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5章 各走各路 文 / 軟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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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十年前,黃裳曾隨黃宗卿來過此間,只是一別經年,記憶早已模糊,如今故地重遊,不免生出一番唏噓。
亦有些陌生了,遠望著半隱於水天一色之間的海市蜃樓,黃裳在腦海中仔細回憶著有關滄瀾城的一切信息。
長洲分南北兩域,各由一天策府統轄,滄瀾城便是整個長洲南域修行界的中心,亦是南天策府的府衙所在之地。
因此有數以百萬計的修行者聚集於此,凡俗眾生之數更是不可計量。
修行者雖然自命超脫世外之人,卻也離不開凡俗,譬如煉製辟榖丹需要大量的五穀,采其精微,這些五穀誰來種植?自然是凡夫俗子。修行者若事事躬行,哪還有時間修道?所以與其說修行者超脫世外,不如說是凌駕於凡俗眾生之上。
就連玄陰宗這種小門派,也養了雜役弟子近千人,以處理俗務。
數百萬的修行者,又需要多少人來供養?自然是一個龐大到極點的數字。
這這一路飛來,黃裳大致默數一下,這片巨大的平原上光村落、城鎮就有數千座,這還僅是他視野範圍內的。
縱橫的水路、官道,猶如脈絡一樣在這些城鎮間交織著,最終匯向一個終點——位於劍池之中的滄瀾城。
須得海納百川,滄瀾城如何之大,可想而知。
據經史記載,滄瀾城周回二百七十里,人口數千萬,距今已有七千年歷史。
這數千年之中,曾有五次,妖族大軍翻越了長寂山脈,攻佔南域,兵臨城下,這座城池也算歷盡興衰。
因此滄瀾城不僅是大,亦可以稱雄。
此刻劍池之中,雲霧籠罩,似有一川煙雨,滄瀾城隱沒於其中,不露城中景色,僅見外圍城郭萬仞,高不可及!
猶如險山絕壁一樣的城牆上開著九扇巨大的城門,像巨獸一樣吞吐著天下匯流而來的人力與物資。
白羽飛了足有一個時辰,才橫跨無盡平原,飛臨了劍池湖畔。
煙水籠罩之下的劍池碧波萬頃,深不見底,數十把生滿青苔巨大石劍環繞著龜島,斜刺水底,僅留一截劍柄在水面之上。
即便如此,出水也有數十丈之高!
劍柄上佈滿了歲月留下的刻痕,一股蒼涼、肅殺的劍意伴隨著湖上的寒風撲面而來,令人氣息為之一窒。
這些古樸的石劍就像是天神的兵刃,眾星拱月一般,守衛著島上那座城池。
劍池之名,恐怕便是因此而來。
白羽降低速度,朝著陸上徐徐落去!
穿行於天際之間的一道道流光也皆在此處消失斂沒,現出形形色色的人影來,飄然落至湖畔,改換步行。
劍池上方,禁止御空飛行。
水面之上有九道石橋橫跨,寬逾十丈,各與一座城門相接。
站在橋頭,雖然滄瀾城還在橋的另一端,相隔數里,但數百丈高的城牆依然給人一種極為強烈的壓迫感,彷彿天幕坍塌覆壓下來,黃裳稍定心神,回身看了一眼仍抓著自己衣襟的蘇環,不溫不火的說道:「過了這橋,滄瀾城便到了,你我無須同行了,就各走各路吧。」
蘇環搖了搖頭,不肯鬆手。
「你還跟著我作甚?」黃裳不解道,眉頭微蹙。
「你載過我一程,甚至還救過我性命,我還沒有報答你呢。」蘇環說道,臉上擠出一個甜美的笑容,眼睛下邊的兩道臥蠶愈發的明顯,看起來萌萌的。
黃裳卻是不解風情,輕輕一拽,便將衣襟從她手裡扯了出來,冷冰冰的說道:「不必了,舉手之勞而已。」
「唉,你這人怎麼這樣啊。」見他掙脫之後轉身便走,蘇環臉上笑容頓時無影無蹤,露出惶急之色來,跟他身後大嚷道。
黃裳沒有理會她,腳步也不做停留,領著白羽走上了石橋,目光不經意間越過勾欄,落在劍池之中,竟是看到一群青魚,湖水幽深,隱約可見,本是平常之物,卻讓他驀然感受到了一陣沁骨的寒意,細看之下,哪裡是魚,分明是一柄柄利劍,彷彿活物一般,在水下游來游去,詭異至極,散發出陰森的殺意來,讓人頭皮發麻,他匆忙收攝目光,身形也隨之一頓。
蘇環趁此機會追了上來,朝著他目光停留之處看去,亦是瞧見了水下游動利劍,插嘴解釋道:「這是劍池裡的『斗魚劍陣』,由三千柄靈階的『魚腸劍』組成,厲害至極,你莫一直盯著看,劍意會傷人的。」
「三千柄靈階飛劍!」
聽聞此言,黃裳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玄陰宗鎮山法器『玄陰冰魄旗』也才靈階下品而已,三千柄靈階飛劍這是何等概念?
不過想想滄瀾城和玄陰宗的差別,純粹就是天市相比於牛棚,也就釋然了。
蘇環搭上話之後,裝作很熟稔一般,順勢又來拉黃裳的衣袖,誰知黃裳後腦勺像長了眼睛一般,輕輕一甩手,便避開了。
「蘇環姑娘,我已經說過了,咱們各走各路。」黃裳不近人情的說道。
蘇環做楚楚可憐狀,死皮賴臉的道:「你就帶著我嘛,反正你也要過橋,我也要過橋,咱們都是去滄瀾城,對不對?」
黃裳一陣無言,又不好翻臉,好言
言相求道:「我來滄瀾城是有事情要做,你別纏著我了行麼?」
「沒關係,反正我是來玩的,你要做什麼事情就去做,我不會打擾你的,說不定我還能幫上忙呢。」蘇環笑瞇瞇的說道。
「……」黃裳更加無語。
「再說,大叔你似乎是第一次來滄瀾城呢,到處都不熟悉,我可以給你做嚮導啊,這地方我每年都來好幾次呢。」蘇環腆著臉黏了上來,為了證明她所言非虛,立刻轉身指著湖中那些生滿青苔的巨型石劍,講解起來:「你看到湖裡那些石劍沒,那是青雲祖庭布下的『滅魔劍陣』,數千年來,不下百位妖仙被斬於此劍陣之下,所以沒人敢在劍池上空飛行……」
「第二次。」黃裳沒由她講下去,直接糾正道。
「反正你很不熟悉這裡,不然你不會連『斗魚劍陣』都不知道。」蘇環毫不留情面的補了一刀。
黃裳懶得與她爭辯,純屬浪費時間,見她太過執拗,便直接將話挑明了,「我不喜歡與麻煩在一起。」
這番話讓蘇環有些難受,臉上笑容斂沒,傷心道:「大叔覺得我很討人嫌嗎?」
「我不討厭你,但你身份很麻煩,你根本不是什麼記名弟子,我說的可對?」黃裳望著她,沒有絲毫轉彎,實話實說到。
蘇環低著頭,不作回答,算是默認了。
「我不想招惹玉玄門,也招惹不起,所以,咱們就此別過了,後會有期。」黃裳微笑著說道,見她沒有無理取鬧,繼續糾纏,神色稍稍溫和了一些,伸手在她肩頭拍了拍,以示安撫,而後沒有任何拖泥帶水之舉,講清楚之後,便轉身走了。
蘇環她頓時急了,抬起頭來,大喊了一聲:「你給我站住。」
黃裳置若罔聞,邁著大步揚長而去。
蘇環被獨自丟棄在橋上,氣的都快哭了,想追卻也追不上,趁著他還未消失於視線中,從懷裡取出一枚符菉扔了過去。
黃裳十分的警覺,聽著衣袖揮動的聲音,立刻轉過身去,抬手一擋,便將那枚符菉抓在了掌中,眼中冷意一閃而逝,這靈符並未用法力激發,看來蘇環並非惡意,只是想將此物交給他而已,黃裳攤開手掌,收攝目光,朝掌心之中看去。
是一塊桃符,上面交雜著青、藍二色的篆,在這密密麻麻的篆中間,有一副肖像,辨其輪廓,赫然便是他本人。
黃裳臉上神情頓時產生了一絲細微變化,雖不明顯,卻十分的複雜,目光之中也相應多了一絲溫和。
「這枚符菉,大叔你請收下吧,這幾日來多有麻煩,此物就當小女的酬謝。」蘇環忽然間似變了一個人一般,十分的淑女,隔著石橋上往來不息的人流,頷首蹲身,與黃裳溫柔款款的行了一禮,聲音也軟糯糯的,好聽至極,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黃裳還沒從那枚符菉中明白過來,怎麼上面有自己的肖像?攥著那枚符菉,有些走神,一時間忘作回答。
蘇環顯然是會錯了意,見黃裳神情冷漠,以為他又要拒絕,心頭頓時泛起一陣酸楚,神色黯然,泫然欲泣,但她卻不肯將心底柔軟之處在人前暴露出來,硬是將眼淚忍了回去,眼眸之中繼而浮現出了一絲決然,冷聲道:「這枚李代桃僵符本就是我照著你的模樣繪製而成,除你之外,別人也派不上用場,你若不要,便扔進劍池裡吧……你走吧,我不纏著你了。」
說完這話,蘇環毅然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看來是真生氣了,甚至不願與黃裳走同一座橋入城。
黃裳本想解釋一下,但仔細一忖,還是算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誤會就誤會吧,反正沒打算再見。
那塊靈符倒也不至於真給扔進劍池,他本來也沒打算拒絕。
昨天夜裡,他之所以拒絕蘇環贈給他的金書玉菉,是怕惹上麻煩,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個人的氣節原因。
蘇環那些金書玉菉明顯是長輩賜予,而蘇環又處於少不更事的年齡,他若貪一時便宜給收下了,蘇環倒是心甘情願,有錢任性,可她師門長輩會這麼想嗎?到時候勢必追究,那他麻煩就大了,東西全得如數奉不說,還惹一身腥臊。
不過這枚桃符是蘇環自己繪製的,就沒那麼多顧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