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窮蟬 文 / 軟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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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靈懼怕陽煞之氣,須躲藏在陰濕之地。
而且失去爐鼎溫養,孤陰難長,每隔一段時間又須採補溫和的純陽元氣,否則會逐漸衰竭。
這陰靈不知被困於此多久,陰陽失衡,自己血肉之中蘊含的純陽元氣對其而言自然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黃裳深知這點,也明白目前自己對他而言就是一餐血食,指望對方大發慈悲恐怕是癡心妄想。
然而此時他心底卻無一絲悲慼,絲毫不像大難臨頭之人,竟是笑了起來,冷笑聲中帶著幾分嘲弄之意。
陰靈被他莫名其妙的笑聲弄得有些惱火,眉頭緊皺,眸子裡的殺意更為熾盛,但卻難以抑制心中的疑慮,停止了從他體內吸取鮮血,喉結聳動,卻不見張嘴,空氣中迴盪起一陣冰冷入骨的聲音,質問道他:「你因何發笑?」
這聲音就像破裂的風笛,嘶啞而尖銳,讓人毛骨悚然,尤其時那雙眼睛,陰冷無比,彷彿能將人靈魂冰封。
然而黃裳毫無懼色,這陰魂能懂人言,證明他先前猜測是對的,這陰靈的確有智慧。
於是他冷聲應道:「我笑你鼠目寸光!」
陰靈神色未有動容,目光還是那般陰冷,但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卻是允許黃裳繼續說下去。
「我**凡胎一具,而且修為淺薄,氣血之中蘊含的純陽元氣微乎其微,即便讓你全部吞噬,也不過是杯水車薪,何不看的長遠一些,只要讓我活下來,我今後所能為你提供血食,難道不比你現在所能從我身上奪取的,多上十倍百倍?」
陰靈似乎被他言辭說服了,冰冷的目光稍稍溫和了一些。
黃裳沉默不語,耐心等待著,一邊細心觀著陰靈的神態反應。
他心頭有些緊張,這緊張來源於他又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但又不確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陰靈會認真考慮自己的建議,還是惱羞成怒?
大殿之中安靜無聲,氣氛有些壓抑。
「你說的也有道理。」半晌之後,陰靈突然開口。
黃裳只覺身上那股沉重的壓力開始散去,手腳也能活動自如了,但他並沒有藉機生事。
強行壓制住心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和情緒,雖說他臉上始終沒有流露出懼色,但生死懸於一線,決不可能沒有一點害怕,直到此時才真正放鬆下來,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襟,而後才看向那陰靈,想了想,卻說出一句很不合時宜的話。
「既然你同意了,能不能先放我離開?」
陰靈臉上神情重新變得冷漠起來。
黃裳也知自己此時提出這種要求顯得毫無誠意,但他如今確實有要緊的事情做,比如尋找食物。
「你現在就想離開?」陰靈聲音冰冷。
「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做,答應你的事情我絕不會失信,日後若有機會,我肯定會給你送新鮮血食進來。」
「什麼事情如此緊要?老夫已答應不傷你性命了,留下來陪我說說話,也不行嗎?」
「好,你說。」黃裳不敢太過分,比較識時務的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黃裳。」
「你是道宗門人?」「是!」
「資質差的可以,七竅只開其一,也不知哪個門派會收你這種廢物。」
被人這般直接羞辱,黃裳心頭也難免生出惱意,只是形勢不如人,也不敢有所不滿,微微皺眉,不作回應。
「你宗門叫什麼?」「玄陰宗。」
「沒聽說過,散修門派吧?」
「不是,有道場的。」
「看來道宗這些年是越混越回去了,若在以往,你這資質做個燒火童子都不夠格的。」
黃裳依然保持沉默。
「如今道宗祖庭位於何處?」
「九處祖庭,你指的是哪一處?」
「祖庭還能有九處?」那陰靈似聽到什麼稀奇古怪之事,思忖片刻,恍然大悟,不禁發出一陣怪笑。
黃裳不知道他這思維如何跳轉的,道宗九大祖庭,修行之人視之為聖地,有什麼可笑的嗎?
「小子,你就沒什麼想問我的嗎?」陰靈突然問道。
「我該怎麼稱呼你?」黃裳想了想,問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
「老夫窮蟬。」
「窮蟬?好奇怪的名字!」黃裳低聲自言自語,而後又問道:「冰壁裡那具屍骸是你肉身?」
「對,老夫肉身腐朽,才墮落了鬼道。」
黃裳心中釋然,冰壁裡那具屍骸起碼有數萬年之久了,這般算來,這窮蟬應是上古時期的人物,名號異於常人實屬尋常,至於他一縷殘魂在失去爐鼎溫養的情況下,如何存活萬年,卻非他能夠想理解的了,也懶得去想。
窮蟬孤獨許久,似乎很享受這種與人交流的感覺,變得溫和了許多,等著黃裳再次開口。
然而黃裳卻很木訥,也許是缺乏好奇心,並沒有問起他其他事情。
「你就沒有其他想知道的嗎?」
黃裳如今困於死地無法脫身,滿心憂愁,哪有心思與他閒聊,搖了搖頭,考慮了一下,鼓起勇氣說道:「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能不能先放我離開,等這事先告一段落,我陪你聊個夠,幾天幾夜都沒問題。」
「什麼事情,比你性命還重要?」窮蟬眼中依然冷漠,並且流露出幾絲戲謔之意。
黃裳自然感覺到了窮蟬言語之中的恫嚇之意,但他並無選擇,道:「如今我被困絕境之中,而且斷了水食,若不找辦法脫困,十餘日之後,便只有一個下場,就是活活餓死在這裡,你說這事對我而言重不重要?」
「戒指便是開啟墳塚禁制的鑰匙,你既然能夠進來,無需我送你離開了吧,另外不要忘記你答應我的事。」
窮蟬沉默片刻,作出了讓步。
「只要你不害我性命,我自然不會失信。」黃裳安靜說道。
「小子倒是聰明人。」窮蟬呵呵乾笑道,也不知道他說的聰明是說的哪方面。
如今時間緊迫,以目前身體狀況,最多還能捱上十日,黃裳也不願過多耽擱,開啟禁制,慘白的暗光從戒指上瀰漫開來,在陰森的大殿之中撕開一個漆黑的窟窿,隨之旋轉罩下,只覺眼前一黑,身上湧起陣陣寒意,定睛一看,四面冰壁垂掛,冷光漣漣,又回到了溶洞之中,冰壁中的屍骸已然化作塵屑散盡,如今只剩一件髒兮兮的袍子嵌在冰窟窿裡。
空間變幻令黃裳有種恍惚之感,若不是右手食指之上套著一枚戒指,還真以為先前經歷一切只是一場夢境。
黃裳微微用力,想將戒指從手上取下,卻未能得逞,像是生根了一般。
正做著小動作,心頭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怎麼,剛離開就像變卦了?」
「我只是不喜歡受人挾制而已。」黃裳微微皺眉,卻沒有繼續刺激窮蟬,將指尖從戒面上挪開了。
「這怎麼能叫挾制呢,應該是互利互惠才對。」
「何來互利互惠之說?」
黃裳將嵌在冰壁中的破舊長袍扯了出來,與行囊一起丟進陰墳之中,這東西曆經萬年而不腐朽,恐怕不是尋常之物。
「你只要替我提供純陽元氣,你自然有好處回饋於你,老夫又不糊塗,我若一味的壓搾你,激起了你的逆反之心,你肯定想方設法的除掉我,對我也沒有任何好處,不如咱們互相幫助,合作共贏。」窮蟬言語中隱隱透著一股笑意。
至於黃裳將他的墳塚當作儲物法器來用,他並沒什麼意見。
「但願如此吧。」事已至此,黃裳也不願多說,忙於尋找出路,這才是當下最為重要之事。
沿著來時的道路一路摸索,回到了入口處。
溶洞深處,四面都是冰壁,光滑如鏡,就是一處絕地,如今看來,恐怕還得從此處尋找機會。
黃裳挽起褲腿,涉入水中,用力推動巨石,換了好幾個方向與角度,但依然無法撼動分毫,嘗試幾次之後,覺得自己是在白費力氣,只好求助窮蟬,如今兩人也算一條繩上的螞蚱,他總不會置身事外才對,與其說道:「你能夠輕取我性命,想必實力不俗,這塊石頭估計有數萬斤之重,我是拿它無能為力,但你應該有能力將他挪走吧?」
「我離開陰墳便會引來天譴,所以這事我幫不了你。」窮蟬拒絕道。
「引來天譴,這是為何?」黃裳無法理解。
窮蟬不願多言,直接打斷了這個話題,道:「有些事情你知道了,你知道又能如何?」
黃裳並未深究,他不是一個喜歡對任何事情都刨根問底的人,更何況對他而言,如何解決當下困境,遠比這個問題重要的多,沉默不語,輕撓著下頜,思索了片刻,仍然毫無頭緒,苦笑道:「我恐怕要被困死在這了。」
窮蟬此時並未置身事外,說道:「這東西你休想推動,只能慢慢鑿穿。」
「這塊石頭有一丈多厚,還硬的不行,慢慢鑿得鑿到猴年馬月去,而且我已經斷糧了,不等鑿出一個缺口,我先餓死在這了。」黃裳拿著藥杵狠狠搗在岩石上,金鐵交鳴之聲驟然響起,還迸出了幾點火星,虎口手腕也震的生疼,半天都緩不過勁來,然而岩石上只有一個半寸深的豁口,「除非力量增大一到兩倍,否則根本見不到明顯效果,純屬白費力氣。」
「我這有一門功法,你修煉之後……」
不等窮蟬說完,黃裳便將他打斷了,「就算你現在給我一卷仙法讓我修煉,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我資質差到什麼地步你也知道,短短幾日內,恐怕難以修煉出成果,而且再高明的道術,人總得吃東西不是?」
「我說了這是道宗功法嗎?你能別打斷我嗎?」窮蟬不悅道。
黃裳識趣的閉嘴了,反正他如今對現狀也是束手無策,不妨聽聽窮蟬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