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1章 離開他 文 / 君子棠
錦瑟指指他身上穿的便服:「根據我的瞭解,一品武將的衣服上繡的圖案是麒麟,二品是獅子,三品是老虎,二公子你衣服上繡的是是猛虎下山圖,自然就是三品武將咯,難道不是?」
玉瑾楓聞言臉色有所緩和,不自在的輕咳一聲:「沒錯,看不出來你還挺細心。」
心裡卻在思量著,這麼一個有膽色,有急智,還心細如絲的女子,是怎麼到大哥身邊的?看來以後要警惕這個女子。
錦瑟沒想到他心裡還有這一層顧忌,當下也懶得和他閒扯下去,昨天沒吃飯,昨晚又喝了大半夜的酒,現今肚子空得難受,隱隱絞痛起來,她急切的想要去找點什麼來填填肚子。
於是開口問:「二公子還有什麼事麼?沒事的話我先告退了。」
「等等。」玉瑾楓叫住她,躍躍欲試的問:「你,會不會武功?」
這麼聰慧的一個女子,要是再有武功,那就不得了了,不管她是不是細作,都要除掉以絕後患。
「不會。」錦瑟回答得乾脆利落,抬腿就要走。
她急切的態度卻讓玉瑾楓起了疑心,攔住她的去路:「果真不會?」
「千真萬確!」錦瑟指天誓日。
「是不是真的,試試就知道了。」說完手突然攏成爪狀,朝著她的咽喉就猛然抓過去。
錦瑟一驚,下意識的往後一仰躲過他這一襲,盈盈一握的腰肢柔軟的往後一翻,憑著長期練舞的靈活身手險險躲過,剛站穩就破口大罵:「你有病啊!幹嘛莫名其妙打人?」
她這一動作無疑落實了玉瑾楓的懷疑,他冷哼一聲:「還說不會武功,出其不意躲避危險的本能最騙不了人。」
說完再度朝她襲去。
錦瑟沒想到他會突然出手,剛才那一下躲閃完全是出於本能,此刻他認真較起勁來了,她又哪裡是他的對手,當下腳步踉蹌著朝後退,邊躲邊憤憤道:「二公子,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只是大公子身邊一個小小的侍女,你為何這般不饒人?打人總得給個理由吧?」
玉瑾楓手上的動作不停,臉上卻是滿滿的不屑:「你只是一個小小的侍婢,命是玉府的,我是你的主子,看你不順眼,想怎麼整治你就怎麼整治你,你還敢有異議?」
「你!!!!」錦瑟沒想到一個堂堂朝廷官員居然如此不講理,自己這回真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玉瑾楓是武將,武功自然不低,可是對她卻沒下狠手,看他只不過用了三兩成力氣的招式,更像是在逗她玩兒,可就算只是逗她玩兒,也讓她應付得夠吃力了,腳步踉蹌的東躲**,抱頭鼠竄,不過一會兒工夫就累得氣喘吁吁,暈頭轉向。
胃裡的絞痛越來越劇烈,幾乎要把整個腸子都翻過來,她頭上漸漸滲出一層冷汗,腳下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痛苦的捂著肚子:「二公子······咱不玩了好吧,我肚子痛,好痛好痛······」
玉瑾楓停下手,聞言冷笑一聲:「裝蒜!就你這點小伎倆還想騙我!」
說著一掌又拍下來,直擊她的天靈蓋。
眼見這一掌就要劈下來了,錦瑟嚇得使盡力氣往旁邊一翻,讓他這一掌落了空,但這一驚一嚇,一翻一扯,胃裡的絞痛更甚,好似有人拿著把鈍鈍的刀,在她的胃壁上狠狠的磨挫著,她幾乎快要痛暈過去。
「二公子,我真的肚子痛,要算賬咱回頭再算,您是大人物,總不能趁人之危吧?」
玉瑾楓冷哼:「少來,馳騁邊關五六年,我還識不破你這點小伎倆,那我這個將軍就白當了,看招!」
錦瑟寬麵條淚,這個大老粗不僅固執,一根筋,還不講理,她可真是領教了什麼叫「沒化真可怕。」
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了,勸又勸不聽,錦瑟認命的捂著肚子閉上眼睛,準備硬生生的接他這一招,大不了把自己打個半殘,反正公子醫術高明,即使只剩半條命他也能妙手回春。
想到這裡,她乾脆不掙扎了。
就在玉瑾楓覆下的掌風幾乎要觸到她臉龐的時候,破空而來的那一聲:「住手!」硬生生的截斷他的動作,錦瑟偷偷睜開眼,一見來人不由得歡欣鼓舞,「公子!」
玉連城眉頭微皺,催動著輪椅走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玉瑾楓恭謹的向他施了一禮:「大哥,這個侍婢好生大膽,居然不聽我這個主子的話,這樣的下人不適合留在大哥身邊服侍,我正準備說教說教她。」
錦瑟眉頭狠狠的蹩在一起,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每根神經末梢裡,讓她幾乎全身麻木,即使這樣,她還是不想公子誤解自己,剛想開口為自己辯解兩句,喉嚨裡突然湧上一陣腥甜,嘴一張,一口血噴了出來,腦袋一轟,昏死了過去。
玉連城臉色大變:「錦瑟!」
「流風,快,帶她回竹苑!」
流風大步流星的走上前來,打橫抱起錦瑟就往竹苑走去,玉連城緊跟在後頭,玉瑾楓看著一向臨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玉連城突然亂了陣腳,心下微微詫異,也抬步跟了過去。
竹苑裡有一瞬間的忙亂,玉連城命人熬了藥,親自一口一口給錦瑟灌了下去,見她蒼白的臉色漸漸緩過來,這才鬆了一口氣。
回過頭,玉瑾楓正一臉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楓弟,你太魯莽了,險些要了她的命。」
玉瑾楓一囧,解釋道:「我以為她是裝的,想以此逃過我的質問,沒想到她······」
「她身體底子不好,昨晚置氣不肯吃飯,又喝了酒,今早一起來你就找她麻煩,氣血銜接不及,這才會嘔血的,你啊,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你也太衝動了。」
玉瑾楓茫然的看著玉連城,總覺得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勁,好半天才搔搔腦袋,不好意思的說:「是我不對,讓大哥傷神了······不過,這丫頭什麼時候能醒?」
玉連城含笑看著他:「怎麼,你還想找她決鬥?」
「不是不是,」玉瑾楓連忙賠著笑擺擺手:「我只是······只是······」
卻支吾著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幹嘛,心裡那種怪怪的感覺更強烈了。
「放心吧。」玉連城轉過身給自己倒了杯水,「她不是什麼細作,雖然來路不明,但家底清白,是個能用的人。」
玉瑾楓一愣,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要用她嗎?」
玉連城執起杯子的手一頓,半晌沒接話,後來只是悶悶的道:「此事需從長計議,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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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瑟是在一陣清苦的藥香裡醒來的。
睜開眼睛,陽光正午的陽光正斜斜的從窗外射進來,門口的光影裡浮動著細細密密的粉塵,窗外的知了叫聲細密綿長,風過竹林,竹子清脆的碰撞聲聲聲入耳,整個乏力慵懶的午後時光。
玉連城執了本書,背對著她坐在窗前,除了偶爾翻動一下書頁,其他時間都如入定老僧般,一動不動。
錦瑟側過頭看著他清瘦的背影,突然覺得悲從中來。
這個她傾心愛慕,溫潤如玉的男子,不是屬於她的,很快,她連這麼默默看著他背影的資格都沒有了。
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酸楚,再抬頭時,玉連城已經轉過身來,丰神俊朗的一笑:「醒了。」
自然而然的伸手給她倒了杯水:「喝點水潤潤嗓子。」
錦瑟默默接過,抿了一小口,清涼的薄荷茶劃過喉嚨,乾澀的喉嚨總算不那麼哽咽。
玉連城靜靜的看著她,突然伸手幫她把滑落在臉頰的鬢髮攏到耳後,動作溫柔。
這個曖昧的動作讓錦瑟一驚,下意識的往後一躲,玉連城的手尷尬的頓在了半空中。
半晌,他緩緩收回了手,輕輕一歎:
「錦瑟······」
錦瑟滿心委屈,別過頭去不想理會他。
「你這是在怨我。」
玉連城的語調很平和,不像疑問,又不像反問,只是平平淡淡的在敘述一個事實。
「你怨我也是應該的。」他自嘲一笑,那淒苦的神色讓錦瑟有一瞬間的恍惚。
「我不該朝你伸出手的,希望你勇敢的和我十指緊扣,卻給不了你什麼,是我的錯。」
沒頭沒尾的幾句話,卻讓錦瑟眼眶發酸。
「你,能留下來嗎?就當是······為了我。」玉連城問得謹慎,輕輕的握住她的手,一雙波瀾不驚的眸子深深的看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神色的波動。
他的掌心依舊溫涼,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錦瑟抑制住想反手握住他的手,和他緊緊的扣住雙手再也不分開的衝動,眼裡不知不覺蘊上一層薄淚,她倔強的搖搖頭,喉嚨裡發出一個模糊不清的單音節:「不。」
玉連城僵在原地,許久,鬆開她的手,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緩緩的催動輪椅,離開她丈許,看了她半晌,慢慢從唇齒間逸出一句話:「葉姑娘,是在下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