金,「周小姐,您走好。」
「啊?什麼周小姐?」我不解。
前台小姐低頭查詢了一下,「是啊,房間登記人叫周硯,您…?」
我愕然數十秒,立即決定去找蔣執這混蛋。
走出酒店才發現天色不好,陰沉沉的跟我的心情倒挺搭,我熟門熟路的找到蔣執的心理咨詢室。
門是虛掩著的,顯然他在忙,一把好聽的嗓音清晰的傳出來,「總體症狀來看,判定為潛在性抑鬱症患者,這種通常會是兩種人,一種是精神分裂病人,一種是天才。不過你也看到了她那…蠢樣兒,只能是前一種了,童年的影響和三年前的事情讓她異常敏感,對幸福的感知能力十分有限,所以現在沒心沒肺也在情理中。」
「我想知道這個病有多大危害。」聽不出情緒的聲線讓我心口一滯。
周硯?!那麼他們討論的是誰?
「在林蒹葭身上,理想色彩和熾烈*構成了衝突,使她矛盾重重,過度自卑和自尊,不過常人不太能看出來。長期的失眠和焦慮讓她那…狗脾氣有些時候不可理喻,其實她內心深知無力的感覺,無力給予愛,也難以接受任何靠近,都覺得心懷鬼胎,她需要他人對她的愛,但只是為了獲得一種可以對抗焦慮的安全感,所以不顧一切的想要抓住任何一種愛,來獲得安全感,好比她對她哥哥林遠,或者…我也不知道你們倆是什麼樣兒,總之……」
實在是難堪,下一步是不是就該把我給剝乾淨,敞亮在這兩個混蛋面前,脖子上再掛上個牌子寫著「謝謝觀賞」?我壓著心裡好大火氣,趕在蔣執說出更過分的話之前,推門進去。
蔣執看到我,差點嚇得從椅子上縮下去。
我耍狠的瞪了他一眼,看向皺眉的周硯,「怎麼,周警官還是不打算放過我?我是個神經病,精神分裂,所以認為我其實自己殺了人也不自知?非得把我繩之以法、為民除害您才能安心睡個好覺?還是說,你想在下一次五一勞動獎章頒獎晚會上露臉領個獎?」
蔣執呲牙輕咳一聲,拎著自己的杯子出門接水,「嘿嘿,你們慢慢聊。」
「你吃飯了嗎?」周硯似乎沒有被我過激的語言影響絲毫,反而溫柔異常。
我試著調整氣息,告訴自己千萬不能自亂陣腳,不可以跟他鬧,我知道我自己吵架時的表情有多麼猙獰討人厭,「周警官,我這人小氣吧啦心腸歹毒,最記仇,但活到現在第一次動殺心的時候,是在昨天,宿舍樓有個姑娘說閒話,我聽著不順耳,想了十幾種方法可以弄死她,把這殺人犯的罪名給坐實了,可是最後我還是沒膽,只能自己把氣給嚥下去。」
周硯閉了閉眼,「蒹葭——」
我一直在等這個時候,現在的周硯看起來臉色慘白,我叫停他的開口,慢慢地倒退,三步正好踉蹌的癱倒身後的沙發裡,我知道我此時披頭散髮悲慟不已的樣子像是個瘋婆子,很好,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我幾乎是哀求著再次開口,「周警官,這個世界上的壞人那麼多,為什麼你們就要盯著我,竇衛青他真的不是我殺的,你告訴我,我要做什麼才能讓你們相信我放過我?」
周硯眼睛都不眨盯住我幾秒,突然「唰」一下站起來,擋住我面前的光線,表情陰沉,「我從來沒說你殺了人,還有,我叫周硯,你可以叫我周師兄,但是犯不著叫我周警官。」
我呆愣著看著他離開,蔣執鑽進來抽了張面紙在我臉上狠狠的抹了一下,我在意識到自己的眼淚成了真,為什麼?為那些狼狽恐怖的記憶,為自己醜態百出絕望寒冷的滋味?
蔣執把溫度恰好的杯子遞給我,扶著我坐直,順便附在我耳邊輕輕說了句,「差不多就行了啊,我們誰都沒說竇衛青是你殺的,別演得太過,周硯那小子最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