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0.第140章 不見棺材不掉淚 文 / 軟綿綿
聽聞此言,黃裳眉頭不由皺了起來,沉默片刻之後,問道:「不知師叔要凝神丹的單方幹什麼?」
「我自是有用,你給我便是。」陳沐陽沒有講清緣由,態度略微顯得有幾分強硬。
「這凝神丹的單方我可以給師叔,但前提是你給我說清楚,你要這東西幹什麼?」黃裳卻一點不懼,咄咄逼問。
陳沐陽臉色不太好看了,他自然沒臉將那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丟人事情說與黃裳聽,只緘口不言,冷冷的看著黃裳。
「師叔可認識姚廣孝這人?」黃裳突然天馬行空的問了一句。
陳沐陽不會煉丹,要凝神丹的單方自然是沒用的,所以他拿到丹方一定為了轉手給他人。
而滄瀾城中,對凝神丹丹方有覬覦之心的只有姚廣孝了,只是黃裳不清楚陳沐陽怎麼認識姚廣孝的。
陳沐陽微露訝異之色,沒想到黃裳竟然猜到了。
他沉吟片刻,承認道:「認識,我拿這丹方便是要送給姚廣孝上人,若我玄陰宗能與蒼梧派結下善緣……」
陳沐陽把這事說的冠冕堂皇,窩囊之處自是一點不肯提。
然而不待他說完,黃裳便打斷了他,「那我絕對不能給師叔了。」
「你當真不肯給我?」陳沐陽沒有立馬翻臉,而且是冷聲確認了一句。
黃裳態度堅決,點頭道:「確實不能給。」
陳沐陽還未表態,一旁的幾名弟子先忍不住了,本就瞧不起黃裳,見他不識好歹,紛紛斥道:「你休要不識抬舉!我家師尊……」
「我與首座說話,哪有你們插嘴的份?」黃裳冰冷的目光橫掃過去,幾人只覺渾身一寒,登時閉了嘴。
黃裳這幾個月間殺人甚多,而且盡殺的厲害人物,一身殺氣磨礪的猶如實質一般。
陳玉、田雲等人雖是玄陰宗內的精英弟子,但恐怕連人都沒真正傷過,氣勢上自然無法與之抗衡……
「黃裳,陳玉、田雲他們再怎麼說也是你師兄,你這是如何說話的?」一旁袁弘冷聲斥道,藉此給黃裳施壓。
「我如今是常春堂首座,與陳師叔商量的是宗門大事,他們擺不清自己的位置,干擾議事,我難道我還訓斥不得?」黃裳非但沒有虛心受教,反而扭頭質問起袁弘來。
「你什麼時候又成常春堂首座了?」袁弘聽聞此言,頓時覺得莫名其妙,以為黃裳是在信口胡言,因此語氣有幾分冷厲。
黃裳未作多言,將道牒和常春堂首座令牌一併取出,放在了桌子上。
袁弘拂袖一揮,用法力將兩樣東西抓攝過來,仔細一驗,確實是常春堂首座令牌,並非造假,他臉色微變,再翻開道牒再一看,上面明明白白寫著黃裳於今年十月之中接任常春堂代理首座一職,是宗主筆跡無疑,他眼睛裡震驚之色已顯露無疑,而後他將兩樣東西遞給了身旁臉色同樣不太正常的陳沐陽,後者接過一看,直接咳嗽了一聲,似乎被嘴裡的酒水嗆到了。
「你接任常春堂首座,那劉洵呢?」陳沐陽伸手拭去嘴角的酒液,冷聲問道。
他本想借身份和輩分來壓制黃裳,令他屈服,交出凝神丹丹方,結果黃裳搖身一變,成了常春堂首座,他計劃全落空了。
兩人都是首座,職權相當,不論輩分的話,平起平坐,怎麼壓制?
幸虧他如今只是代理,還不是宗堂議事,否則陳沐陽如今恐怕更坐不住了。
「劉洵師叔衝擊下玄境不慎走火入魔,身死道消了。」黃裳歎息道。
「劉洵死了?」陳沐陽和袁弘面面相覷。
當然他兩並沒有把這事與黃裳聯繫起來,只是覺得黃裳運氣太好,竟然撿了一個首座來當。
之後陳沐陽也未在這問題上繼續糾纏不休,黃裳如今只是代理首座,不入宗堂,還不影響大局,於是又言歸正題,「先前我說的事情,還望黃裳你好生考慮考慮,蒼梧派是長洲南域第二大派,而且擅長煉製各種丹藥,我玄陰宗若與之結下善緣,對我玄陰宗日後發展大有好處的。」
「師叔不必多言,我意已決,這丹方決不能給姚廣孝。」黃裳態度堅決,說完這話,直接站了起來,準備告辭了。
話不投機,自然是半句都嫌多。
一旁袁弘見他如此油鹽不進,頓時怒了,喝問道:「你為了一己私利,便置宗門利益於不顧嗎?」
「我為一己私利,置宗門利益於不顧?」黃裳聽聞此言頓時笑了,「實不相瞞,這丹方我早就上交宗門了,我之所以不答應將丹方給姚廣孝,才是為了宗門利益考慮,將下蛋的雞慷慨送人,去換幾枚雞蛋,這叫為了宗門利益嗎?這叫不長腦子!」
袁弘氣的三屍神暴跳,拍桌子便要作怒罵,
「若兩位師叔執意要將丹方送給那姚廣孝,大可回宗門問掌門師伯要。」
黃裳沒給袁弘發作的機會,說完這話,拉著冷雨萱起身離席而去。
陳沐陽無言以對,心底其實明白自己是理虧的,因此也沒好意思阻攔黃裳。
「莫非真要回宗門問趙樸初要丹方?」陳沐陽望著黃裳先前所坐的地方怔然失神。
徐平昨日不惜請劉劭前來恐嚇自己,想必姚廣孝不拿到凝神丹都丹方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而黃裳又是如此態度,擺明了是油鹽不
不進,根本不可能被說服,他一時間陷入了束手無策之境,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便是回宗門找趙樸初索要。
但趙樸初也未必就比黃裳好說服,而且他還不知黃裳先前所說是真是假,萬一是誑他的,豈不是白跑一趟。
往返一趟最少都要四五十天時間,不知姚廣孝又沒有那耐心,萬一事沒辦成,姚廣孝就算有耐心,也絕對會被消耗殆盡。
到那時候,他真的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觸怒姚廣孝,後果不堪設想。
「師兄,這黃裳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去管他要,不信他不給!」一旁袁弘想的卻沒陳沐陽那般複雜,陰森森的說道。
「你要他便給嗎?」陳沐陽還沒反映過來。
袁弘嘴角抽動,陰聲說道:「不給,我打到他給!」
「這裡可是滄瀾城。」陳沐陽略有擔心。
「放心便是,黃裳這小雜種最多通神中期的修為,否則也不會只是代理首座了,滄瀾城內又無法施展法術,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教訓他一頓,根本不會驚動巡城策士。」袁弘自信滿滿的說道,先前黃裳罵他不長腦子,著實將他給惹惱了,此刻殺心都起了。
「袁師叔說的對,不給,打到他給,撿了個首座當,就敢如此目中無人。」一旁陳玉也一肚子的陰火,「我與師叔一同去,雖然滄瀾城中法術無法施展,但寒螭劍訣可不受影響。」
「我也去。」一旁田雲附和道。
陳沐陽稍作一番思索,點頭同意,雖然這事有一定的風險,但好過拿不出東西,讓姚廣孝翻臉。
袁弘得了准許,不作耽擱,將杯子裡剩的那點三花露端起來一口飲盡,如此好酒,自然捨不得浪費,而後起身走到窗戶邊上,伸出頭往街上望了一眼,見黃裳和冷雨萱並未走遠,扭頭招呼了一聲,三人如同土匪一般,匡當匡當的衝下樓去,朝黃裳離開的方向追了去,陳沐陽也沒坐在暮春樓裡乾等,決定跟上去看看情況,起身招呼幾名弟子離開。
這一起身,才看見黃裳先前坐的那位置上有十粒地元靈丹。
「不識好歹!」陳沐陽啐了一口,拂袖一揮將那十粒地元靈丹收了回來。
他先前給黃裳好處,自然不是為了表現慷慨,而是讓黃裳對他心存感激,進而從他手裡得到凝神丹的單方。
誰料黃裳根本不識好!
不過他這人倒也知趣,沒把地元靈丹揣走,否則他今日有事賠了夫人又折兵,真得活活氣死。
「去把帳結了。」陳沐陽將十粒地元靈丹隨手扔給一名弟子。
那名弟子拿著地元靈丹匆匆下了樓,不到片刻,又捧著十粒地元靈丹回來。
「怎麼,錢不夠?」陳沐陽疑道。
那名弟子面露尷尬,說道:「賬結過了。」
「誰結的?」陳沐陽第一念頭是袁弘結的賬,畢竟他剛才先下去了,隨即又覺得不對,袁弘帶人去追黃裳去了,哪有閒功夫結賬。
「是黃裳結的。」那名弟子小聲道。
陳沐陽臉色登時變得難看無比,黃裳分明就是存心羞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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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暮春樓不遠的大街上,黃裳正和冷雨萱往萬獸樓方向行去了。
「你那兩個師叔真是鼠目寸光!」冷雨萱毫不避諱的說道。
她看得出,黃裳跟陳沐陽和袁弘之間的關係並不好,因此也不怕這話會得罪了黃裳。
「誰說不是呢。」黃裳冷冷一笑,自從他知道冰靈花在滄瀾城中近乎低廉的售價之後,便找到了一條利潤豐厚無比的生財之道,陳沐陽和袁弘這兩蠢貨竟然想斷他財路,他哪裡能夠容忍,尤其是最終獲利的還是姚廣孝,當初讓他四處碰壁的老賊!
若不是兩人輩分高他一截,在公眾場合下,他不便無禮,他真想兩個大耳刮子抽過去,讓他們清醒清醒。
「對了,你煉製出來的凝神丹若找不到銷路,可以全部賣給我們玉玄門,這事我哥可以做主,我介紹你們認識吧。」冷雨萱忽然想起什麼,拽了拽黃裳的衣袖,與他說道。
「到時候再說吧,我如今手裡凝神丹也沒多少了。」黃裳隨口應道,如今他手裡只有三百多粒凝神丹,數量太少,就這點交易額,他懶得麻煩冷雨萱,而且他目前又不缺地元靈丹,因此暫時不急開凝神丹這條財路,畢竟煉製凝神丹也是需要大量時間與精力的。
「唔,好!」冷雨萱答應道,領著黃裳鑽進了一條僻靜巷子,「從這穿過去,去萬獸樓要近很多。」
這巷子很曲折,也很窄,兩邊似乎都是住宅區,因此沒有一間商舖,岔道也很多,不熟悉的人進去指定會迷路。
「你很熟悉滄瀾城啊。」黃裳隨口說道。
「那是當然!」冷雨萱洋洋得意道,「我可是……」
話未說完,忽然身後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黃裳霍然轉身,只見袁弘、陳玉、田雲三人滿頭大汗的出現在巷口,見被發現,也不躲藏,大步流星的衝了過來。
「黃裳,我且問你,那凝神丹的丹方你到底肯不肯交出來?」袁弘沒有拐外抹角,開門見山的喝問道。
不等他回答,陳玉、田雲兩人已左右包夾上來,作勢要揪住黃裳衣襟
,兩人皆是一副火爆的脾氣,直接來硬的。
氣氛突然劍拔弩張!
似乎隨時可能發生一場激烈衝突!
黃裳身後,冷雨萱嘴角浮起了一絲冷笑,眼神戲謔,如同看著兩個死人,不做多言,抬手摸向頸上的玉鈴鐺。
「你別動手,你哥才陞官,而且是踩著尉遲聖星升的官,別給你哥惹麻煩。」黃裳太瞭解冷雨萱了,哪怕沒有回頭,也知道冷雨萱這回想要幹嘛,這兩白癡只怕沖不到身前咫尺之地,就得讓一堆金書玉菉轟殺成渣,這種事還是盡量避免發生的好。
冷凝雪如今畢竟也算是他的盟友了,自然不能讓他惹上這些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黃裳心意是好,下手卻不怎麼講究,頭都沒回,直接伸手阻止。
他本是想按住冷雨萱的手,讓她不要從玉鈴鐺裡取金書玉菉出來,誰知沒把握好分寸,偏離了目標。
黃裳只覺掌心按到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然後身後的冷雨萱一下子就沒動靜,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這……」黃裳又不蠢,自然曉得自己摸到哪了,不由一陣尷尬,不知如何應對,趕緊將手收了回來,而後一本正經看向袁弘,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正色道:「我真不知道姚廣孝給了你們什麼好處,竟不惜如此出賣宗門利益!」
「老夫懶得與你廢話,就問你給還是不給!」袁弘陰森森的問道。
喝問之際,陳玉和田雲已是進到身前,兩人掌心之中浮動著一抹森藍的寒光,隔著半丈多遠都覺得寒意刺骨。
「我勸你們趕緊滾蛋!」黃裳渾然無懼,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彷彿在看幾個跳樑小丑。
「不見棺材不掉淚!」袁弘怒道,而後與陳玉、田雲兩人陰森說道,「讓他吃些苦頭!」
陳玉、田雲兩人接受了指令,嘴角浮起一絲獰笑,御劍直刺而來。
森藍的寒光,映的窄巷兩側的石牆上都起了一層寒霜。
寒螭劍訣雖不以凌厲、速度取勝,但出劍之時,寒潮伴隨,亦不可小覷。
不過這種層次的寒潮,對黃裳已無法構成威脅。
但黃裳並沒用身體硬抗,揚手一揮,梧桐法劍從儲物戒中飛出,緊接著一道熾白如驕陽烈日般的劍氣豎斬而出。
洶湧的熱浪瞬間席捲了窄巷,牆上的寒霜直接被蒸發殆盡,連牆上的石灰塗層都被烤的皸裂開來,輕輕一碰就能剝落。
陳玉、田雲二人神情大駭,未想到黃裳手中竟然有威力如此巨大的法器!
而且是火行法器,簡直就是寒螭劍的剋星!
如此近的距離,事先對黃裳又太過輕視,因此避讓已經來不及了,寒螭劍直接被熾白劍氣當頭掃中。
七寸劍身猶如冰片遇見烈火,瞬間融化的只剩下三四寸了。
這一道劍氣不止是多少太陰真火凝聚而成,其溫度只怕比太陽真火也不遑多讓了!
七寸長的寒螭劍連玄階法器都不算,如何能夠抗衡?
兩人法器照面之間便被毀去,靈台受到劇烈震盪,踉蹌後退幾步,一屁跌股坐在了地上,狼狽不堪。
太陰劍氣餘勢未消,落在兩人身前,將地上那塊三尺寬的大青磚都轟成了粉碎。
碎裂而滾燙的石子飛濺開來,落在陳玉和田雲身上,燙的他兩人抓狂似的喊叫起來。
這還是黃裳手下留情的緣故,他先前是將劍氣豎著斬出,若是橫著,只怕兩人此刻都被腰斬了。
袁弘又驚又怒,驚的是黃裳身上竟然有如此厲害的法器,怒的是黃裳毀去兩人的寒螭劍。
寒螭劍被毀,陳玉和田雲的實力只怕會狠狠下跌,本來通過策士考核的機會便不大,這一下怕是徹底斷絕二人的希望了!
「忤逆之徒,竟敢毀我玄陰宗棟樑!」袁弘氣的暴跳如雷。
說完,他張嘴一吐,一道三尺長的寒螭劍自口中噴出。
頃刻之間,整個街巷都飄起了細碎的雪花。
一陣浩瀚的寒意撲面而來。
黃裳神情依然淡定,非但沒有做出應對舉措,反而將梧桐法劍給收了起來,似乎是放棄了抵抗一般。
「你放棄抵抗就能贖罪嗎?老夫今日非廢了你靈台不可!」
言尤未了,寒螭劍化作一道洶湧的寒潮撲殺了出去,劍鋒所指,便是黃裳眉心。
情況凶險至極點。
便在此時,袁弘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劍嘯聲。
一道青色劍影后發先至,直接追上寒螭劍!
袁弘根本沒反應過來怎麼一回事,只覺得靈台彷彿被狠狠剜了一刀,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寒螭劍在半空中寸寸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