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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回家跪著敬茶 文 / 沈抒棠

    幾乎在後來每一場不安分的夢裡,我都能精準的夢到那強光刺眼讓人無處可逃的審訊室,冰冷沒有表情的警察問了我一次又一次,「林蒹葭,你跟竇衛青最後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是我為了這場婚約翻來覆去夜夜失眠再也無法忍受後,把他約了出來。

    他像是趕了好長一段路,疲倦不堪的放下車窗盯住我,「什麼事?」

    我打開車門一屁股坐進去,「這婚事,不作數。」

    他瞅著我,捏了捏他塑像般的鼻樑,沒有說話。

    「你需要理由?那我告訴你,我愛林遠,我也沒有奢望能跟他在一起,但是我還是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為了這場沒有任何實質意義的愛戀跟你結婚,我不想搭上我的一生,我確實是自私,但是竇衛青,你們竇家呢?你呢?你們也是一樣的,何況我從來都不是威脅。」

    語無倫次,又焦躁不安,因為我實在不知道怎樣面對天亮之後的訂婚儀式。

    我用盡渾身解數想要去說服面前緊閉著冷酷薄唇的男人,滿心的焦急化作口乾舌燥,無奈之下,只好抓過車台上的礦泉水。

    擰開正要往嘴裡灌的時候,竇衛青終於開口了,語氣嘶啞,「蒹葭,如果我說這個婚必須結呢?」

    我只好僵硬的把瓶蓋擰回去,抓著那瓶水擰了好幾下才確信他不是在開玩笑,事實上,我從沒有見過竇衛青有過任何的笑容,至少對我是這樣的。

    我把水丟開,縮回座位深處,認命的閉了閉眼,「竇衛青,那我們就看看,在接下來難熬的婚姻生活裡,誰憋不住誰先死。」

    哪曾想,賭氣一般的話,在第二天就一語成讖了,只是沒有還沒有等到婚禮,竇衛青就被宣佈了死亡。

    整個林家和竇家攜著死氣沉沉的我,在訂婚現場等了好久,等到我以為他就此放過我,一口氣還沒抒完,警察就帶著他的死亡消息,宣佈這場鬧劇的徹底結束。

    於此同時,因為竇衛青手邊的一瓶礦泉水上的指紋,我成為最大嫌疑犯,也被警方銬壓帶走。

    前前後後折騰了將近大半年,我幾乎成了竇衛青死亡事件的最大罪人,林爸林媽的哭訴痛罵,竇母見我一次給我一次的響亮耳光,就在我失去一切辯駁能力滿心絕望的時候,警方出面終止了一切,為竇衛青的死亡蓋了一個戳,自殺。

    讓人奇怪的是,這樣的判決,沒有任何人相信,卻也沒有任何人再訴求,像是一首命運交響曲聽到**處卻戛然而止,世界突然間就啞了聲。

    而我,用「重見天日」這個詞並不為過。

    只是那時候我依舊是井底之蛙,坐井觀天,以為這場慘烈的命運之曲戛然而止,不再被奏響,殊不知,它只是被按下了一個暫停鍵,短暫的。

    想到這場被刻意封存的鬧劇,我心就沉甸甸的。

    我只好轉去附近的超市。我喜歡超市,只有面對貨架上如此豐富和靜默不言的物質,我才會滿足甚至感到熨帖和安全。

    大包小包的拎回家,電梯開門的時候,裡面站了一個男人,我也沒空在意,看著我一大堆東西散在腳邊也不方便,他上前按住暫停鍵,回身問我,「需要幫忙嗎?」

    還真是一個性感的聲音,我彎著腰忙著撿東西,「不用,謝謝。」,沒看他。

    走之前他道了聲晚安,我回一句好夢,頭沒回,臉也沒看清楚。

    第六章周硯,你好

    第二天收拾著回學校參加院上的夏季論壇會,正廳人滿為患,堵得我心情焦躁的時候,鄭博楠不知從那鑽過來,他滿口怨氣,「昨晚打你電話,你又不接,再這樣友誼還真難以維持啊。」

    他背著我跟林遠聯繫,我記著仇呢,睨了他兩眼側過身不搭理他。

    他癟嘴,指了指在前面跟幾個領導忙活著的陸心潔,「接下來有個海外比賽,陸心潔昨晚她找我,想沿用手上這個設計去參賽,要我幫忙提點意見。」

    我察覺出不對勁,問他,「沿用手上的設計,什麼意思?」

    「就你那個設計唄,我當時讓她直接找你來著,看她跟吞了蒼蠅一樣的表情,我都替你解氣。」

    「你還真是替我找事!」

    鄭博楠反倒來勁了,「怎麼一晚上大變樣,你那炸碉堡的氣勢呢?不會真去了趟警察局,這覺悟就昇華了不少。」

    「這警察局我去的次數還真不少,要昇華早昇華了。」我被他纏得心煩,閉了閉眼,「算了吧,當初要是沒她護著我,我能熬到今天?」

    進校那會兒,我剛結束最後一場植皮手術,終日帶著口罩捂得嚴嚴實實,成了人人指手畫腳議論紛紛的怪物,反倒是陸心潔老鷹護小雞一樣處處護著我,讓我忍不住心軟。

    鄭博楠繞到我面前咬牙,一副好心被狗吃的憤然,「林蒹葭,孬死你活該!」

    我從他不避諱的眼光裡看到自己笑得有些吃力。我死乞白賴哭鬧不休都爭不到的東西多著呢,還在乎這些?

    一場跨國際的交流會開得紅紅火火,我也睡得熱熱鬧鬧,散會的時候都七點多了,老闆把我們一群人召集起來,跟三位教授一一問詢,我注意到三個教授身後一直跟著的一個男人,明明是一件很隨意的襯衫,在他高貴逼人的眼神,被襯得格外貴氣。

    他很難不讓人注意,甚至在下一刻,他幾乎成了所有的注目焦點。

    幾個女生圍了上去,紛紛示好,「周硯師兄,幸會幸會。」

    我聽著直彆扭,人家師從國外的華裔教授,優質海龜,跟我們這群人哪攀得上師兄關係。

    就在我跑神的時候,周硯挨著把人問候過,然後輪到我,把那雙節骨分明的手遞到我眼前,我迅速調整表情,伸出手,配合他,「您好。」

    他禮貌笑笑,點頭,隨即轉向我旁邊的鄭博楠。

    可是,可是,我在可是什麼,我看著我的手掌心,有些發愣。

    散會之後老闆巴掌一拍說犒勞大家吃晚飯,我找了個縫子溜了,在保安室門口等著鄭博楠給我送圖書證。

    沒等兩分鐘,學校裡兩隻流浪貓出現了,我欣喜的拿出昨晚超市買好擱包裡的貓糧來餵它們,一隻小花狗也從一旁的小花叢裡湊過來。狗也吃貓糧?我看著它淚眼汪汪的樣子,覺得好笑。但他顯然在兩隻喵星人的蠢萌蠢萌的威力之下表現的膽小,像受氣的小媳婦一樣,快速的叼了口就跑到花壇角落。

    我笑出了聲,跟我一起笑的,還有我身後的一個男聲。

    第七章如果這能叫做試探的話

    以為是鄭博楠,我隨意的起身,「怎麼這麼快?」等到轉身的時候,看到挑眉的周硯,說不吃驚那才怪,我又憋了半天,「你好啊,周…師兄。」

    他點了點頭,雙手插兜,「林蒹葭,怎麼沒去跟大家一起去吃飯?」

    「嗯,想去圖書館借幾本書來著。」他自然地叫出我全名的時候,我有些驚異,不過說真的,以他性感的聲線來發音,我的名字瞬間充滿了…美好感。

    「沒想到你是這樣…積極向上的好學生。」

    我把手上的貓糧殘渣一拍,無所謂的聳聳肩,「事實上,我也沒怎麼認為,我是積極的好學生。」

    「那你為什麼跑來學藝術?」

    他的話問得太直接,讓我愣了神,「唔,一來是覺得學藝術是件很…裝逼的事情,二來,打發時間咯,現在就業那麼緊張,我暫時不想去湊熱鬧。」

    他皺了皺眉,又鬆開,好笑的搖了搖頭,「實話?」

    跟他這種人說話,其實挺沒勁的,我只好老實作答,「以前無聊的時候看雜誌,看到一個故事,說是李布斯金在意大利的一所教堂裡發現神龕前面的地板凹了下去,呈現兩道古怪的線條。他花了很久才想通,這那兩道古怪線條是數百年來此朝聖的聖徒跪出來的。對此他感到震驚,信仰的力量連石頭都可以改變,重塑了一座建築。」

    這樣一個故事,在我躺在病床上的時候,越想越震撼,腦袋一發熱,就央著俞艾幫我跑考研手續了。

    我輕輕的踢了踢腳邊蜷著的貓咪,跟著他它們一起瞇了瞇眼,聲音壓得有些低,「為什麼學設計,就為這樣一個小故事,現在想起來也挺沒勁的。」

    周硯半晌沒說話,我也沒覺得尷尬,跟著沉默。

    他的電話鈴聲打斷了我們之間的沉默。他接起來應了幾聲,跟我道歉,「我得先走了,大伙都等著。」

    「嗯,您走好。」現在用單調的和弦音做電話鈴聲的人,越來越少了。

    周硯像是笑了笑,點點頭囑咐我早點休息後,就離開了。

    我看著他的白襯衣在路燈下顯得泛黃,視線再往下…翹臀,長腿還真是性感的要死啊。

    從散會時的見面就可以看出他這個人,像是常年軍事化體制下的凌冽逼人的將軍,鼻翼窄,骨正且高,側看直挺的如同他不曾彎曲的背脊。偏巧接受的是標準的紳士教育,身上的除了貴氣,就是英氣,話不多,卻能不鹹不淡跟人搭話不冷場,有著合適的笑容角度和人群距離。再加上他搞藝術的學歷背景,對女人,得是多大的誘惑。

    但是在我跟他握手時,我分明察覺到了,他的手指在抽離我手心的時候,在我掌心逗留了那麼一瞬,僅僅是一瞬。

    我覺得…其實他也挺危險的。

    不過我依舊無所謂,自從竇衛青死後,懷著各種目的接近我的人太多了,更不用說周硯這一個小小的…試探,如果能叫做試探的話。但更多的,可能是我自己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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