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2章 平陽渡 文 / 軟綿綿
黃裳之前屬於暴起發難,有出奇不意之效,但擊殺一人,也耗費了將近一眨眼的時間,這一眨眼間,已經夠了。
蹲在地上擺弄走馬燈的那名修士驚駭失色之餘,身子彷彿燕子剪水一般,飄躍而起。
並未依靠肢體的力量,全憑靈台法力一瞬間的爆發。
與黃裳稍稍拉開距離,確保自身安全之後,那名修士翻手間,自儲物戒中取出了一柄三尺長短木劍,上面銘刻著許多赤色的符,密密麻麻,猶如魚鱗一般分佈著,而後他信手一揮,一道熾熱無比的火芒自木劍之中吞吐而出。
去勢凌厲無匹,突破空氣,甚至發出獵獵作響之聲,如此這般,朝著黃裳後背狠狠斬去!
黃裳剛是一拳轟碎那人的腦袋,還未來得及調整身形,便覺後背挨了勢大力沉的一記重擊。
伴隨著這股恐怖的力量,還有一股灼人的熾熱,他後背的衣衫都直接燃燒了起來。
「小心!」
白羽一聲驚呼尚未出口,便見黃裳直接被斬得向前跌去。
從他胸腔之中,甚至發出『彭』的一聲悶響,如同擂鼓一般,情形駭人至極。
黃裳覺得身子骨差點被震散了架,所幸扶桑法衣穿在道袍下面,那劍芒雖然凌厲,卻也未能將其斬破,否則這一劍實打實得落在身上,不至於將他身體從中劈開,也絕對會落得皮開肉綻、骨肉焦糊的下場,單純只是力道的侵徹,對黃裳而言,倒不至於不構成威脅,只一提氣,體內翻騰的氣血便穩定了下來,而後他順勢一個翻滾倒在了地上,將背上的火焰撲滅。
那修士臉上驚駭之情強烈無比!
這一劍竟然未能將黃裳斬死,甚至都沒有讓他明顯的受傷。
而黃裳先前則是一拳直接搗碎了同伴的腦袋,凶威之盛,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此子莫非是一頭人形凶獸不成!
趁黃裳還未從地上爬起來,他以法力凌空御劍,一時間,劍上火光吞吐不休,朝著黃裳當頭亂斬而去。
火舌交織,猶如一張羅網般,將其盡數籠罩在了其中。
黃裳縱有天大本身,此刻看起來也是逃遁無門!
然而他根本沒有選擇去逃,只將雙手交叉,合成十字,置於頭頂,同時身形團縮,減少迎面。
火焰羅網當頭罩了下來,斬在他手臂之上,袖管在剎那之間碎成襤褸,破爛的布片彷彿蝴蝶、枯葉一般飄飛出去,未待翻滾遠去,便被火焰吞噬殆盡,化作灰燼跌落,便連頭髮也燃了起來,半蹲的身形更是直接矮了半尺,膝蓋狠狠的杵在了地上,將鋪築路面的青磚砸的龜裂叢生,這才堪堪撐住,但他依然沒有倒下去,仍將要害死死護住。
「給我死!」那名修士一聲怒喝,臉上驚駭、憤怒之情皆有之。
木劍上的火光頓時更加熾盛,是想要將黃裳徹底擊潰。
然而不等火光吞吐而出,一陣尖唳無比的嘶鳴之音彷彿箭矢一樣爆射而來。
聲音震盪空氣,竟是形成肉眼可見波紋,異常密集,因此乍然看去,彷彿一道白色氣浪。
這道音波狠狠的轟擊在了那修士的後腦之上,直接貫穿顱骨,侵入靈台。
那名修士登時像魂飛天外了一般,雙眼瞬間失去神采,法力如煙潰散。
懸在半空中的木劍失去了控制,匡噹一聲跌落地面,火星飛濺,聲音猶如金鐵一般。
蠱雕靈咒不僅是一門御風法術,更是一門音殺神通,黃裳實力欠缺,體現不出妙處,白羽則不然。
他與蠱雕本就血統相近,而且道行也比黃裳高出十餘倍不止,自是一擊立功!
黃裳毫不猶豫,抓住了這機會,伸手抄起木劍。
拔身而起,揮劍斬去!
頭顱橫飛,血霧滿天!
隨即黃裳反手又是一劍,將仍在燃燒的頭髮直接割斷,免得火勢蔓延,燒傷身體。
直至此時,危機這才算盡數化解!
黃裳以劍為杖,支撐著身體,大口喘息著,身上無一處不痛。
尤其是後頸,火辣辣的,應該是被燒傷了。
但總的說來,傷勢並不算嚴重,大多一些瘀傷和皮外傷。
「你是否要緊?」白羽急匆匆的走了過來,見黃裳摸樣狼狽至極,難免有些擔心。
「無大礙。」黃裳從儲物戒中取了一套乾淨的衣袍就地換上,後頸出的燒傷甚至沒去打理,氣血運轉至此,灼燒出來的紅痕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淡化消去,那木劍凶威雖盛,但劍上的火焰只是普通的離火,算不得厲害。
「為何不讓我出手?」白羽稍稍放心,而後問倒,有些責怪之意。
先前黃裳幾乎是憑一人之力擊殺了兩人,場面一度凶險,白羽看的可謂是心驚肉跳,現在想起來都有些後怕。
「你如今在凝聚元胎,實力能發揮幾成?三成都不到吧?而且這滄瀾城有禁空法陣,你實力更是受限,這兩人都有下玄境的實力,而且手裡法器很多,僅憑你一人跟他們鬥法,根本不佔勝算,而且等他們將法器祭起,我也沒了發揮空間,今日你我二人恐怕難逃一死,所以只能鋌而走險。」黃裳與白羽隨口解釋道,注意力卻放在手中那柄木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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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可你這樣實在太冒險了。」白羽皺眉說道。
黃裳將木劍收進了天闕,而後抬起頭,看著白羽,說道:「不妨與你直說,只要近身,我有七成把握擊殺他二人,所以並不算太冒險,反倒是鬥法,真若算起來,一成勝算都沒有,畢竟我道術境界實在是太低了。」
白羽聞言,沉默了片刻,說道:「我著實沒想到,你肉身力量如此可怕。」
黃裳先前已被逼到無路,只能顯露魔道手段,早知白羽會看出端倪,因此心態也放得開,並未慌神,也沒打算繼續隱瞞實情,與他直說道:「我修煉了一些禁忌法門,所以肉身力量才如此強橫,希望你能替我保守這秘密。」
白羽點了點頭,與黃裳也算同生共死好幾遭了,交情日益深厚,也沒說什麼場面話,直接答應下來。
「可你不擔心觸犯道門戒律嗎?」白羽微微沉默一陣,忍不住問道。
他雖然接受這現實,但仍然有些不理解黃裳這動機。
他一個正統出身的道門弟子,修行道術便能夠得長生、證大道,何必捨本逐末,去修煉什麼禁忌法門?
「我不是與你說過麼?實力就是規矩!」黃裳並未解釋,只說了一句曾經對白羽說過的話。
白羽聞言微怔,隨即點了點頭,未再多言。
「莫說這些了,把現場先收拾了。」
黃裳見白羽心裡仍在糾結,忍不住催促了他一番,此番橫遭殺劫,又是耽擱了一些時間,已拖延不得了。
打開天闕,將兩具無頭屍體收了進去,地面上的血跡也拿舊衣服擦拭乾淨,而後將那串七零八落的手珠全部找回,這才將那盞走馬燈給收了,這東西倒是有些奇妙,留著興許能夠派上用場,善後工作做完之後,黃裳抓著腦後要長不長、要短不短的頭髮瞅了兩眼,覺得十分彆扭,而且也太引人注目了,便從天闕之中取出一把柳葉短刀,打理起來。
幾刀下去,頭髮便只剩寸許來長。
黃裳面部稜角分明,如此將頭髮一剃,整個人更添一股陽剛沉穩之氣,反倒順眼許多。
收了刀具,催促著白羽一道離開。
僻靜的深巷之中,若無那塊被黃裳膝蓋壓碎的青磚,彷彿從頭到尾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未時末,黃裳與白羽順利從南城門離開滄瀾城,出了劍池禁地後,白羽立刻化出原形,載著黃裳一路南下而去。
平陽渡距離滄瀾城四百多里地,按照白羽的速度,只用了不到兩個時辰。
到平陽渡時,正值傍晚。
一輪夕陽斜掛長河之上,河畔千帆林立,波瀾壯闊。
平陽渡是三江匯聚之地,最主要的一條自然是橫貫長洲南北的滄瀾江,一條向西,直抵北海,名為青江,還有一條向東南而去,匯入滄流海域,名為漓江,因此平陽渡是比凌煙渡更為重要的水運樞紐之地,常年都有大量人、貨彙集於此。
因此在兩岸江畔早已形成了大規模的城鎮,放眼望去,房舍綿延,將近數十里。
平陽渡守備倒不似凌煙渡那般森嚴,畢竟已是長洲內地,犯不著如此,譬如上方空域就並不禁止飛行。
黃裳見天空之中流光交織,不少人修士使出凌空虛度的手段,橫跨江面,他也放開了拘束,讓白羽在平陽渡上空盤旋。
既然打算在此地攔截向燕的使者,首先便要摸清地形。
天時地利,能佔的盡量佔盡。
觀察一陣,黃裳心中大致有了路數。
平陽渡共有八個供樓船停靠的碼頭,自滄瀾江南來的船隻停靠在『廣乙』『鹹順』兩個碼頭。
向燕使者所乘樓船要夜裡子時才到,黃裳決定先找地方候著,順便調整一下身體狀態,畢竟先前廝殺耗費了不少力氣。
目光在沿岸尋找一陣,卻是看到一棟七層高的雄偉建築,聳峙於江邊,飛簷高舉,落霞將琉璃金頂映襯的灼灼生輝,若居於頂層,正好能將『廣乙』『鹹順』兩個碼頭收之眼底。
黃裳讓白羽繞著那七層建築盤旋一陣,看清牌匾,正好是一座客棧。
平陽渡是水陸樞紐之地,開客棧自然佔了多數,不足為奇。
「就是此處了!」
黃裳當即決定下來,讓白羽斂翼,朝著樓前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