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命運的轉折點 文 / 梟鑰
謝南和劉寧到達天紀娛樂大樓下的時候，門口已經彙集了各式各樣的豪車。劉寧用欣賞的目光全場掃了一圈，「模樣都挺不錯的。」
「走吧，進去。」一路上，因為擔心車禍的問題已經讓謝南的情緒繃緊到了極致，現在他只想趁著等待的時間舒緩心情，以免試鏡的時候太僵硬。
九點鐘的時候，有一位脖子上掛著工作牌的工作人員走過來，在大廳裡放了一個透明的玻璃箱，裡面堆滿了橙色的小球。
「每一個橙色球裡都有一個序號，請各位每人上來抽取一枚。」工作人員的態度無可挑剔，她長相一般，但行事有條有理，說話不疾不徐，是個慣常發號施令的女人。
謝南站在人群的中段，他沒有急著爭搶，只是隨著人流往前走。劉寧沒打算在畢業前就給自己找活兒干，於是就等在人群外。
玻璃箱裡的橙色球越來越少，謝南走過去的時候，裡面的球已經少了一半。他把手伸進去，然後抬眼看了一眼女人工作牌上的內容。
執行總監：齊芮
他的掌心已經碰到了一個球，他把它抓起來，然後對著齊芮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齊芮對此也只是隨便看了謝南一眼，因為相同的情景她已經見過太多了。
「拿到了幾？」劉寧一見到謝南走近就開口問。
謝南晃了晃手裡的球，「還沒來得及看。」他說完就打開了橙色球，裡面一個大大的數字被兩人看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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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寧露出個如釋重負的笑，「第五個，考官的耐心應該不會這麼快就被磨光，你的手氣還不錯。」
謝南笑了笑。
「你今天話很少啊。」劉寧瞄了他一眼，卻又沒想得到謝南的回答，因為他馬上就接著說：「你想好要試哪個角色了嗎？」
「章毅。」謝南手裡還握著劇本。這個時候序號已經全部抽完了，工作人員正帶著大廳裡的人往試鏡的地方走。
劉寧也陪著謝南看過劇本，章毅這個角色是電影裡比較重要的一個男配。
他是一個很神秘的人，而且武藝高強，不過似乎身負重任，來去匆匆，在武林中是個小有名氣的遊俠。男主見章毅第一面，就差點被章毅一劍鎖喉，可見其功夫奇高。所以在後期，這個高手曾數次救過男主性命，算是電影裡男主最重要的金手指之一。這個角色最主要的特徵就是情緒很多變，他總是對著一紙書信發呆，一看就是好幾個時辰，看到深處還會痛哭出聲，其餘時間卻毫無表情，說話也十分簡潔，簡直多說一個字都不肯。男主問過章毅忙碌的原因，卻只得到章毅痛苦的表情和離去的背影。他的結局是在男主的幫助下報了仇，然後隱居山林。
這是一個沒有什麼污點的角色，對於剛剛出道的新人來說無疑是個好的選擇。但是這個角□□緒變化很快，而且多雜，也需要比較精湛的演技，所以還是需要謝南自己努力。
這是劉寧的想法，但其實謝南沒有說出他真正的選擇。
他之前就說過，『管他什麼魑魅魍魎，這次一定要試試男主。』
這句話不是隨便就說出口的，謝南只是覺得，如果重生還不能放開手去博一次，那他的人生也就只能如此了。
他上輩子活的那樣窩囊，直到死，都居然沒有什麼拿的出手的成就。
他在娛樂圈十幾年，居然沒有任何能拿的出手的成就？
上輩子雖然他有時候也會想，為了龔白得罪了那麼多人，究竟是不是對的選擇？究竟有沒有後悔過？
答案通常都是否定的。
他沒有後悔過，因為演戲只是他的愛好，並非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龔白是他打算一輩子走下去的人——
謝南突然笑了。
這一聲突兀的笑險些嚇了劉寧一跳，「怎麼？」
謝南搖了搖頭，然後說：「我覺得我像個傻逼一樣的活了十幾年，居然還看不清一個人的嘴臉。我真是白活了。」
劉寧還沒說話。
「白活了，然後現在再活回來。」謝南抓著劇本，骨節都有些發白，他看著第二個人走進試鏡的房間，「我絕不會再輕易相信……」
劉寧皺起了眉頭，他有些聽不懂謝南在說什麼。
謝南為腦海裡響起的聲音皺了皺眉。
這些格式化的聲音其實聽起來並不是空洞冷漠，相反它聽起來很悅耳，至少不會讓謝南感覺到煩躁。
他試圖和這個所謂的系統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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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大約一秒之後，謝南就聽到了這個他已經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
系統又停頓了一秒。
謝南把自己上輩子的人生在腦海裡短暫的過了一遍，他張嘴吸了一口氣，終於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他看向一旁的劉寧，說：「路要一步一步走。」
劉寧的眉頭皺得很緊，他抬手抓著謝南的肩膀，「大南，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我怎麼覺得你今天不怎麼對勁？」
謝南已經放鬆下來，但他忽然又目光銳利起來。
劉寧握著謝南肩膀的手緊了緊，「你如果出了什麼事就跟我說，別放在心裡，我們倆那麼多年的兄弟——」
「你就是季謹。」謝南說：「季雲錦的兒子。」
「什麼？」劉寧很明顯的愣住了，「我怎麼可能——」
謝南臉上的複雜神色已經全部顯露出來，然後歸於平靜，「既如此，我亦明瞭了。」
劉寧這才反應過來謝南是在拿他試戲，他頓時有種尷尬的感覺，「你他媽嚇我一跳……」
謝南的眼裡已經有了笑意，可還是說完了劇本上的最後一句話，「你的路還很長，路要一步一步走。」
劉寧放下了手，他說：「希望你試鏡的時候也能這麼輕鬆。」
謝南當然不輕鬆，但他好歹比劉寧多活了十幾年，這樣簡單的掩飾還是做的出來，他看著就在不遠處的那扇隔音很好的門又開合了一次，才說：「很快你就知道了。」
準備時間確實很快就過去了，隨著鐘錶一秒一秒的走過，劉寧緊張的情緒已經表現在了臉上。他拿著謝南手裡的劇本反反覆覆的看，彷彿即將試鏡的人是他而不是謝南。
相比較而言，謝南就顯得尤為無所謂。
他不需要看劇本，因為他對這個劇本的熟悉程度不亞於編劇。
他上輩子沒有得到這次機會，再加上因此失去了人生中最好的一個兄弟，幾乎要自暴自棄。幸虧是龔白——
謝南停止了回憶。在他意識到自己又想到了龔白的時候。
他越過這個他暫時還無法忘記的黑洞，把記憶延伸到了之後。
有那麼一段日子，他在家裡一遍一遍的讓自己代入角色。直到電影殺青，直到電影上映，直到電影在西木國際電影節上包攬了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最佳編劇一共四個獎項後在國內掀起了軒然大波。
國際電影節影帝的桂冠簡直讓當時飾演男主的肖銘之名聲大噪，風頭一時無兩。
肖銘之捧著那隻銀色的熊在話筒前難掩激動的說話時，謝南就坐在電視機前看著他。
那真是一種榮耀。於公於私。
謝南從沒站在如此耀眼的舞台上過，他甚至連入場的資格都沒有。
而他當時打算試鏡的角色就是章毅。
「到你了。」劉寧突然說：「……加油。」
謝南聽出劉寧的聲音有些異樣，他能猜出『加油』這兩個字大概就是劉寧現在能說出來的最有激勵意義的話了。
他從休息的長椅上站起，他面帶微笑的回頭看了一眼劉寧。
「我會成功的。」
劉寧也笑了笑，「你會的。」
謝南走到了門前。排在他前一位、剛剛出來的那個年輕男人還低著頭靠在門邊，謝南沒有理會，他抬手輕扣了三聲房門。
「請進。」
然而就在謝南把手放在門把手上的那一刻，旁邊這個年輕的男人聽到動靜慢慢抬起了頭，「祝你成功。」他的聲音裡帶著些微沒掩飾好的情緒，但表情卻很平靜。說完他脊背稍稍用力，站直後就直接離開了。他沒有絲毫想要得到回答的意思，也沒有絲毫打算看一眼謝南反應的意思。
這是個很有個性的男人。
這時謝南已經推開了門，和對方的表情比起來，他的臉上還帶著不可置信和即將噴發的憤恨——
三位主考官正漫不經心的坐在桌後，他們還等著第五個試鏡的人能給他們來一次印象深刻的自我推銷……
可剛剛那是——
謝南抬腳走進去，他轉身輕輕把門關上。
那個挺胸抬頭的人正一步一步走遠——
皮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
熟悉的倔強背景——
謝南簡直想就這麼不管不顧的衝上去，他想抓住這個年輕男人的衣領，想狠狠地把他按在牆上……
他只想問他：『你究竟為什麼要殺我？！』
『我究竟哪裡對不起你？』
『你究竟有多麼狠心？』
龔白，你究竟有多麼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