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4. 將她逼入牆角 這章 送給歪歪斜 文 / 株小豬
顧老夫人肅整了臉色，蒼老太銳利的雙眸立顯清冷平靜，她平緩著嗓音說道：「勝明啊，這件事情容我們回去跟西爵商量商量，盡快給你一個答覆，好嗎？」
喬勝明的神色如常，點頭後徐緩開口：「伯母，您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替你們先頂著一陣子，您回去好好跟西爵商量吧。」
「謝謝，太謝謝了，那，我們就先走了。」顧老夫人站起身，扯著笑容向喬勝明告別。
何美錦手足無措地也跟著站起來向喬勝明道聲別，喬勝明恭送她們倆到門口，看著何美錦扶住顧老夫人的手肘一起去乘電梯下樓。
兩婆媳一路都沒有說話，她們簡直忘了自己還具備說話的功能，腦子裡是一片空白茫然。
等車、上車……回到大宅，當看到梁歆和蘭嫂推著顧北航在遠遠的花園邊緣玩耍時，何美錦的雙眼幾乎是淚雨如下！！
「收起你的眼淚！」顧老夫人冰冷著面色呵責何美錦，但同時她自己的一雙眼眶也微微泛紅了——
都知道，今天必須要向梁歆攤牌了，再怎麼艱難，都得開口跟梁歆談判！
顧老夫人幾乎是扯著何美錦進大廳的門，然後一直扯上樓去，進了自己的臥室裡重重關上厚實的木門！
「媽！西爵和小歆感情那麼好……西爵他不會肯跟小歆離婚的……」何美錦站在臥室中央，臉上不斷抽搐著，唇瓣白了又白，聲音破碎得不成話：「……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分開他們倆……那麼殘忍的事！媽！我真的不忍心！」
顧老夫人的目光，「嗖！」的一下子冷盯何美錦！
她緩緩抬起右手，叉開五指在何美錦的面前，以尖銳的口吻，刺痛的眼神對她說：「我的兒子就是我的右手！我的孫子孫女就是這一根根手指！試問，我的兒子要是沒了，難道我還疼惜這幾根手指嗎？！！」
聲音太尖利、語氣太沖的原故，她不得不急喘兩口氣：「……我要保住我的盛弘！哪怕是要我親手操刀！一根根地剁掉這些手指頭，我也是在所不惜的！你做不到！覺得殘忍！那由我來做，我來殘忍！！！」說著，她狠狠拍打幾下胸脯，一張老臉早已扭曲得鐵青鐵青的了——
沒有辦法，身在豪門，是注定要經風打雨的，當機立斷時不果斷，全盤皆輸啊！她的盛弘，叱吒商界四十幾年如今還落得個逃亡海外的下場，這教她如何不心疼？！不絞盡腦汁為他和南海脫罪？！
何美錦被顧老夫人的話和那可怕的神情所震住，她忘了再哭泣，握在胸前的手抖得激顫，她隨著家婆的引導開始掂量了，丈夫與兒媳婦之間，當然是丈夫重要！
「別婦人之仁了！我們要開始行動了！」顧老夫人蹙緊了眼眉盯著她說。
臉龐煞白，何美錦告訴自己已無從選擇，丈夫只有一個，兒媳婦可以有無數個！咬牙殘忍一回！她重重向顧老夫人一點頭！
顧老夫人拿出手機撥號：「智秀，馬上到我這邊來！」只一句話就掛線，不容李智秀說好還是不好！
接著她又打電話吩咐蘭嬸：「你守在廳門外，只許智秀一人進來，其餘人等全部不許進屋裡！」
部署好了之後，她狠狠壓下起伏的心思，穩坐床沿邊，一雙眼睛定定盯住門扉。
何美錦靜靜站在她身側，不斷說服自己，習慣就好，習慣殘忍了就不會再痛！不能想，不要去預想西爵和小歆如何，想想逃亡在外的盛弘吧！他是怎樣的孤單徬徨無助啊！
很快，蘭嬸親自把行動不便的李智秀推進了臥室，又悄然地退出去下了樓。
「媽，什麼事啊？」被顧老夫人和何美錦的蒼白凝重神情震懾，李智秀小心翼翼地顫聲問道。
「你記住我下面說的話，然後爛在肚子裡不要對任何人說，包括你的兒子女兒和媳婦！」顧老夫人冷聲警告，然後沉澱一下思路和臉色再繼續說：「盛弘和南海能夠那麼快逃匿，全靠喬勝明的通風報信，剛剛他約我和美錦出去見了一面，我們談了如何替盛弘和南海壓下這案子的方法，他提出一個條件，要西爵和他女兒寶琳……」顧老夫人將喬勝明提出結姻親，以及他和程平軒的關係大致說了出來。
李智秀當即瞪大了眼眸：「媽媽！還猶豫什麼呢？！我們當然要答應喬勝明的條件吶！」
她看到顧老夫人蹙眉，便霍地轉過視線，瞠視何美錦：「美錦！如果西爵是我的親兒子，我是毫不猶豫就會讓他和梁歆離婚的！丈夫能和兒媳婦相提並論嗎？！犧牲了一個梁歆又算什麼呢？即便現在要我的南海一人扛下所有的罪，能換回盛弘順利回家也值得啊！！」
「智秀！」顧老夫人喝住她：「美錦又沒有說什麼！」
「媽！我們家不能沒有盛弘啊！」李智秀顫動睫毛嗚咽：「哪怕是要我減壽，我也願意換他回到台北來，他一個人在外面多孤單多淒涼啊！」
一句話說出來，令整個臥室裡的女人都心酸無比，個個想哭。
顧老夫人吸吸鼻子：「你們說……眼下怎麼跟小歆和西爵說這件事情？」
「媽，不能跟西爵提，他那個性子……」何美錦拚命搖頭。
「不跟西爵說？那你意思是跟小歆直接說，讓她離婚離開咱們顧家？你想過沒有啊，她肯輕易放棄顧西爵夫人的身份和地位嗎？！」李智秀沒好氣地厲著何美錦。
顧老夫人心裡一揪，蹙眉斥道：「爭執什麼呢？！我們現在是商量！」頓了頓，覺得何美錦的顧慮沒有錯，她緩了聲調說：「西爵這邊
，我同意美錦的說法，他夠忙夠煩的了，我們不能先攪亂了他這邊，下手必須是從小歆那邊來！」
「媽，我倒是想到個輕便的方法。」李智秀陰冷了眼眸，故意欲言又止引顧老夫人的關注。
「說！」顧老夫人果然催促她，李智秀才皺眉往下說：「快刀斬亂麻，製造個事件讓梁歆從此消失。」
「不行！」顧老夫人冷聲打斷！現在實行棒打鴛鴦已經夠陰鷙的了，還下手去殺人？天理難容啊！顧家的善福根基會因此一朝喪失的！！
太殘忍了！怒瞪李智秀，何美錦死死咬住嘴唇，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這時候不是崩潰的時刻，她一定要站出來，將罪減至最輕！
「媽媽，我們將小歆找來，開誠佈公地談，她是個明理又聰慧的孩子，會明白我們的苦衷，她肯配合了這事情才好辦！」何美錦勸說顧老夫人。
顧老夫人舒散了一張老臉，幽幽長歎一聲：「先這樣試試吧，看看效果。」
李智秀抬眸，對垂首站立一側的何美錦冷冷掃掠，不屑地撇唇，就暫時旁觀看她這招懷柔策略是不是湊效吧！
顧老夫人打電話給樓下的蘭嬸，吩咐她讓梁歆上樓來。
其實，就在顧老夫人和何美錦回來的時候，梁歆早已察覺到她們的異常。
遠遠地看著她們走進中樓，緊接著蘭嬸趕出所有傭人守在廳外，整座大宅便已莫名籠罩了一層肅殺之氣！
如今，蘭嬸過來請她上二樓去顧老夫人的臥室商談事情，她暗地裡已有了防備。
敲開了臥室門，她走進去，抬眸看定那三個長輩，眼波閃爍：「奶奶，大媽，媽媽……」
長輩們凝肅的表情令她的心揪得一陣緊似一陣，隱隱知道將有大事發生，緊張得手心冒冷汗。
「小歆吶，我今天和你媽出去，是約見了一個重要的人物……」顧老夫人緩聲再將約見喬勝明那段詳述了一遍，只是把程平軒那個名字隱去，她一邊說，一邊將兩道清冽的眸光始終射在她的小臉上。
梁歆被顧老夫人的話震懾到了！！！
原來竟是喬勝明那個壞人通風報信給顧盛弘的？！梁歆的臉色控制不住地一陣泛紅一陣泛白，一顆心臟劇跳得猶如打鼓一樣，不得安生！
眼下，三個長輩告訴她這些話，是要她和顧西爵——離婚？
被這兩個字深深刺激到！她眼眸發顫，情不自禁地捂壓住胸口激烈博動的心房處，始終平伏氣息，但是臉上的蒼白還是洩露了她的情緒。
何美錦看見她這樣，心裡異常難過，她撇開頭不忍猝看。
顧老夫人的唇已抿成鋒利的薄線，嘴裡吐出不容違逆的話：「小歆，你跟西爵離婚吧，需要什麼條件儘管提！」
「對啊，都是明白人，要多少錢，或者要些什麼，你儘管說出來，我們只要你盡快跟西爵離了這個婚。」李智秀靠在輪椅背上，冷眼瞅著梁歆，淡聲說道。
狠狠喘了兩口氣，梁歆努力讓自己的眼色冷靜，她吐字輕然，但字字句句清晰：「奶奶，大媽，媽媽，容我考慮一下。」
「考慮？你多考慮一分鐘，盛弘和南海就在外頭不安生多一分鐘！」李智秀進逼著，目光如冰地厲住她。
「智秀！」顧老夫人喝了一聲，讓李智秀閉了嘴，她老臉有點漲紅，轉過視線看定梁歆，漸漸的眼眶變成了猩紅一片：「小歆，奶奶給你時間考慮，但你能說說，要考慮多久呢？」
「……」心亂如麻，梁歆眼下是強撐著站在這裡的，她微仰著頭，眼眸注視著天花板，喃喃道：「明早，明早給答覆。」
「明早？！這怎麼可以！」李智秀登時呲大了眼睛，完全不接受這時間長度。
「閉嘴！」顧老夫人含淚吼了一聲，轉而粗喘著氣對梁歆說：「奶奶作主了，就明早，你去吧！」
梁歆木然後退一步，極速轉身離開了這臥室，急步走回自己的臥室去，慌亂中還下了反鎖！
留在這邊的三個老女人，面面相覷。
「媽！您不怕夜長夢多嗎？」李智秀聲音尖銳地質問。
顧老夫人冷冰的眼睛抬起，掃她一眼，冷聲說：「我自有分寸！」
一旁的何美錦心中一驚，如果梁歆這回不答應，恐怕真會招致顧老夫人痛下殺手啊！還有，那個李智秀不斷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呢！
*
在崩潰的巔峰裡，有淚流不出，想哭又哭不出，那種痛楚是無人能知的！
梁歆坐在床邊，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偏偏它們崩流下來，倒灌進心臟裡讓整個心瓣像被濕棉花塞滿了，擠不出水卻極力在膨脹著發疼！
無意識地緊緊揉攥著床罩，滾燙的濕氣和著胸口的劇痛，她感覺自己被灼燒了，腦子裡天崩地裂般的神思潰散，劇痛蔓延全身！
好歹哭一下，不然會被憋死！撐不住了，她倒進床裡，扯過柔軟的錦被蒙住腦袋，死吧，就這樣窒息死掉算了，想到要跟他離婚，不如這一刻死在這臥室裡……吸氣呼氣都變得不重要，可是，聞到了錦被上殘留的，若隱若現源自於他身上的那股子淡淡薄荷味道，她就忍不住了，放聲嚎啕——
何美錦默默站在兒子兒媳的臥室門外，聽到門內隱隱傳出一種可怕的聲音。
那聲音，像受傷的小動物在哀嚎，那
那麼撕心裂肺，那麼讓她驚駭。
聽了那種天塌地裂的嚎哭聲，何美錦的眼眶不禁濕了又濕，她身同感受，當年自己被顧老夫人和顧盛弘遣送到美國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大哭過，真真是肝腸寸斷啊！
哭吧，讓她哭一哭會好些的！何美錦臉龐煞白，強忍著把伸出去的顫抖的手強行收回，猛然轉身回到自己的臥室裡，幾乎瘋狂地踱起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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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斯底里的哭嚎終有時，梁歆以為自己會哭死了，可是她還是沒死！
掀開被子，整個神經系統都繃的發痛，她坐起身來，急劇地喘息。
這一哭是哭了多久？嗓子眼撕裂著澀痛，喊不動哭不動，剛剛排山倒海般的渲洩把委屈和疼痛都揮發了一半。
漸漸，恢復了感官功能，臥室裡暮色濃重，竟是夜幕將降時分。
幸福是不真實的，注定不屬於她。
這是她早已知道的事實！
顧西爵，這個男人，曾經擁有過他就夠了，以後，還是他過他的豪門生活，她走她的復仇路吧！
這算不算是她欺瞞他的一種報應呢？呵呵，應該是報應不爽了！
放開他吧，這等於放過她自己……何必將他夾在她與他的家人中間，左右為難？
她一向都知道他的至高夢想便是執掌顧氏集團，站上家族掌門人最頂峰上面呼風喚雨啊！她留在他身邊，只會拖後腿，成全不了他！
「卡卡！」門外有人擰門把，見擰不開門，便急促地敲門「咯咯！」緊接著是何美錦擔憂的聲音響起：「小歆！小歆你開開門！」
「哦，來了！」梁歆連忙應她，那聲音是啞得不能再啞的，倉促間只能用衣袖抹抹眼角，耙著凌亂頭髮去開了門。
何美錦一步搶進來，低啞地輕喚：「小歆。」
看見梁歆小臉上淚痕斑駁，那把嗓音又嘶啞得可怕，何美錦不禁觸目驚心，繼而憐惜地想拉她入懷裡呵勸。
梁歆極快地閃開，態度疏淡地說：「媽，您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