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1章 合作 文 / 浣水月
徐氏拿著厚厚的銀票,嘴裡囁嚅道:「這麼多銀票,一下子這麼多……還有那麼多田莊……」
什麼是大家閨秀,像溫彩這樣的才算啊。不愧是西山縣出名賢婦、節婦汪氏一手教\養大的,竟是如此厲害,光是五家店舖就賺了這麼多錢。
溫彩吐了口氣,「嫂嫂不好挑新管事人選,就交給府裡的大管家、二管家來,汪二管家原是祖母的陪房後人,是信得過的。」
徐嬤嬤進來就見徐氏捧著一疊銀票,一問之後,才知是這三個月賺的銀子。
溫彩繼續道:「每處店舖就配兩名或三名候補管事,誰學得好、學得快,誰就接任,剩下的人則依舊留在鋪子上。姣」
徐嬤嬤心頭一樂,她知道溫彩又給了徐氏田莊、店舖的事兒,沒想這前頭店舖的房契剛拿到,後頭就一下子有了這麼多銀子的收益。
見鋪子上賺了這麼多錢,徐嬤嬤道:「小姐,我家小子也會識些字,亦會些工夫,能做管事麼?秈」
「能不能做管事,端看他自個學得如何?」
徐氏笑了一下,「妹妹今兒還去外頭查看店舖生意?」
溫彩凝了片刻,「原是要出去的,可我還是陪陪嫂嫂。我想把生意不好的店舖轉賣了,另挑一處旺街旺鋪的店舖開點心鋪子。」
徐氏對生意上的事不懂,只是笑著,「原是夫君想讓妹妹在婆家風光些,到頭來倒是我們得了好處。」
只是溫彩手頭的產業著實太多了,雖然給了徐氏一些,徐氏卻想要更多。她早前嫉妒溫青對溫彩的好,也嫉妒溫彩能得汪氏手把手的教導,更嫉妒溫彩這樣的女子才是真正的京城書香閨秀。可面上,她不能將自己的半分嫉妒表露出來。
「嫂嫂快別這麼說,都是一家人呢,鋪子上的人原是我的,你還得有自己的管事才好。」溫彩斂住笑意,「這事兒,嫂嫂和徐嬤嬤知曉就好,切莫讓冷家知道,也休讓外人知曉,免得節外生枝。」
徐氏道:「我知道分寸的。」又望向徐嬤嬤。
徐嬤嬤又承諾了不會在外亂說話。
徐氏的日子好過了,徐嬤嬤也就好過了,至少往後再不用擔驚生怕,挨餓受冷。
徐氏原不許溫彩再出去,一看鋪子上賺了這麼多銀子,又催著溫彩出去看看鋪子上的生意。
溫彩經不住她再三催促,只得與杜鵑又出去了。
她們一走,徐嬤嬤難耐喜色地道:「夫人,這小姐還真是能幹,五家鋪子三個月就賺這麼多銀子。」
徐氏心下愧疚得很,「比我們陪嫁給她的十幾家鋪子賺得還多一倍呢,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和候爺待小姐好,小姐也待你們好,瞧著是你們給小姐添了嫁妝,如今算來,倒是你和候爺賺了。小姐給你的田莊比你陪嫁的地段要好,又是早前養過好些年的,全是良田。小姐給你的店舖……」正因為如此,徐氏心裡才難受些,覺得溫彩擔得溫青對她的好。她咬了咬唇,「溫家好好的女兒,就嫁給冷昭那樣的人。冷昭至今還放不下蕭彩雲呢。」
徐嬤嬤道:「小姐還沒及笄,也沒與冷候爺圓房……若是能和離就好了,這樣小姐就不必在冷家受委屈。」
徐氏眼睛一亮,她是從邊城回來的,在邊城若是丈夫死了,寡婦另嫁的比比皆是,也沒人計較什麼女子就必須從一而終,在邊城那樣的地方,女人就是奇缺寶貝。若是像溫彩這樣容貌不差,又能幹賢惠的,就更好找夫婿了。
「候爺也是想過的,可冷昭非把妹妹帶回去不可,想起這事我就心煩得緊呢,我們溫家好好的小姐,總不能被那等人給誤了。」
在溫青眼裡,溫彩就是世間難得的寶貝,而冷昭就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怎麼看,冷昭都配不上他妹妹。
久而久之,竟連徐氏也是這樣看待的。
徐氏道:「回頭,你與二管家說說,讓他派人把冷候爺盯緊了,看看這些日子他在做什麼?只要他冷昭有半點不是,我就讓他與妹妹和離。」
若是溫彩對冷昭有情當另作計較,可溫彩的言辭之間分明沒把冷家當回事,似乎也沒有久留冷府的意思。
*
溫彩乘著馬車到了街上,這是京城最繁華的旺國街、興國街,能在這兩條街上做生意的,都是京城權貴家的夫人、太太。
「杜鵑,我們去瞧過候爺陪嫁的鋪子地段,再看看各家生意。」
杜鵑與車伕說了,穿過旺國街就到了溫青給的陪嫁店舖,這是一家雜貨鋪,只得一家鋪面,鋪子擺設陳舊,從房四寶到油鹽醬醋一應俱全。
杜鵑飛快地拿出一本簿子,道:「奴婢查了近半年的賬目,半年統共賺了十二兩又三百一十七錢,除去給鋪子管事的月例,還有六兩又一十七錢。」
一個月就賺了一兩銀子,這樣的鋪子留著作甚?
溫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雜貨鋪的管事瞧,是個年紀不大的男子,瞧上去約
莫有二十歲上下,對上門的顧客很是熱情,人長得很憨厚可靠。
杜鵑又取了另一個簿子,繼續道:「這處的管事喚作牛大郎,小姐十歲那年,西北黃河氾濫,他隨著家人/流落到西山縣,是小姐救了他身染重病的祖母,後來他便自賣進了汪家,他家是汪家田莊上的佃戶,人倒還老實可靠,早前他不會識字,但會算賬,後來免強學了些記賬的本
本事。他記的賬簿上,全是別字,要不是他解釋,連奴婢都看不懂。」
「不會認字,為了記賬硬是學會,此人勤奮懇學,確有可取之處。同樣是雜貨鋪,許多人就願意在他這裡買東西,可見牛大郎是個信得過的。這處店子離興國街毗鄰,原可改作旁的生意,只得一間鋪面,做什麼生意都不方便,只能變賣。」
杜鵑道:「這個地段若將鋪子賃出去,一個月也得有五兩銀子的收入。」
總的來說,這家雜貨鋪還是虧了,每月賺的銀子還不如賃出去得的多。
溫彩的眼睛眼觀八方,正細細地留意周圍的店舖,哪家生意如何都落在眼裡。
杜鵑輕聲道:「再拐一個彎,又有一家候爺陪嫁的鋪子,是個糧油鋪子。」
她們主僕行走在京城的街道上,而身後不遠處,慕容恆亦坐在一輛尋常馬車,正讓二安子趕馬,一路小心地跟隨著溫彩。
她每走一程就停下來,眼睛看著一家鋪子,不需要問,那鋪子定是她的,似在留意那裡的生意。
直至近了晌午,溫彩將溫青陪嫁給她的九家鋪子都瞧了一遍,還想繼續走,只見一個小廝打扮的人近了跟前,抱拳道:「溫小姐,我家主子有請!我家主子說,這是前兒與溫小姐約好的。」
前兒……
溫彩心下一凝,莫不是慕容恆。
「他人在哪兒?」
「六福酒樓間。」
溫彩對杜鵑道:「去六福酒樓。」
九家鋪子,有六家的生意都不好,除了三家因鋪面小必須得轉賣外,另外三家也是改做旁的生意才有出路。又有三家勉強能做得走,這個做得走不過每月的盈利能比房租高一倍,這對溫彩來說也是需要改進的。
六福酒樓一間內,慕容恆雙手負後,站在窗前看著街上的風景,遠遠就瞧見她的馬車了,她並不是玩,而是在查看她手中店舖的生意,可那幾處,都是尋常的店舖,並沒有什麼過人之處。
二安子快走幾步,「主子,人到了!」
她一襲素的衣裙,頭上戴了一頂紗帷帽。
慕容恆指了一下繡杌。
溫彩對杜鵑道:「你在外頭候著。」
杜鵑應聲「是」。
溫彩揭起紗帷,給自己倒了一盞茶,道:「殿下想好了?」
「十萬兩銀票我帶來了,但是我如何相信你有能力還我銀子,就憑你手頭那些一月賺幾十兩、一百兩的鋪子?」
溫彩不語。
他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每次都是五千、一萬兩的銀票。
溫彩對外頭朗聲道:「杜鵑,你回一趟冷府,把我屋裡那只紫紅色帶鎖的妝盒取來,記住了,讓杜七嬸給你取。」
沒有能力還他的銀子,他可就不借了。
總不能讓自己的銀子打了水漂。
溫彩喝畢茶,站在窗前看著外頭的風光,溫青陪嫁的鋪子都是不好的,瞧得出來,有幾家還是臨時買下的,聽說連那店舖上的管事還是上家的管事,只等她挑了自己的管事便離開。
溫青和徐氏都不是善於賺錢做生意的人,那鋪子顯然買貴了。
溫彩打破了寧靜,「家裡的東西都置備齊了?」
「是。傢俱、物件都是我求了嫡母備的,全是六成新的。」
雖是舊的,有了總比沒有的強。
「昨兒撒了花種、撒了菜種,等秋雨過後,想來蘿蔔、白菜和豌豆就會發芽了。」
一日的時間,他就做了這麼多。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了起來。
大半個時辰後,杜鵑回來了。
溫彩取了鑰匙,打開紫色錦盒,她從裡面取出一張房契。
「百貨行!」
不錯,這是京城最大的雜貨行,之所稱為行,是因為這家在旺國和興國街交叉的十字路口,京城一直有傳言,說這家的東家乃是當朝某位權貴,甚至有人猜測說是大皇子慕容慬。
百貨行很大,樓下是六間門面的鋪子,樓上還有六間,從吃的、用的到穿的,在這裡能買到從海外來的首飾、鏡子、玻璃燈罩,甚至還能在這裡買到從波斯來的地毯……
別家沒有的,百貨行有。
這是整個京城貨物最齊全的地方,不僅有死物還有活物,這裡每日有新鮮的魚,這些魚養在萬貨行後面的一個池子裡,那池子設置巧妙,水也是循環流動的,京城許多酒樓都從萬貨行裡買魚,但前提時,他們得提前訂貨。
慕容恆很是吃驚,他想溫彩會與他證明什麼,但卻沒想到,萬貨行會是溫彩的產業,「我聽說萬貨行是兩年前開的?」
溫彩點頭,並不否認。
也就是說,那時候的她,還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
汪氏究竟是個怎樣的婦人,她的兩個兒子個個出色,她親自教\養的孫兒也成了鎮遠候,就連溫彩也是這等出色。
「那麼現在,你願意借銀子給我了麼?」
慕容恆勾唇,帶了兩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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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這是她第一次看他笑,這樣的笑如初春的第一場雪,雖很寒冷,卻自有一種來自春天的溫暖,這樣的笑就似白雪世界裡的一枝報春紅梅。
他把銀票遞到了溫彩的手裡。
溫彩一張張地看罷,在看上面的印鑒,也在分別銀票的真偽。
「你擔心是假的?」
「小心行得萬年船。」溫彩淡淡地吐出這句話。
驗罷之後,她又數了一遍。
慕容恆道:「說好的,我們得立契。」
「這是自然。」
「你是否能告訴我,你有多少鋪子,如此我才知道自己一月能分多少銀子。」
一下子借十萬兩銀票,如果不是做極大的生意,哪裡需要借這麼多銀子。
慕容恆今兒跟蹤溫彩大半日,見他輕車熟路地穿街過巷,似在摸每家店舖的生意情況。
「好說。」溫彩依舊神色淡然,「請柳家大牙行的柳大東家來,他的為人,整個京城無論官家、商家都信得過。」
牙行,除了做一些買賣下人、幫人物色好店舖、田地、房屋外,有時候也給人做見證人,而這做見證人的首先得立身正,為人正直,且在行內有威信,方成。
柳家大牙行是京城幾大牙行之一,而柳大東家是個四十多歲的男子,原考中過功名,是舉人老爺,在人裡頗有幾名聲望,若未入仕,家中的生意做得不小。
「好。」他說得乾脆,當即讓二安子去柳家大牙行請人,一面又讓店家預備了筆墨。
溫彩把萬貨行的房契擱好。
只聽慕容恆道:「那房契上的日期是三年前。杜萍,是你的母親?」
「正是。」
她竟寫了她死去母親的名字。
「若是寫哥哥的名字,少不得要被父親、繼母以哥哥不在為由接掌過去,若是寫的我母親名字,那麼我便可以繼續打理。世人都知道,杜家早前是家道中落,可是十三年前,我舅舅高中二榜進士入仕為官,就在十年前,他曾給我娘添補過一回嫁妝,裡面有田莊、有鋪子,若是寫我娘的母親,可以說是我用我娘的嫁妝賺出來的。」
慕容恆回想百貨行,裡面的擺設很奇巧,有「胭脂水粉區」、「布料衣裳區」、「食材區」……甚至還有「果蔬區」,「首飾區」等,式樣全,價格公道,每區都有一個小管事,又有男女店員,比如賣胭脂水粉的就是兩個年輕的丫頭,年紀在十七八歲,嘴兒甜,態度又熱情,還精通女容妝扮,偶爾還給人化妝等。
水產區,則設在萬貨行的後面,那裡有兩個巨大的石砌池子,池子上搭有木橋,拿著兜網撐著竹竿就能捕捉到自己選中的魚,一側還有專門剖魚、殺魚的小二,或切塊,或切片,能按照顧客的需要切成你所需的樣子。
不僅是如此,水產區的小管事還會售賣烹飪魚肉的調料,甚至還會與你講敘如何烹飪才能吃到最美味的魚。
後頭還有一間屋,裡面是專門存放雞鴨、兔子等活物的,也是會包管殺。
但需要一隻另收六錢的費用,將你所需的東西處理得乾乾淨淨,再按照顧客的要求切塊。要湊足十萬兩銀子,慕容恆也費了些勁兒。
慕容恆問道:「你接下來做什麼?」
「開一家全京城最好、最大的妝容館,替各家夫人、小姐們設計最美最精緻的妝容、髮飾,還配各式的衣裙,力爭把每一個女子都打扮最特別、也最美的人。」溫彩勾唇一笑,燦爛如昔,「四殿下既然問了,那麼就得幫一個忙,幫我尋到合適的鋪面,至於房契,可先寫你的名字。」
「你想要多大的?」
溫彩沉吟了片刻,「至少得有三間鋪面,或為二層小樓,或鋪面後頭另帶一個小院子最好。買好了鋪面,我得按照自己的風格來裝修,這裝修的費用不會用比新建一座新屋更少。」
慕容恆心下微沉,他找房子、再寫他的名字,這鋪面且不成他買的,他手頭的銀錢可不多。「我幫你找鋪面,但旁人一則都由你做主,鋪面不必寫我的名字。」
她早晚是要離開冷家的,在離開冷家前,她還不想讓冷家人知曉自己手頭握有幾大賺錢的大店舖,無論是哪一家大店舖拿出來都能抵別人幾十家鋪子的盈利。
溫彩取了筆,蘸了墨汁,用硬筆寫了《契約》,上頭寫了她與慕容恆從本月起就百貨行的利潤三七分成等,若溫彩他日再新開店舖
或新增其他生意,也會與慕容恆共享利益等等,上面又列舉了處叫「錦園」的地方,而此地位於京城南郊五里地柳樹鎮上。
《契約》上明析了各自雙方的權利和責任,慕容恆的責任是「二東家慕容恆必須襄助大東家溫彩籌措資金,但二東家以無息方式借與大東家,大東家必須在相約期限內按期歸還銀錢,逾期計取利銀。」
「大東家溫彩身為女子,不方便處理事務時,將由二東家慕容恆出面或派人出面處理複雜和不可預知的事務,比如遇人挑恤、刁難等等……」
慕容恆可是皇子,就算不得寵,但身份還在那兒,不看僧面看佛面,誰吃飽了撐著來刁難他,這也是溫彩要借用的東方之勢。
「若溫彩他日增加生意,雙方可協商《續補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