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4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1 文 / 唐蜜MM
那個帶走雲兮的人,他猜不是沈雨塵就是夜華。
拳手緊握,拓跋寧燁望著窗外融化的雪水滴答滴答的砸在青石上,眼神陰沉。
遍野的白雪,融化成一條條蜿蜒的小溪奔向河流。
雲兮一連幾天都望著雪水輕融,屋頂殘雪簇簇潔白,院落裡的臘梅初綻,閉上雙眼,一陣幽香沁鼻。
拓跋錚害怕她無聊,特意派人送了一把琴。
雲兮心存感激,這個時候,她需要靠琴聲來抒發心底的憂慮與糾結。
那初始破碎的琴音泛過不成曲調,信手閒彈,彷彿她此時此刻的心情一般。
抬眸,眼底泛過那彎冷月,可她比那冷月還要孤單,寂寞。
望著融雪後漸漸重現的景象,嘴角泛過一抹苦笑。
積雪寒冰尚會融化,可是她與拓跋寧燁之間比金剛石還要堅毅的間隙,又該如何打破?
就算有一天,鑽石會化成粉末,可是她還會存在嗎?
假若有一天,她真的不在了,這個世界上,會有人為她哭泣嗎?
暗自平復那不安的情緒,低迷淒婉的樂音終於落下休止符,隨之取代的是那曲《幽蘭操》。
琴聲響起,雲兮頓時有一種心曠神怡之感。
天邊的冷月泛過一抹緋紅,彷彿被血淋過的輕紗所覆,那灑下的月光竟也是淡淡的緋紅。
琴聲微亂,心底一陣莫名煩躁,那股不詳的預感越來越清晰。
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嗎?
一陣狂風襲過,她幽幽起身,正準備關上窗戶時,卻只見庭苑那頭,那是赫然佇立著一道紫衣長袍!
腰束玉帶,青絲自然垂落胸前,隨風輕舞,那一襲四爪金龍的蟒袍,讓人格外移不開視線。
那半邊玉脂面具,將他整個人顯得越發俊美絕世。
雙手緊握,他安靜的凝視著窗戶後的女子,眼底的複雜情愫,濃得化不開。
那微微翕合的薄唇,似乎在說著些什麼,可最終那刻骨銘心的相思還是壓抑在喉頭。
雲兮隔窗望著他,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疏離感。
當那張曾經如此熟悉的面容倒影在她眼底時,竟也有了陌生感。
低頭淺淺歎息一聲,隨即輕掩窗戶。
拓跋寧燁眸光微沉,放置在身側的雙手微緊,隨即鬆開,再次握緊。
他快步走到雲兮窗前,低沉嗓音夾雜三分乞求:「雲兒開門,我,我有話想要跟你講!」
兩人走到這一步,還有什麼好講!
她信手撫過琴弦,淡淡道:「想說什麼,就說吧!」
拓跋寧燁一直立於窗前,好幾次,他都想直接踹開房門,直接闖進去,可到最後,他只能無奈的鬆開緊握的拳。
「雲兒,如果你想留在這裡,我馬上讓水兒來陪你。」他聲音微愣,猛然道:「父皇已經答應延遲婚期,你不用擔心,凡事有我!」
拓跋寧燁等候片刻,卻未等到雲兮任何回應,他呆愣在站在外面眼睜睜的望著那道微光下的剪影熄滅,只剩心頭殘留的不捨與留戀,沉默不語片刻,才緩緩轉身離開。
屋內一片漆黑,靜寂無聲。
可那滴滴清淚,卻是狠狠砸在琴弦上,濺出半剎芳華。
「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龍小傲歎息一聲,卻不忍心再苛責。
時間飛快流逝,雲兮甚至等不到拓跋寧燁想出解決辦法,便被一紙懿旨喚進了宮。
雲兮本不想進宮,可是皇后娘娘的口諭,卻不是她能隨便違抗的。
跟在皇后身邊的蘇嬤嬤帶著雲兮進了慈安宮,保養極佳的皇后娘娘一身正氣的端坐於高台之上,凰座上,那繁複的深紅色宮裝,將皇后襯托得雍容富貴。
秋瓷正好坐於皇后的右手邊,依舊是一襲粉色衣裝,盤著簡單的髮髻,低著頭,讓人猜不透她心底到底在想些什麼。
雲兮剛踏入大殿之內,秋瓷便猛然抬眸,狠狠剜了眼雲兮,那抹刺骨恨意,恨不得將雲兮直接撕成碎片!
剛雲兮意識到秋瓷也在時,頓時心裡明白了三分。
之前,在路上,她還猜測過會是什麼事,勞皇后大駕,鳳口親自過問,看來,不過是因為拓跋寧燁延遲了婚期,秋瓷著急了,便央求皇后。
畢竟,秋瓷也算是皇后的表侄女。
雲兮暗暗想,今日被召來,只怕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雲兮行跪拜禮。
可是皇后彷彿什麼都未曾聽到一般,竟是優側身,接過侍女遞來的清茗細細品嚐。
雲兮揚聲,將剛才的話重複一遍,此時,皇后娘娘似乎才覺察到下面還跪著個人,於是朝雲兮淺淺一笑,「哦,是你……你是……」
一時記不起雲兮竟然是誰,但也沒有允許雲兮起身,故而,雲兮繼續跪著。
除了繼續跪著,雲兮也想不出別的法子。
此時,秋瓷揚起得意的下巴,嘴角泛過一
抹嘲諷。
「不知皇后娘娘召妾身進宮所謂何事?」雲兮硬著頭皮,問道。
「呵呵,難道哀家沒事就不能召你進宮?」皇后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語氣,可那挑眉的細小動作卻是顯露出她的不悅。
「妾身不敢!」儘管已是寒冬,可雲兮的額頭上卻沁出密密麻麻的細汗。
她的心忽上忽下,總覺得心神不寧。
皇后娘娘淡淡掃了眼雲兮,幽幽道:「哀家聞言,讓你做側妃,你不樂意?」
雲兮娥眉輕蹙,神色卻恭敬如常,「妾身不敢!」
「是嗎?哀家看你,倒是沒什麼不敢!」皇后猛然拍起凰座,起身呵斥道:「也不看看你是怎樣卑賤的出身!」
雲兮沉默,沒有任何表情。
「皇后姑姑,您可別生氣,鳳體為重啊!」秋瓷連忙安撫道。
蘇嬤嬤連忙替皇后娘娘撫順後背,當皇后再望向雲兮時,卻換上凝視面容,「上次在煙雨澗,你的確惹人喜愛,才藝超群,那一句『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更是深得太后的心意。」
皇后停頓片刻,望著雲兮乖巧跪倒在姿勢,淡淡道:「哀家也看得出,你不是一個普通的商戶之女,可是那坊間的流言緋語傳成什麼樣子了!但替嫁乃是欺君之罪,其罪當誅,可燁兒卻以項上人頭擔保,你不知此事,是被逼的。燁兒明明腿腳不便,卻連續三天跪在宮門外,向皇上求情,只為保住你的性命。」
雲兮身子沉,此時跪在地上,腰部更是吃力,額頭冷汗直淌,可她卻死死咬緊牙根,不吭半聲。
儘管身體難受,可當她聽到拓跋寧燁為了保住她的性命,竟是在宮門外跪了三天,娥眉輕蹙。
指尖微顫,她一直也在疑惑,為何皇上明明知曉她代嫁,可是並沒有對她有任何處罰的舉措,而是繼續做她的寧王妃。
原來如此。
可是她也問他原因,他卻什麼都不說。
可許,一開始,他就不想讓她知道,為了她,他究竟做了哪些犧牲。
皇后淺嘗清茗,挑眉道:「當初,燁兒可是答應了哀家一個要求……」
要求?
雲兮猛然抬眸,猛然想起,拓跋辰亦是提起過,可是他並未明說拓跋寧燁究竟答應過什麼。
可雲兮知道,拓跋寧燁答應皇后的,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
說不定,她強迫他答應了什麼他不想做的事情!
果不其然,皇后眉眼微瞇,泛過一抹冷冽,「你乃罪臣之女,亦出身商賈,況且——」皇后一頓,淡淡掃了眼雲兮突出的小腹,眼底泛過一抹寒光,「況且你婚前失貞,本就讓皇家蒙羞,儘管燁兒不嫌棄你,但是哀家看來,你就是高攀不上燁兒,倘若讓你做這個一國之母,置洛周百年基業於何地!」
雲兮收斂眸光,保持沉默。
「燁兒曾經答應我,倘若遇到才貌雙全的好女兒,他便重娶正妃!」
那一瞬間,雲兮只泛整個人都陷入冰窖之中,跌坐在原地,眼底泛過難以相信的光芒。
她的心,竟似被匕首狠狠剜過般疼痛。
難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她替嫁引起的嗎?
到頭來,這一切竟是她自作自受!!
對雲兮的反應,皇后十分滿意,一旁的秋瓷則是洋洋自得,注視著雲兮的眸光中,閃過一抹鄙夷,就連秋瓷身旁的吳青亦是嘴角揚起三分嘲諷。
「憑你現在的身份,決不可能做寧王府的正妃。也是燁兒宅心仁厚,讓她繼續做側妃,倘若將來燁兒繼承大統,你好歹也是四大貴妃之一,人,要知足!」皇后冷冷瞥了眼雲兮,嘴角泛過一抹譏笑,「聽聞燁兒此生只想娶你一人,真是荒謬至極!男人本該繁衍子嗣,三妻四妾,開枝散葉,這偌大的後宮,又怎可只有一人?七宮六十二妃都是必不可少的。你本是不潔之身,更沒有資格做燁兒身邊那個母儀天下的女人!光是憑一條七出善嫉之罪,便可命燁兒賜你一紙休書!」
雲兮悄然失笑,淚水悄無聲息的在眼眶內打轉。
可最終,她還是忍住了眼淚。
玉臉變得慘白一片,那毫無血色的嘴唇微白,可是眼底的眸光,卻是異樣執著,她雙手作揖行禮,揚起一抹明媚笑容,淺聲道:「賤民斗膽請求皇后娘娘下旨,讓寧王賜賤民一紙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