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欲加之罪 文 / 軟綿綿
純字在線閱讀本站域名
手機同步閱讀請訪問
具體情況如何,黃裳沒有妄作猜測。
無論哪種情況,都在他可接受的範圍之中,在這兩年間,他早已看清了人心的涼薄。
孫璟若是曾曠同謀,自己欠他的人情已是還清,今後對他亦不必再念舊情,若只是被利用,既是無心,也不必計較。
因此這個問題他只隨便琢磨了一下,便不再去想,目光從孫璟身上移走,饒有興致的看著曾曠。
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他心中已有預斷,因此表現的異常平靜,倒要看看曾曠能整出什麼ど蛾子來。
只是在平靜的外表之下,一股陰冷的殺意已從他內心之中悄然滋生出來。
曾曠被黃裳那平靜至極的目光盯著,只覺得渾身涼颼颼的很不自在,皺眉對視,冷聲問道:「你為何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莫非是因為我將你也列入了審查名單之中,便心生怨恨?有嫌疑的可不止你一人,你如果是清白的,又何必心虛?」
這番話雖有些誅心,但黃裳並沒有做任何的回應,甚至沒有被激怒,只是笑了笑。
陳漸青未理會兩人,拿到名單過後,便與隨行而來的幾位刑堂弟子吩咐道:「速去排查。」
幾名刑堂弟子抱拳領命,立刻行動起來。
曾曠為了裝模作樣,將自己也列入了名單之中,為了避嫌,同孫璟黃裳一樣,此刻也不能離開陳漸青的視線範圍之內。
一行人回到花廳之中枯坐著,等候排查結果下來。
陳漸青跟三人根本不是一個層面上的人,也沒什麼共同語言,正襟危坐、神情肅然。
有他在場,這氣氛自然是異常的壓抑,誰都不敢多說話。
孫璟想讓雜役弟子看茶,可那幾個雜役弟子聰明的很,見風頭不對,也不知道躲哪裡去了,眼下根本無人可以使喚,急得他直冒冷汗,時不時的撩起袖子擦上一下。曾曠則用目光與黃裳進行著無聲的交鋒,眼中的輕蔑、陰冷毫不掩飾,如同看著一個將死之人,然而黃裳卻是一臉的平靜,眼觀鼻鼻觀心,彷彿老僧入定一般,無論他怎麼撩撥,都是無動於衷。
「看你還能穩多久!」
曾曠咧嘴笑了笑,將目光從黃裳身上收了回來,順手端起桌上的那半杯殘茶送至嘴邊。
抿了一口,發現茶水冰涼,這才回過神來,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茶。
頓時給噁心到了,噗的一口將茶水吐在了地上。
這一舉動惹得陳漸青一陣皺眉,正欲開口訓斥,兩名刑堂弟子從院門外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其中一人懷裡抱著個酒罈,進到花廳之中,瞥了黃裳一眼,而後與陳漸青說道:「這是在黃裳住處發現的。」
黃裳早料到會發生這些事情,眉眼間沒有流露出半點驚慌,依然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樣。
曾曠已等候多時了,此刻如同聞見血腥味的鬣狗,立馬來了精神,不等那刑堂弟子將話說完,便上前奪過他手裡的酒罈,揭去封口,手伸進去一攪,撈出幾株冰靈花來,而後惡狠狠的盯著黃裳,聲色俱厲的道:「此事你如何解釋?」
這一聲唾沫橫飛的怒喝使得花廳之中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孫璟根本沒料到事情會朝這個方向發展,緩緩抬起頭來,滿臉驚愕的看著曾曠!
初是不解,而後漸漸憤怒,他回過味來了。
原來曾曠一直是在利用他,他索取冰靈花根本不是販賣牟利,而是為了栽贓黃裳!
只是如今方才醒悟,已經為時晚矣。
孫璟深知自己釀成大錯,干了助紂為虐之事,心頭悔恨不已,亦是羞愧難當。
而且此刻他懷裡還揣著黃裳剛剛給他的四粒凝神丹,鮮明的對比之下,愈發是種諷刺。
他嘴唇囁喏,就像一個聲嘶力竭的啞巴,他很想將真相說出來,可惜他沒有這個勇氣,因為這事他也撇不清干係。
緊握的雙拳緩緩鬆開了,掌心已有血痕,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事到如今黃裳恐怕也已看清真相了吧,不知他會如何看待自己,孫璟忍著羞愧,抬起頭看了黃裳一眼,只見他神情安靜,像是反應遲鈍一般,沒有替自己做任何辯護。
曾曠愈發得寸進尺,將手裡的冰靈花朝著黃裳摔去。
冰冷的酒液濺在了黃裳臉上,他才終於有了反應,伸手一抓,便將那幾株濕漉漉的冰靈花給接住了。
「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這些冰靈花是庫房丟失的那些嗎?」
黃裳眉頭微蹙,伸手將那兩株冰靈花的花苞撕開,露出一個青黑色花蕊來,蕊尖微微鼓起,似一枚成熟的果實。
「你還敢狡辯!」孫璟根本不知道黃裳把冰靈花撕開是想表達什麼,只管提高嗓門,想先將罪名給他坐實了再說。
「白癡。」黃裳冷眼相對,手腕微微用力,兩株冰靈花化作一抹殘影飛了回去。
曾曠身手遠不及黃裳敏捷,躲閃不及,被甩了一臉,看起來狼狽至極,自是氣的渾身發抖,伸手將臉上的殘花敗葉清理乾淨,正欲開口大罵,黃裳卻已先聲奪人,冷聲斥道;「你腦子裡裝的是水嗎?我爹當初沒教你怎麼辨別藥材年份嗎?這冰靈花都快要結籽了,花齡至少在七年以上,庫房裡
裡丟失的那些冰靈花又是幾年花齡?會是同一批?」
曾曠經這一提醒,才想起來,目光飛快掃過花蕊,一看果然是這樣,心裡不禁一亂,若讓黃裳證明了兩種冰靈花之間的區別,還怎麼坐實他的罪名?都已經這份上了,誰還講理,強詞奪理道:「純粹一派胡言,休想以此混淆視聽,庫房裡的冰靈花若不是被你盜走,那這些冰靈花又是從何而來?」
「千瀧雪山中採摘。」黃裳氣定神閒,如實回答道。
「放屁,千瀧雪山環境惡劣,其中酷寒,便是通神之境的修行者也無法抵禦!」曾曠橫眉冷對,言辭愈發激烈。
孫璟這時候終於是忍不住了,在旁插了一句,「黃裳體質異於常人,咱們抵禦不了的嚴寒,他未必不能適應。」
曾曠被孫璟這話給嗆了一窒,萬萬沒想到孫璟會跳出來替黃裳幫腔,氣的他是牙癢癢,這白癡難道忘了他跟自己才是一條船上的人嗎?莫非腦子進水了不成。卻也因此緊張起來,這般與他辨下去,道理上愈發站不住腳,乾脆不與他磨嘴皮子,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先將他拿下,押回刑堂往水牢裡一關,大刑之下無勇夫,到時候由不得他不認罪。
想通之後,曾曠未去理會孫璟,怒斥黃裳一句,「我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而後又轉身朝陳漸青拱了拱手,道:「容我替師兄將這觸犯門規的敗類拿下!」
陳漸青未作多言,算是默許了。
曾曠見狀瞳孔間流露出了一陣陰毒,亦有幾分狂熱夾雜其中,隨即轉身,大袖猛然一揮,一陣風雪呼嘯而起。
風雪席捲之處,黃裳正慵懶的坐在椅子上,溫和的目光之中看不到任何情緒,沒有驚慌,沒有憤怒,平靜的有些不合時宜,似乎早已預料到這一幕,他五指交纏著,構成一個奇怪的法術印訣,正是《靈風輕身訣》中的手印。
《靈風輕身訣》被窮蟬改進之後,已無需手印儀式的引導,如今使用出來,只是為了掩人耳目。
便在風雪快要壓身的瞬間,花廳之中驟然響起一陣刺耳的摩擦聲,是椅子在地磚上滑動的聲音!
黃裳腳掌在地上猛的一蹬,連人帶椅子一起倒滑出去。
這聲音恰到好處的掩蓋了他喉嚨裡發出的靈咒之音,而後一陣妖風憑空而生,將他整個人捲起。
風雪落在了茶桌上,一陣卡嚓碎裂的聲音悄然響起!
黃花梨木的茶桌被凍成青黑之色,細碎的霜雪就好像一層厚厚的灰塵覆在桌上,桌上青瓷茶壺裂紋密佈,聲音便是從此處傳來。
孫璟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哪裡是打算生擒的意思,分明就是想置人於死地。
「黃裳只怕凶多吉少了吧。」孫璟心裡慼然,先前雖見黃裳後撤躲開了,但曾曠的實力遠非田明輝可比,那霜雪只要沾上丁點,便能將人凍的皮開肉綻,他目光繞過樑柱,往茶桌後面看去,只見地上倒著一把椅子,正是黃裳先前身下那把,已摔得四分五裂,殘骸上全是冰渣,看起來觸目驚心的,然而殘骸四周,並未看到黃裳的蹤影,哪怕一塊血肉。
「人呢?」孫璟所處位置與黃裳之間隔著些障礙,因此並未看清生死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他目光一轉,便看見了曾曠臉上的驚駭。
曾曠抬著頭,手捏『冰裂』的法訣。
孫璟順著他目光看去,只見黃裳正從三丈高的橫樑之上縱身躍下,身上衣袍鼓蕩,他壯碩的身軀就像一塊從天而降的巨石,帶著兇猛無匹的力量,朝著曾曠砸去。
曾曠手指碰撞、交扣,如若穿花,他眉頭緊鎖著,怎麼都想不通,先前黃裳的身體怎像一片輕盈的葉子,被風捲著,就這麼飄上了三丈高的橫樑,但不等細思,那個從天而降的身軀已如陰影一般當頭籠罩下來,越來越近,甚至靴底上的爛泥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他慌張不已,幸是法訣已成,空氣驟然凝聚出無數細碎的冰稜,晶瑩剔透,寒氣逼人。
而後彈指一揮,這些冰渣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鐵屑一般,猛地聚攏,形成一個尺許寬冰刃。
彷彿一輪殘月!
一陣清嘯聲響起,晶瑩剔透的殘月破空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