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8章 : 文 / 雙面人
來的人不是別人,卻是最近常來買肉的米氏。
張家大門敞開,張三嬸和秀姑說的話米氏在門口都聽到了,自從她幸運地撿了那隻金元寶,買地買牛蓋房,日子過得好了,雖然依舊坐席搶菜、走街串巷地說長道短,但是小偷小摸等劣行漸漸減少了,逢人三分笑,處處與人為善。
她裝作沒聽到,走進來笑道:「秀姑,你和張家嬸子說啥呢?」
秀姑即使知道米氏近兩年的改變,對她也是淡淡的,並未親熱起來,自然不會在她跟前說張三嬸的不是,遂笑道:「沒說什麼,嫂子來買肉?我叫阿碩給你割一塊肥肉。」
「不忙,不忙,我今天不買肉,前天才買二十斤肉醃上,夠我們家吃到過年了。我家虎子上回放假家來說向吃肘子,十八日晚上回家,十八日你家殺豬給我留個大肘子,我飯後過來拿!」米氏笑容燦爛,她手裡有錢又有地,近來季季豐收,又不用交稅,家裡堆積了許多糧食,日子過得十分快活,也捨得買肉了。
米氏雖有劣跡,卻很有見識,耿李書院不收桐城學子的束脩和食宿之費,她立刻就將虎子送進書院裡上啟蒙班,逢九放假,為的就是能認得幾個字又能省下幾口嚼用,半大的小子吃死老子,虎子如今的食量堪比大人,反正她買得起紙墨。
「行,我記著了。」秀姑點頭答應,無論如何都不會把生意拒之門外。
張三嬸在一旁聽著,面色陰沉如水,轉身就走。
秀姑只當不見,倒是米氏有點打抱不平,「這是什麼人啊?以前你家對他們家多好?請她縫衣制鞋,或者蒸饅頭烙煎餅,你家老公公從來沒虧待過她,哪怕她手腳沒別人麻利也沒想過找別人一直都找她。自從她家騙了江家的錢,尾巴翹上了天,在你們跟前傲得一頭屎,別說村裡其他人了。如今錢揮霍完了,找上你們家,你不讓她兒子來做工,她就恨上你了?」
別看米氏有時候討人厭得很,做事不讓人待見,可是說話往往一針見血。
秀姑淡淡一笑,沒有接口。
米氏素知秀姑不愛在人前說是非,當即轉移話題,提醒道:「你家這個三嬸子的心眼子比針尖還小,最是見不得別人比他們家過得好,你小心點,留心她在村子裡給你使絆子。她也不想想誰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哪個銅子兒不是辛辛苦苦賺來的?有幾個像我這麼幸運能撿到一個沉甸甸的金元寶?自己不想方設法把日子過好,慣常眼紅別人,當我不知道從山上下來時她和金氏扒了死人身上的寶貝?一個白玉珮在府城當了一百兩銀子呢!」
秀姑不由得想起下山時自己一家在路上見到被扒走佩飾的有錢人屍體,當時還感慨了一番,她明白自己一家人見到的有可能不是遭受張三嬸一家作踐的屍體,沒那麼巧合,於是好奇地道:「嫂子,這些你都知道?我沒聽說過。」
村子裡什麼秘密都瞞不過米氏的耳目,主要是因為村中婦女本身就藏不住秘密,有什麼話都不吐不快,可是米氏不是沒造過謠,秀姑還記得,所以不是很相信她的話。
「你又不愛出門,哪裡聽說這件事?我都看見了,金氏深一腳淺一腳跑得可快了,一把就先拽掉了死人手上戴的金鎦子,上頭鑲著綠瑩瑩的寶貝,據說是寶石。可惜啊,有錢拿她沒命花,他們家不就金氏一個人得瘟疫死了?一定是報應!」一說到別人家的事情,米氏立刻來了精神,口沫橫飛,滔滔不絕,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
當時,米氏也瞅見死人身上的珠寶東西想扒下來,偏偏她在山上二十來天吃不飽喝不足,渾身沒力氣,落在金氏後頭了。
秀姑聽米氏說起這段往事,語氣滿是遺憾,臉上全是懊惱,她撲哧一笑,米氏沒搶到寶貝心裡頭酸著呢!怪不得記了這麼久都不忘。
米氏也知道自己的心態不對,可是她一向如此,也沒法子改了,揮一揮手,道:「不說了,不說了,越說越來氣,我要是能趕在金氏前頭,金鎦子白玉珮就都是我的了,我家還能再買二十畝地!明天山後大黃村黃老爺家在村裡唱堂會,你們去不去看?」
「什麼堂會?」秀姑頭一回聽說。
「就是黃家給黃老爺祝壽的堂會,請了戲班子在村裡搭戲檯子地唱,為了讓場面熱鬧些,十里八鄉的百姓都能去!我上一回看堂會啊是五六年前,沒想到如今又有堂會了。」
提起堂會,米氏高興得手舞足蹈。
村裡百姓請不起戲班子,府城裡、縣城裡大戶人家唱堂會都在深宅大院子裡頭,外人輕易看不到。百姓要想看戲,唯有等人在村裡擺堂會才有幸看到,不管是附近哪個村子裡唱堂會,基本上人人都不遠數十里的路程前去觀看。
秀姑穿越至今沒看過一場戲,對堂會充滿了好奇,她真想見識見識堂會的熱鬧。
晌午吃飯時說給張碩聽,張碩笑道:「大黃村的黃地主老爺家唱堂會?那不是大張里長的親家?我倒是聽說了,大張里長找我明早去他們家殺豬,給黃老爺做壽禮。我也有好幾年沒看過堂會了,明兒屠宰完牲畜家禽,咱們一家都坐車過去,傍晚回來。」
秀姑猶豫道:「會不會太遠了?咱們駕車繞過山頭去山後,得個把時辰呢。」
「不遠,大冬天又沒有什麼事需要忙活,咱們就當樂一天了。」
張碩說完,老張抱著啃排骨的小野豬,笑道:「壯壯娘,阿碩最喜歡看堂會了,你不說他也要去。他十三歲那一年,為了看堂會,天還沒亮飯都沒吃就和村裡一群半大小子足足跑了五十多里路,跑到宿縣的楊樹村,晚上都過三更了才回家,回到家嚷著肚子餓,說一天沒吃東西沒喝水,氣得他娘狠狠揍了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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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秀姑驚訝地看著張碩,沒想到他居然做過這種事,不由得十分懷念。
她想起了前世聽父母說往事,十幾歲的爸爸為了看電影,好像是什麼賣花姑娘,爸爸和村裡幾個年紀差不多的少年翻山越嶺,跑到中間隔著六七個村子的西北某個村子。電影在夜間播放,一群人看完電影都深更半夜了,困得不得了,最後去其中一個小夥伴在放電影村子隔壁村的姑姑家打地鋪睡了一覺,第二天回家。
張碩振振有詞地道:「咱們這窮鄉僻壤,一輩子能看幾次堂會?我就喜歡看,怎麼著?算上那一次,我也才看了四次堂會。」
老張道:「誰能怎麼著你?這不就是說你喜歡嗎?咱們村裡好些年沒有戲班子來過了,你們兩口子明天帶小野豬去大黃村,我在家看家。別忘記帶上咱家今年才買的小火爐,帶上炭,再帶點乾糧,免得晌午在那邊挨餓,你餓著我不擔心,別餓著小野豬娘倆。」
秀姑笑道:「阿碩,咱們帶上黃銅火鍋,熱乎乎地吃火鍋豈不更妙?」
他們家前天煮了一副羊骨架子,裡頭放了幾大塊羊肉,煮熟後羊肉撈出來了,羊骨架子可以多次燉煮,才煮了兩次,湯色潔白,鮮美無比。
秀姑繼續煮了一下午,晚上就著湯下了麵條,剩下一多半的湯倒進黃銅鍋子裡,次日起來看時已經凝固了,色白如玉。確定去看堂會,吃過早飯,秀姑就切了三大塊熟羊肉,兩條羊舌,張碩猶嫌不夠,又切了一塊羊肉,片片輕薄,然後又洗了一些韭黃、蒜黃、白菜等物,吃火鍋只要白菜葉子不要白菜幫子,白菜幫子棄在家中。
張碩食量大,秀姑做早飯時煮了幾個雞蛋,一併帶上,還帶了四五個卷子和五六個蘿蔔絲混著羊油渣包的角子。
熟食裝了小半籃子,各樣菜蔬裝了大半籃子,張碩把紅泥火爐搬上車,帶上半簍炭,盛著羊骨頭湯的黃銅火鍋和碗筷水壺等仔細放好。秀姑裹著粗布面的斗篷,也帶上手爐和銀霜炭,抱著小野豬鑽進車廂裡。騾車裝了一架油氈車廂,車廂是蘇父和蘇大郎按照江家馬車車廂做出來的,雖然撿漏卻很實用,免得張碩接送孩子時凍著孩子。
秀姑本來約了麗娘,麗娘夫婦因江玉堂從前就是做唱戲的營生,不願意去。
他們得等張碩殺完豬羊才動身,啟程時村裡去看堂會的老老少少早就翻過山頭了,行車的需要繞路,論時間和步行的直接翻山所用時間差不多。
騾子的腳程比牛車快,他們路上遇到不少駕牛車去看堂會的附近百姓。不止大青山村的幾家殷實之戶,還有隔壁村落的,個個興奮得滿臉通紅,都在議論黃家過壽的場面,以及台上唱什麼戲,有的說武松打虎,有的說大鬧天宮。
抵達大黃村後,秀姑下了車,才知道何謂人山人海。
恐怕十里八鄉的百姓都來了吧?擠擠挨挨,人聲鼎沸,沒有大幾千,也有小幾千。
作者有話要說:暈死,停了兩個多小時的電,要不是東邊辦白事,南邊辦紅事,好幾家辦事情的去找,我覺得電工肯定不會修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