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敵蹤 文 / 楓香
對於熊大的話,溫綸回給他一個親吻:「只是一點小痕跡,不代表一定就是西戎人。你別那麼緊張,我也沒那麼脆弱。」
熊大微微鬆開溫綸的手,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用強大的自制力壓制住自己浮躁的心情:「你在這裡,我會分心。」
在聽到營地裡發現其他人的活動痕跡的時候,熊大的第一反應就是將溫綸送到安全的地方。別說留在營地裡,他甚至想將溫綸直接送到山下,送到府城甚至是京城。他不想溫綸面對任何危險,一丁點可能性都不准有!
那一剎那,他就知道自己已經不適合做一個將軍了。他的心中有了比自己的將士,自己的君王更重要的存在。當溫綸身處潛在的危險之中,他甚至無法有準確的判斷。
溫綸翻了個白眼,用額頭輕輕頂了一下熊大的腦門:「蠢貨。」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有沒有危險,我會不知道?」儘管不想這麼比喻,但是他是比狗還厲害的危險警報器。
熊大的表情緩了緩,但依舊沒有放鬆。
溫綸歎氣:「你看我是想不開的人嗎?這裡暫時沒什麼危險,我沒有那麼不自量力。你帶著我搜尋……」他伸手遮住熊大不贊同的眼神,「三天。你帶著我,或者找別人帶著我搜尋三天時間,不管有沒有結果,我都回村子裡待著。」
對於溫綸的聽力問題,溫綸沒有明說過,可是對熊大也沒有掩飾過。如果這樣的能力放在熊大手下的任何一個兵丁身上,熊大都表示歡迎,畢竟這對於軍隊的生存力能有極大的提升——首先發現敵人的蹤跡,提前判斷危險,從而掌握絕對的主動權,除非在相當大的實力差距下,否則幾乎可以做到必勝;哪怕是實力差距太大,也能夠做到全身而退。
但是,擁有這個能力的人是溫綸。這一刻,熊大不無後悔,為什麼沒有認認真真地教溫綸武功。溫綸在練武方面確實沒什麼天分,可是當初入伍的時候,誰知道自己有多少練武的天分,還不都是被逼出來的?溫綸如今會的,也就是兩套根本沒什麼攻擊力的養生拳,外加剛剛入門的丁點輕功,只能保證比常人略跑得快一點罷了。
如果真的是西戎人來了,通過八百里大山過來的,那麼他敢肯定,那些西戎人的功夫絕對不弱。如果溫綸碰到了,肯定是跑不掉的。但是,溫綸說的也有道理……
熊大將溫綸緊緊抱住,半天才道:「一旦有危險,你就必須回去。」為什麼他總是被媳婦兒說服?
溫綸輕笑了兩聲:「那當然,我很惜命的。」同樣的話,他也想對熊大說。可是,不可以。熊大是將軍,絕對不能臨陣脫逃。
如果可以,什麼堡樓茶園,他統統可以放下。在危險昭示的剎那,他就可以帶著熊大和所有人離開大茶村,到別的地方生活。
近百人,五條狗,分成了五個小隊。為了不暴露溫綸的特意之處,熊大和溫綸兩個單獨成立一個小隊,在五個小隊分散之後,選擇了一個方向鑽進山林中。
八百里大山中,要找出什麼蹤跡來,無異於大海撈針。前些日子連綿的秋雨,將許多痕跡都掩蓋掉了。
溫綸和熊大在山裡轉悠了兩天時間,幾乎都一無所獲。倒是憑著溫綸的聽力,熊大捕獵方便了許多。溫綸總是能提前很多時間,知道獵物的位置。
而且溫綸經過這兩天時間的鍛煉,很快就學會了分辨各種動物的聲音,連輕功都上了一層樓。八百里大山裡總是少不了危險,只有兩個人的隊伍,熊大不可能時時刻刻能夠照看得到他,他必須學會自己面對一些危險,自己解決或者拖延到熊大趕過來解決。
溫綸的進步非常快,讓熊大簡直以為,之前那個學個養生拳都學了幾個月的媳婦兒,是故意在逗他玩。
溫綸這時候也相信了,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和熊大在一起,哪怕是在八百里大山裡,面臨的危險其實也沒有那麼多。但是對於他這個幾乎從來沒有直面過危險的人來說,緊張和恐懼幾乎是反射性的。在這種感覺之下,他的各方面的能力都在急速提升,甚至熊大還教了他兩手應急的攻擊方法。
於是,第三天的時候,溫綸的身上已經有了一把短刀和一把匕首。
短刀和匕首的手柄和刀鞘都有著一些磨損的痕跡,溫綸入手感覺微沉,但很合手。
溫綸的進步再快,熊大也沒有任何放鬆。他們已經深入了林子很遠的距離,遠遠超出他預訂的距離。在這種深山裡面,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
「咦?」溫綸一聲驚訝,拉回了熊大的視線。
樹枝撥開表面的樹葉,下面是斷裂開的細小樹枝:「踩上去的時候感覺聲音不對。」這個地方有人在近期內經過,但並不表示這一定是西戎人,甚至未必一定是人。很多大型動物,都能造成這樣的效果。當然,大部分動物都有著厚厚的腳墊,甚至能夠在劇烈奔跑時都不發出聲音,也不會造成明顯的破壞痕跡。
更精確的判斷,得靠熊大。
溫綸完全看不明白熊大這裡撥一下,那裡踩兩下的規律在哪裡,只看到熊大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兩個人的動作開始放緩,溫綸更多地將注意力集中的耳朵上,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聲音。近處的細節,遠處山風傳遞過來的各種聲音……
溫綸還沒有發現什麼,熊大倒是東一竄西一跳,很快發現了一處火塘的痕跡,還被掩飾過。山中生火有講究,一個不小心就會引發森林大火。
溫綸根本看不出什麼講究來。熊大一把抓住溫綸,皺著眉頭沉聲:「回去!你答應過的,一有危險,你就回去。」
溫綸倒是
沒有死撐,立刻點頭:「嗯,走吧。」他倒是想一個人回去來的,可是自己的本事自己知道。憑著自己這點三腳貓功夫,未必能順利回到營地。
熊大看到媳婦兒這麼聽話,稍稍放下心來:「這個地方我已經記住了,回頭帶上狗來找就行。」
好吧,關鍵時刻還是得靠狗。
過來將近三天的路程,回去只是趕路,不需要搜尋和探查,不過是一天多一點。這個距離讓熊大的臉色更陰沉了三分。
營地裡已經有兩支返回的隊伍,在得到確切的消息後,很快組織上人,跟著熊大過去搜尋。另外有人通知其它的三支隊伍。
溫綸並沒有留在營地,而是跟著一個軍漢回到了茶園。
「先生,我回來了。」
溫綸看到姚青,一瞬間有些錯愕,接著馬上露出笑來,拍了拍湊到跟前的小孩兒:「阿青,長高了。」喝羊奶還是有用的。
茶園內人頭攢動,都在觀看和購買撿秋來的各種山貨和獵物。
溫綸看著亂糟糟的場面,帶了人回了家。
姚青的身後跟了一串。
坐下後,免不了相互認識一番。
溫綸對著幾人笑著道謝:「我們家阿青在書院裡,還多虧了幾位照顧。」
幾個同窗趕緊擺手:「哪裡。學問方面還是我們向姚青請教得多。」
另一個道:「還得多謝溫先生送來的花茶禮盒。」
那幾個禮盒,比茶樓派送的更精緻一些。他們拿回家,爹娘都將他們誇讚了一番,有些還捨不得喝,送人更捨不得。
說來,溫綸和姚青這幾個同窗的年紀其實差不了多少。可是雙方相處之間,卻是差了一輩。
等到寒暄完了,溫綸才回房梳洗。在老林子裡鑽了三四天,各種不方便,身上簡直髒死了。
溫綸洗著洗著就動作慢了下來,洗完後連頭髮都沒擦乾,就叫了姚青進來。
姚青本來還很高興,想著晚上大熊叔不在,要和先生一起睡,結果發現先生的臉色有點難看,往前小跑的腳步,變成了慢走,到了跟前乖乖地叫著:「先生?」
溫綸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姚青的性格不像個孩子,一直將自己看做個肩負天下蒼生的大能,也一直在往那個方向努力。如果他現在將山上的情勢說出來,姚青恐怕不會乖乖下山,可是姚青留在山上有什麼用呢?還有姚青那幾個同窗……
姚青的臉色更忐忑了,低頭認錯:「阿青錯了,阿青不該擅自請假。」誰都比他明白,先生對他學業的看重。他如今是案首,不比以往,還得每年考評。如果他考得差了,沒人會看在他的年紀上放他一馬,反而會引來更多的攻殲。
當時他中了案首之後,各種議論就已經不少了。有議論他的,也有議論先生的。哪怕是書院裡面,也有些原本對他親近的同窗,對他疏遠;也有些原本對他疏遠的同窗,懷著各種目的接近他。
「先生沒怪你這個。」溫綸想了想,還是決定將實情告訴他,「現在山上的情況不一樣。茶莊說是茶莊,實際上是什麼,你也知道。」
姚青一點就通,頓時反應過來:「是西戎人來了?!」
溫綸搖了搖頭:「現在還不能肯定,但是不排除這個可能性。阿青,封山前帶著你的同窗們一起下去。」
姚青的臉色有些倔強:「阿青能拉弓,也能殺敵!」
溫綸的臉色很嚴肅:「姚青,你記住,你首先是個讀書人!你用弓箭能殺敵,殺得了幾個?讀書人的武器是什麼?是弓箭嗎?」
姚青的臉色猶有不甘,猛地抬頭看著溫綸:「那先生呢?大熊叔呢?」
溫綸摸了摸姚青的頭:「大熊叔是將軍,先生是將軍夫人啊。若有什麼危險,阿青你是案首,在山下能做的事情,比在山上更多。」案首已經能有一定的權力了,而且能夠接觸到各種權力機構,「更何況,說不定是虛驚一場罷了。」
姚青還是不放心,但顯然他改變不了溫綸的決定:「阿青明白,阿青去府城,回書院。」
溫綸點了點頭:「晚上陪先生一起睡?」
聞言,姚青終於露了個笑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