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8章 兜圈子 文 / 軟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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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術修的是靈台心念,由於經常冥想入定,肉身甚至比凡俗之人還要孱弱,自然禁不起這種長途奔襲。
唯獨陳漸青例外,他天資卓越,在主修本門道術之餘,亦花費時間修煉了《靈風輕身訣》這種旁門輔助法術,還是受黃裳的啟發,上次見他與曾曠鬥法,憑借靈活制勝,愈發覺得這門法術大有用途,便鑽研了一番,已能夠純熟運用。
因此這四十多里山路,也並未耗費他多少體力,卻是苦了身後一群鷹犬,想要跟上他速度並不容易。
聽到身後呼呼喘氣、叫苦不迭的聲音,陳漸青不禁皺了皺每。
他自憑風而立,衣袂飛舞,有一股飄逸出塵的氣質,卻被身後一眾鷹犬彎腰趴背的狼狽模樣襯托的猥瑣起來。
「都給我站好了,一個個像什麼樣子,丟我刑堂臉面!」陳漸青回身怒斥道。
一眾弟子趕忙直起身來,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只得死死憋著,頃刻間臉漲的發白。
「再此等候著,我去山上道觀之中面見宗主。」陳漸青心底憋著一股無名業火,拂袖一揮,無視圍在四周看熱鬧的寒霜嶺弟子,大步闖入正殿,穿堂而過,直奔頂峰禁地而去,抵達道觀門前,未作任何請示,逕直闖入其中,看見了盤坐於蒲團上冥想入定的趙樸初,也沒行禮問安,扭頭環視四週一圈之後,神色陰冷,開門見山問道:「黃裳在哪?」
趙樸初睜開眼,眉頭微皺,厭惡之情不做掩飾,此子實在太過於目中無人了,淡淡的道:「找他有什麼事嗎?」
見趙樸初仍然穩著,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般,陳漸青火從心起,厲聲道:「黃裳殘害同門性命,莫非宗主您還想包庇他?你也休要跟我裝糊塗,我問過常春堂弟子,說黃裳來寒霜嶺找你來了,他人在哪!」
「放肆!」趙樸初臉色陡然陰沉,冷聲斥道。
伴隨著呵斥之聲,道觀外突然之間大雪驟降,天色都陰暗了幾分,風雪呼嘯著湧了進來。門外桑樹上繫著的玄色長幡也被捲動了,哧喇喇的作響,其中隱隱夾雜著駭人的嘶鳴之聲,彷彿蟄伏在深淵之中巨蛇被觸怒了,引頸長嘶,暴虐、陰冷,似在極遠,又似近在咫尺,陳漸青心底竟是湧起了一陣恐懼之感,囂張氣焰匆忙收斂,態度恭敬了許多。
「黃裳將殘害商韶性命,手段殘忍,諸多弟子目睹,他更是親口承認,還望宗主秉公執斷。」
「此事我已知道。」趙樸初冷哼一聲,散去風雪,稍斂威勢。
「難道黃裳還不該按罪論處嗎?」陳漸青陰聲質問道。
趙樸初不動聲色,眼瞼微微抬起,倪了他一眼,道:「那你可知商韶年做了什麼混賬事嗎?」
「商韶年行事乖張,打傷了同門,是該受到處罰,但絕不至於下如此重手,黃裳分明是存心殺人,心腸歹毒無比!」
「那你覺得怎麼處罰商韶年合適?」趙樸初淡淡問道。
陳漸青耐著性子,回答道:「閉門思過幾日即可,亦或讓他吃頓鞭子,吸取教訓。」
趙樸初冷哼一聲,說道:「我看你這刑堂首席弟子也不用做了,如此不講原則。」
「我哪裡不講原則了?」陳漸青不服道,「商韶年行事雖有些蠻橫無禮,卻還算不得過分,比起黃裳,他差遠了!」
「孫璟被他用地肺毒火燒成了重傷,性命危在旦夕,如此都不算過分,怎麼才算過分?」趙樸初呵呵一笑,反問道。
陳漸青面露訝異,而後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先前方巖並未對他詳細描述孫璟的傷勢狀況,因此他一直以為孫璟只受了些輕傷,想來商韶年行事也會掌握著分寸,不會幹出授人以柄這種蠢事,沒想到他如此不長腦子,原本還掌握著主動權,此時驟然陷入被動中,氣的他想跳腳大罵,但一想商韶年那蠢貨已經死了,也是沒轍,牙咬半天,硬著頭皮強辯道:「我不知孫璟受傷如此嚴重,可就算如此,黃裳也無權打殺商韶年,執行死刑,須經刑堂審查,最終由宗堂裁定,他這就是戕害同門!」
「黃裳也不是存心殺人,他說他只是怒火攻心,懲罰時下手稍重了些而已,算不得戕害同門吧?」趙樸初駁斥道。
這番話似觸到陳漸青神經了,登時色變,大怒道:「他這純粹是大放厥詞,您這也相信?」
「我信。」趙樸初波瀾不驚的說道。
「黃裳在哪,讓他和我當面對質,我要讓他看著我的眼睛說,他只是失手而已!」陳漸青氣的三屍神暴跳。
趙樸初搖了搖頭,說道:「這恐怕不行。」
陳漸青不解其意,眼中怒火依舊。
「他去滄瀾城了。」趙樸初解釋道。
陳漸青登聞言直接傻在了那,有種被戲耍了感覺,他跟這上竄下跳了半天,就像一條尋著腥味四處追兇的鬣狗,可獵物早就一騎絕塵而去了,他只吃到了一嘴的灰塵,這種羞辱的感覺強烈至極,他牙關緊咬,牽起一臉的橫肉,因而顯得有些猙獰,半晌才壓下近乎暴走的情緒,嗓音冷冽的說道:「他這明顯就是心虛,因此畏罪潛逃了!」
「說話得將憑據,黃裳去滄瀾城是為了購買靈藥,煉製愈心香,以救曾曠性命,怎是畏罪潛逃?」趙樸初微微皺眉。
「好個得講憑據,卻不知宗主睜著眼睛說瞎話又算什麼!」
陳漸青怒火中燒,說了句難聽的話,
,同時也明白這般跟趙樸初糾纏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的結果,不等他翻臉,憤然震袖,招呼也不打一個,臉色鐵青的離開了道觀,卻在寒霜嶺正殿之中遇見了聞訊趕來的沈雲清,臉色亦是一般難看。
「你見過宗主了?結果如何?」兩人打了照面,沈雲清見他臉色不太對勁,皺眉問道。
「不用去了。」見他欲往山上去,陳漸青神色隱有黯然,將他攔了下來,已經沒這必要了。
「趙樸初還包庇黃裳不成?商韶年被他活活打成了那樣!」沈雲清聞言頓時色變,已是明白陳漸青碰了壁,先前他已看過了商韶年的屍身,黃裳下手之狠,讓他頭皮發麻之餘,亦是惱羞成怒,這完全就是不把他放在眼裡,商韶年可是由他推薦去的,不到一天時間便被人活活打死,若不讓黃裳付出代價,他這張老臉純粹沒地方擱了,根本不聽陳漸青之勸,不依不饒道:「不行,我就不信他趙樸初還能一手遮天了不成,黃裳這殺人兇手無論如何都受到嚴懲。」
「黃裳不再宗門之中,他去滄瀾城了,你現去了也沒用。」陳漸青與他講明了情況。
「什麼?」沈雲清深感意外,然而第一反應卻跟陳漸青當時一樣,「他畏罪潛逃了?」
陳漸青搖了搖頭,說道:「不是,趙樸初允許的。」
「這老東西莫非真得了失心瘋不成?」沈雲清有些氣急敗壞,準備去找趙樸初理論。
「這事得從長計議。」陳漸青將他勸住,而後將先前得到的信息與沈雲清敘說了一番。
沈雲清臉上怒火逐漸斂去,眉頭卻是緊鎖起來,有些鬱結,沉默半晌之後,問道:「商韶年真將孫璟打成了重傷?」
「趙樸初總不可能信口開河。」陳漸青頗有些無奈。
「將孫璟打成重傷,這不是給了黃裳打殺他的借口麼!而且他通神後期,怎麼就能栽在黃裳手裡!」沈雲清臉色一陣陰晴不定,終究沒忍住,破口大罵開來,「你當初挑來挑去怎麼就挑了這麼個白癡!不,他就是這個智障!」
陳漸青也是無比窩火,辯解道:「我怎麼知道他這麼不長腦子,他精通火行道術,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而且性情乖張,最不可能屈服於黃裳的淫威,黃裳這人心狠手辣,我不找個比他更狠的,豈不是任他揉捏,又有什麼意義?」
「此時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沈雲清冷冰冰的丟下一句話,而後掉頭轉身便走。
「沈師叔,您去哪?」陳漸青此刻有些六神無主的,見沈雲清拂袖走人,急忙大步追了上去。
「去常春堂,我倒要看看,孫璟是不是真的命在旦夕了,黃裳又是怎麼將商韶年變成砧上魚肉,任他宰割的!」沈雲清大步往殿外走去。
大殿前,一眾刑堂弟子等的百無聊賴,加之腿腳酸軟,便把商韶年那口薄棺當成了一條板凳,十餘弟子或坐或靠,在棺材四周圍成了一圈,成了一幕奇特的景觀,難免被好事的寒霜嶺弟子上前問起,這才短短幾天時間,刑堂都往寒霜嶺抬了三口棺材了,實在是罕見,如今又是怎麼一回事?問的多了,便有幾人耐不住寂寞,跟那吐沫橫飛的吹起了牛逼。
「棺材裡裝的是商韶年,被黃裳給弄死了!」
這番話頓時在人群裡引起了軒然大波,商韶年在寒霜嶺內也算是惡名昭著之輩,無人敢惹,竟被黃裳弄死了,實在是不可思議!
「我們今日來便是為了捉拿黃裳,這次絕不輕饒他!」幾個刑堂弟子大放豪言。
「上回來你們也是這麼說的吧,怎麼人家反而成了常春堂首座。」人群裡不知誰插了句嘴。
一眾刑堂弟子登時大怒,想將說話之人找出來好好收拾一頓,實在太不會說話了。
不待發作,陳漸青與沈雲清並肩自大殿裡走了出來,圍觀人群識趣的散了。
「去常春堂!」
沈雲清走下台階,簡明扼要的一個命令直接讓一群人盡數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