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9章 番外 一 溫家人 文 / 楓香
玉牌溫潤如羊脂,手指摩搓上去的時候,幾乎像是被黏住一樣,帶著好玉特有的糯感。就愛上網……表面的痕跡不多,一圈紋飾,一面一個溫字,另一面龍州兩個字。不用眼睛看,都能感覺到玉雕師落刀是的乾淨利落,甚至能感覺到上面隱隱然的殺氣。
這不像是一個玉雕師傅雕刻的,反倒像是一個凶悍的武將的手筆。
溫景盛不由得想到自己的父親,龍州縣伯溫正青。儘管只是到了安江府城,龍州縣伯的名號就有些吃不開,可是在龍州縣內,包括安江府轄內的那些老牌勢力眼中,縣伯府的招牌還是很好用的。
溫家是勳貴,祖上拼了命撒了血換來的門庭。但在以往,溫景盛對此並沒有多大的認知。他那個庶出的大哥已經是個純粹的人,連他嫡出的二哥和……也都是自幼習。雖然他們也習武,但是父親對他們的要求並不怎麼嚴格。
二哥是個紈褲子弟;三……也不過是多了點城府。他原先不懂事的時候,習練武不過是討爹娘歡欣;但後來卻更多的是謀劃。
溫老二不過是一個敗家子,繼承了爵位,只會讓縣伯府沒落下去。溫老三也差不了多少,看到一個京裡面來的林璞瑜就走不動路的貨色,能成什麼氣候?
明明他的才學武功比他們都高,憑什麼爵位就沒他的份!甚至連財產上,他也只能繼承少少的一丁點!而造成這一切的,不過是他比他們晚出生!
溫綸那個不像大哥的大哥,他根本不放在眼裡,原先也不過是看在娘不喜歡他的份上才出了手。
溫誠那個蠢貨,就算娶了個厲害媳婦,他也有的是辦法動手腳。
至於,溫宇澤……他萬萬沒想到,溫宇澤竟然是西戎人!
寒風凜冽的城牆上,溫景盛幾乎掙不開眼睛。他值守的那個山頭,也幾乎淹沒在了風雪之中。
城牆上有一個石墩子,溫宇澤一點都不講究地被捆在上面,看著前方的眼神略微有些茫然,在對上溫景盛的視線時,眼中露出一抹忐忑和驚恐,嘴角神經質地抽動了兩下,露出一個失敗的笑容:「老四,你這是幹什麼?」
溫景盛的眼神一閃,突然短促地笑了一聲,像夜貓子笑一樣,讓人背脊發涼:「你知道。你竟然知道?」整個縣伯府裡面,他和他的三哥最是親近。幾乎在哪裡,他都跟著他三哥在一起。
以往,他會以為是爹讓三哥照顧他,可現在看來,分明他是三個的看守!
看了十幾年下來,溫景盛對溫宇澤的瞭解,幾乎比他爹娘更甚!溫宇澤的眼神一看,他就明白了。
溫宇澤整個臉皮像是被風雪凍僵,連出口的聲音都帶著生硬:「你在說什麼?」
溫景盛不理:「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對了,爹派人捎過口信,讓你回家。你當時說要留在邊關照顧我……我就在奇怪,你明明那麼喜歡享樂的人,幹嘛願意留在邊關搏命?我那次重傷回來之後,你自請出戰……我原本還以為是三哥要替我報仇,很是感動。嘿!你知道我後來回想起那張臉,砍我那刀的那張臉的時候,再看到你的時候,想的是什麼嗎?」
溫宇澤像是被溫景盛怔住了,直覺地問道:「想什麼?」
「想什麼啊?」溫景盛仰頭長歎了一口氣,忽然轉頭對上溫宇澤,露出一個少年人特有的笑容來,明媚活潑又天真可愛,「我什麼都不想。三哥,我才十六。嗯,過完年了,我十六了。」
溫景盛一直是陰沉沉的,溫宇澤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樣子,不由得愣了一下,聽著溫景盛絮絮叨叨地反覆叨念「十六十六」。
忽然溫景盛停了下來,自顧自重重點了個頭:「十六,大人了。」少年人的笑容不見了,轉而變得陰測測,「大哥托人將信交給了我,爹的遺書。上面寫著,讓我清理門戶呢!」
清理門戶?!溫宇澤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然後立刻開始掙扎起來。可是繩子綁得很緊,任憑他怎麼掙扎也不過是越勒越緊:「老四,你不能這樣!我是你三哥!我不過是和西戎人長得像罷了!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你不能用這個理由殺我,我是你親哥!」
溫景盛已經將刀架在了溫宇澤的脖子上,一下子阻住了溫宇澤的動作,雪白的刀鋒映著溫宇澤蒼白的臉:「對啊,三哥……看在三哥的面子上,你有什麼話就說。不過要快一點了,我向郝大人特意求的。現在這城頭上就只有我們兩個人,時間長了可不成。」
溫宇澤艱難地嚥了下口水,喉嚨一陣發疼,咬了咬牙硬逼自己冷靜下來:「我是你三哥,我看著你長大,沒人比我瞭解你。你看不起溫誠,也不服我。確實,論才幹,你才應該當上溫家的主人。可是,溫家算什麼?不過是齊國的一條看門狗罷了,還是瘸了腿的。現在的溫家有兵嗎?沒有。你歲數小可能不知道,早年爹上過戰場,還立下過赫赫軍功,殺死過不少西戎人呢!我呢,大概就是哪一次被他帶回來的……」
溫景盛的眼中帶著笑:「不愧是我三哥,就是瞭解我。聽你這麼一說,溫家的確算不了什麼,可是我的三哥呢,可是西戎大將萬巍然的嫡長子,還有著一個當西戎皇后的嫡親姑姑……」
「所以——」溫宇澤的聲音戛然而止。
雪亮的長刀直接從溫宇澤的喉頭穿過,慢慢的血一點點浸染刀身。
溫景盛的手腕左右轉動了一下,溫宇澤的脖子就這麼掉在了地上,鮮紅的血柱在頓了一下後噴發出來。
溫景盛早就閃過一邊,等停歇了之後才走了過來,低頭用刀子撥了撥那快凍在地上的頭顱,皺了皺眉頭,像是嫌棄一樣地拎了起來,喃喃自語:「可得洗乾淨了,讓
萬巍然好好看看他的兒子。」三哥?三哥早死了,現在這個人是姓萬的。
溫景盛剛下城樓就看到了郝大人,將手中的頭顱遞了出去,在郝大人伸手接的時候,又收了回去。
郝大人不明所以。
溫景盛笑嘻嘻道:「我來清洗就好。郝大人日理萬機,這等小事就交給我來辦吧。保證一會兒就將人頭掛到牆頭。」
饒是郝大人殺敵無數,也被這一刻的溫景盛驚出一身冷汗。溫綸給溫景盛捎了信,也給郝大人捎了信。這事情的來龍去脈,他是再清楚不過。
溫綸並不知道溫宇澤竟然在半道就被溫景盛給截住了。溫宇澤的武功看似不錯,但實際上稍微年長之後,因為吃不起苦,早就換了花架子在練練,而不像溫景盛一樣勤學苦練。論武功,溫家幾兄弟裡面,反倒是溫景盛是學得最好的。
風雪過後,西戎人的軍隊再次出現在龍門關下。他們很快發現懸掛在城牆上的人頭,只是距離太遠,看不清楚面目。但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多想,戰時能有這待遇的,肯定是西戎這一邊的人。他們不能讓自己人就這幅樣子。
在一場小規模的接觸戰後,西戎人取回了人頭。在看到人頭的面目時,拿到人頭的小兵差點把人頭扔了出去,面無人色:「將軍!」
當天,西戎人發動了大規模的攻擊,衝擊龍門關。但龍門關也不愧是百年未破的雄關,死死扼守住齊國的門戶,從後方源源不斷運來的連弩和補給,極大的緩解了他們雪災受到的損失。
儘管連弩的消耗驚人,可是戰果也十分驚人。敵人像稻草一樣,一波又一波地被收割。
西戎人沒法用人命來和齊國拼消耗,在留下無數的屍體後,最終只能退去。
溫景盛也不見了蹤影。
戰事結束,溫潤的玉牌被交還到了溫綸的手上:「屬下只在溫景盛的營帳裡找到這個。」
溫綸抬眼:「沒別的?」
郝大人搖了搖頭。
溫綸看了看玉牌,重新將之遞給了郝大人:「麻煩郝大人重新跑一趟,交給山下的溫誠吧。」出了丁憂之後,溫誠就要降級襲爵,這牌子好歹還有些用處,他留著也沒什麼意思。
郝大人說是要替溫綸跑腿,可總得在山上休整個三五天。山上好歹也有一隊龍門關的兵,這一次也死傷慘重,他這個做上峰的也該有所表示……還有賈軍師那個傢伙,竟然一去不會……
郝大人走了,溫綸看看沒事,從書架上找了幾本書,轉身去了臥房。
「沒事了?」熊大看到溫綸推門進來,臉上還是有些失血過多後的蒼白,精神不錯,手邊看完的書已經摞了厚厚一沓。
「嗯,沒事了。」溫綸一邊回答,一邊關上門,將手上的書放到熊大的另外一邊,順便掃了一眼熊大看的封面,「這書很好看?都看你看了三遍了。」
熊大的眉頭微皺,表情很嚴肅地點頭:「嗯,有個地方沒弄明白。」
「什麼地方?」溫綸隨口問著,就探過頭去,然後眼睛就瞎了!書皮明明那麼正經,看書的人也那麼正經,可竟然在看姚青不能看的連環畫啊!小浣熊不知道自己病人的身份嗎?不知道自己腳上還上著夾板嗎?不知道自己的肋骨都沒好利索嗎?
偏偏熊大一點都沒眼色地跟媳婦兒探討「學問」,指著一頁書:「這個腳的位置怎麼能到那裡,這樣很彆扭啊,根本用不上勁……」
「嗷嗚!」
門外的來福很奇怪地扭頭看了一眼,搞不明白,院子裡就他一隻狗,屋子裡啥時候多了一隻?
接下來幾天,熊大的飯菜和生活所需,全都是溫綸一個人來照顧的。
所有人都覺得溫綸這個大少爺真是個好夫人啊,照顧相公不勞他人之手,簡直各種賢惠。
臥房裡的熊大┬┬﹏┬┬:「媳婦兒,我!錯!了!」被媳婦兒照顧原本是各種享受沒錯,可是被媳婦兒連把屎把尿的活都給幹了,突然感到很羞恥腫麼破?
尤其媳婦兒那麼親密地對待他,他卻一點都不爭氣!
溫綸笑瞇瞇地親了一口:「乖啊。」
熊大點頭,看著給他沐浴過後,衣衫半濕的媳婦兒,暗暗握拳:等他好了,連本帶利全部討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溫宇澤:餓死了,盒飯呢?盒飯在哪裡?
溫老爹:臭小子,領個盒飯都不乾脆,看著快冷掉了,我幫你吃掉了。
溫寶淑:剩下的打包給老四了。
溫宇澤:……那我叫外賣。說起老四,爹,姐,你們可得好好說他。怎麼死不是死,幹嘛非得弄那麼血淋淋的?對了,老四人呢?
溫老爹:孩子大了,散養。
溫宇澤:那二哥呢?
溫老爹:哦,還沒被你二嫂打死,等著吧。
被散養的溫景盛蜷縮在西戎人的地盤上:散養也等春暖花開了啊!讓我打包個包裹再散養不成?
作者菌今天更新早早噠~有木有覺得自己眼花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