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人物即我 文 / 梟鑰
嚴清做出個拍額無奈的表情：「我居然沒想到這一點。」他興致勃勃地對曾雪說：「那就來一個吧，讓王一鶴瞧瞧你的本事！」
謝南看出曾雪其實非常緊張。
一開始還並不明顯，但現在嚴清提出讓她即興表演，她就有些慌亂了，表現的不太明顯，只有幾個飽含焦躁的小動作。謝南下一刻就發覺了嚴清對此很不滿。
一場電影拍攝的相處，謝南明白嚴清是個對選角要求到嚴苛的編劇，他絕不容許自己的演員出現緊張、怯場等等無法掌控角色的情緒出現。謝南對這個女孩的第一印象不錯，而且她的形象也很適合劇本的要求，於是他開口道：「我覺得曾小姐可以試一試開片第一個鏡頭。這個鏡頭需要抓住觀眾眼睛的面部表情有很多，正好可以體現嚴清強調的眼神問題。」
曾雪幾乎是立刻就把感激的目光投向了謝南，她沒再試圖去觀察嚴清和王一鶴的表情是喜是怒，而是直接讓自己融入進了角色裡。
因為沒有道具床，她只能站著表演。她輕輕擺動了一下手臂，閉起眼頓了兩秒。
嚴清和王一鶴沒有絲毫邀請謝南和殷睿旭坐下的意思，他們兩個也站在原地，臉上一個帶著期待，一個看起來根本沒有變化。
謝南回頭看著殷睿旭，兩人無奈的對視了一眼，只好站著欣賞這段演出。
曾雪先是輕輕地悶哼一聲，表情稍微帶著點痛苦。她眉間帶痣的那條眉毛下意識地抽動了一下，然後慢慢地睜開了雙眼。
她茫然地盯著前方大約一秒鐘，眼神空洞。
這是一個被疾病纏身的年輕女孩應有的反應。痛苦、看不到希望——
過了一會，她好像聽到了什麼，顫動似的側動了一下腦袋。下一刻，她的的表情又變得鮮活，嘴邊的弧度似乎像是天生的一樣自然。
她靈動的眼睛左右晃了晃，對著身旁的位置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就好像她對生命充滿了熱愛。
這個鏡頭很短，到這裡就結束了。
而這是個……挑不出毛病的片段……
謝南看著曾雪。他就站在曾雪面前，看著她用眼神感染著他。他現在完全明白了嚴清的話，這是會用眼神說話的姑娘。
嚴清的笑聲首先打破了安靜，他語氣裡的得意掩藏不住：「怎麼樣？」
謝南讚歎：「很有天賦。」
「天賦？」嚴清嗤笑一聲：「她是演現場的，也大概演了三四年。要我說，如果再讓她演上個三四年，娛樂圈就會失去這個好苗子。」
謝南有點意外。他之前就感覺曾雪的面目表情有一些誇張，但沒想到是這個原因，他也想起了之前嚴清確實說過，曾雪是他從一個小社團撿來的寶。
直到這個時候，王一鶴才說：「就她吧。」
謝南望過去，發現王一鶴雖然說的是『她』，但還是面向著曾雪。神色有些恍惚。
他不由擔心這個男人會因為曾雪優秀的演技，而把她錯認成自己的愛人，這個猜測有很高的可能性。
「一鶴，那你覺得謝南怎麼樣？」嚴清腳下轉了個方向，「我當初看到你的書，就認為余子期這個角色，沒有會比謝南更適合的人了。」
謝南察覺到王一鶴審視的目光，他勾起嘴角，禮貌地笑了笑。
嚴清會在王一鶴面前這樣誇讚他，是他未曾料到的，不過這也代表了嚴清已經真正認可了自己的演技。而王一鶴是和嚴清很不同的一個人，從之前他不講情面地讓曾雪『演出來看看』，謝南就知道，這次大概不會是見個面認識一下那麼簡單。
「我聽嚴清提起過你。」王一鶴說，「他的劇本我看過，演章毅的難度我也懂。既然嚴清這麼推崇你，那你就跟我說一說你對余子期的看法吧。」
謝南的笑容加深了一些，他看著王一鶴說：「深情、專一、有責任感、有上進心。」對方的表情沒什麼變化，謝南繼續說，「蠢、盲目、自欺欺人——慘。」
站在王一鶴身後的嚴清沒想到謝南會這麼說，他和站在謝南身後的殷睿旭一樣，都知道謝南應該明白這個故事和王一鶴之間的聯繫。
王一鶴問謝南對余子期的看法，那就是讓謝南說一說對王一鶴的看法。
謝南把缺點放在後面說，肯定就是認為余子期的優點是不足以掩蓋缺點的。
所以王一鶴沉默了一會才問：「他事業有成，你覺得他慘？」
謝南回頭拍了拍殷睿旭的手臂，示意他放鬆下來，然後回道：「這個形容詞之前的那個詞，就是用來解釋的。他在自欺欺人。」
嚴清看得最清楚，他看到王一鶴手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很久之後才放鬆下來。
謝南對房間裡唯一不知情的曾雪解釋說：「余子期愛趙菁菁，非常非常、非常的愛。可後來趙菁菁每隔一個月給余子期寄送一張明信片，難道就足以騙他一輩子嗎？」
曾雪很好奇地問：「我也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余子期會悄悄走了呢？他那麼喜歡菁菁，得知菁菁快要死了之後，居然連偷偷看她一眼都要反覆思考那麼長的時間。我覺得這個地方應該要做一些修改。正常來說，不應該是讓余子期衝進病房，不論多少錢都要把菁菁救回來嗎？」
謝南發現王一鶴的表情明顯難看了起來。
嚴
清在一旁說：「哎好了好了，既然你們都已經見過面了，那就這樣吧。今天——」
「不。」王一鶴抬手橫在嚴清的胸前，他對謝南說，「我想聽謝先生把話說完。」
嚴清皺著眉頭，他一向對這樣的場面沒有應對的方法，只好順其自然。
而謝南只是說：「其實結局是怎麼樣的，身為作者的您應該已經知道了。」
曾雪把手背在身後握緊，上半身微微前傾，正在仔細傾聽著兩人的對話。她對於謝南這樣似是而非的說法很不感冒：「要我說，我希望菁菁沒有死。」
王一鶴猛地轉向了曾雪：「你也覺得菁菁沒有死？」他的語氣又尖銳又急迫。
謝南甚至對他有點同情，卻又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終於嚴清還是再一次開口了：「好了，一鶴。你已經見過男女主角了，這部片子開拍的時候我讓你去片場看，現在不要為難他們了。」
殷睿旭到這個時候才說出第一句話，他慶幸終於有機會把這句話說出來：「那這部電影什麼時候開拍呢？」
嚴清心裡應該早已有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沒考慮多長時間，就理清了思路：「大約再半個月吧，等我把拍攝許可證拿到手。哦，最麻煩的是還有劇組成員要安排好……不對，最麻煩的是演員洽談，楊令跟我提起過這個。」
謝南看了殷睿旭一眼，發現對方的臉上更多的還是不可置信。他忍不住笑了笑，然後說：「那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
嚴清點了點頭：「放心吧，我會聯繫你的。」
謝南向王一鶴伸出了手：「王先生，你筆下的這個故事很令人深思。你是個成功的創業者，希望你生活美滿，不要留戀過去。」
王一鶴聽出他意有所指，但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謝謝。」
謝南對曾雪和嚴清示意了一下：「那我和睿旭就不打擾了，下次見。」
「再見。」「下次見。「等等我和你一起走——」」
三個聲音同時響起。曾雪快走了幾步跟上謝南，回頭揮了揮手，「我也一起走啦，再見。」
王一鶴和嚴清把他們送到門口，謝南等到門被關上之後才問曾雪：「本地的嗎？」
「對啊，離得可近了。」說完這句她放低了聲音說，「我就是怕你走了之後，嚴哥又讓我演一出，那我就慘了。」
謝南和殷睿旭都善意的笑出了聲。
曾雪確實是個很活潑大方的女孩子，她故意作怪的表情很有趣。她自己也笑了笑，然後說：「好啦，既然出來了，我就不和你們一起走了。我先走啦，再見。」
她順著人行道一直走，很快就拐了彎不見了。謝南對殷睿旭說：「我們也走吧。」
因為沒看見出租車，他們就順著來時的方向慢慢走，看看有沒有沿途的公交車站。
殷睿旭說：「你剛剛說的話，我以為會得罪王一鶴。」
謝南看了他一眼：「我只是說出我對余子期的看法。既然他讓我說了，我就實話實說。」
殷睿旭笑了笑：「他看起來很嚴肅。」
「余子期以前，是個很開朗的男孩。」謝南不由歎了口氣，「人總會變的。」
殷睿旭看著謝南感觸很深的樣子，不自覺地換了個話題：「不過聽嚴編劇的意思，這部片子很快就能進行拍攝了。」
謝南回頭看了一眼，也沒在意自己是否望見了嚴清所在的樓層就又轉了回來：「沒錯，他的能量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