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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零一節出國 文 / 15端木景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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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走了嗎?

    也好,在吳時賦這種人跟前,出身名門的采嫵也是死路一條。離開了,保住了這條命,來日方長。

    采嫵見畫樓不語,長長歎了口氣:「今日要不是表哥突然來,他就得手了;要不是你來,表哥只怕被他打死,我也逃脫不了。畫樓,你別笑我惺惺作態,當了人家的妻子,還不讓丈夫碰。他若是有一丁點好,我也就念著這點好,咬牙把這一生過了。可是他沒有……」

    「別這樣說」畫樓抬眼,滿眸的鼓勵與憐惜,「采嫵,你聰明好勝,又樂觀自強,我從未見過比你更好的女子。你應該有更好的生活,你才二十歲,你的人生才開始吳時賦簡直就是禽獸不如。他平日不曾對你有丈夫的恩澤,憑什麼要得到你?因為那媒妁之言的婚姻,你就應該被那畜生糟蹋?他不配」

    畫樓眼裡的真誠似縷縷暖流,淌進采嫵心頭。

    那些打算,她差點脫口而出,全部告訴畫樓。

    轉念一想,又不忍心。倘若告訴了畫樓,她便是知情者,將來吳家興師問罪,畫樓也逃脫不了。

    采嫵不忍心畫樓為自己撒謊,更加不忍心她為自己受吳時賦的詰問與刁難。所有的一切從最開始便是自己扛著,采嫵決定扛下去,不連累任何人。

    她笑起來,眼眸晶亮閃耀,似天際璀璨的繁星。

    她道:「畫樓,倘若沒有你這個朋友,我不知道還要受多少委屈。我從未幫過你,一直受你的恩惠。怎麼辦啊,我欠你好多……」

    那俏麗明艷的笑,讓畫樓的心情也晴朗。

    她認真道:「誰說你不曾幫過我?你一直讓我感受到生活裡的堅強和勇氣,你努力活著,便是幫著我」

    采嫵笑著,眼眸便濕潤了。

    易副官和畫樓的車子都去了醫院,畫樓一直逗留到易副官回來,便在采嫵這裡吃了晚飯。

    易副官九點多才回來,說齊先生已經醒了,又對采嫵道:「吳太太,齊先生說今日晚了,您明早再去瞧他。」

    采嫵道好,又說了幾句感謝易副官的話。

    畫樓臨走的時候,采嫵拿了些錢給易副官,說她表哥住院肯定花了錢,不能讓易副官墊。

    「好了」畫樓推了回去,笑道,「這份感謝,我幫你出。你一個人生活,哪裡都需要錢,別亂花。」

    采嫵也不虛套,就捏著嗓子跟畫樓鬧:「多謝白夫人慷慨」

    畫樓揚手要打她。

    「采嫵,你要當心」畫樓湊在她耳邊低語,「你那個要來了吧?」

    采嫵微訝,她的小日子還有好幾天啊。

    而畫樓說得好似很肯定,還衝她眨眼。

    采嫵瞬間明白過來,頓時也笑:「我明白的,你放心吧」

    晚上的時候,采嫵給了女傭丁嫂一筆錢,讓她悄悄去弄些獸血回來。聞著那血腥味,采嫵直想吐,卻也要咬牙做戲。

    第二天一大清早,畫樓讓易副官給章子莫送信,讓他派人幫著留意碼頭遠航的油輪。

    章子莫訂婚宴是在十月中旬,當時俞州都在說白雲歸娶二夫人的事,畫樓哪裡都不去,自然也沒有去他的訂婚宴。她雖然沒有去,卻讓白雲歸給章子莫送了份賀禮。

    白雲歸的賀禮和白夫人親自當場的意義差不多,季凌龍後來說了好些感激畫樓的話,章子莫反而一句也沒有說。

    只是畫樓讓他辦事,他細緻妥帖辦好,比任何事都盡心。

    因為章子莫年紀小,他和季落夕先訂婚,兩年後才正式結婚。訂婚了,章子莫便是季落夕的未婚夫,季凌龍將他視為兒子培養,季公館和海鹽幫都改口叫他姑爺。

    畫樓送給章子莫的禮物,只有自己寫的五個鋼筆字:「莫忘滴水恩。」

    章子莫沒有念過幾天書,太高深的文字他也看不懂,簡簡單單的讓他明白畫樓的苦心便好。

    贅婿是個尷尬的身份,很多男子以此為恥。哪怕老丈人掏心掏肺,他依舊覺得岳家是瞧不起他。

    畫樓不想章子莫陷入這樣的誤區。

    章子莫後來給畫樓回答:「姐姐,我永遠記得當初我還是個混子,大小姐和龍頭便待我不薄。不管將來會如何,我永遠是大小姐身邊的小六子,龍頭身邊的小六子」

    畫樓便笑,自己真的太杞人憂天了。

    倘若章子莫這點度量和心氣都沒有,他又如何有後來那般顯赫的成就?

    心狠手辣能令人害怕,寬宏大量才能令人傾佩。

    令人害怕的,前途有限。

    只有令人信服,願意追隨,才能成就一方霸業。

    吳時賦第二天黃昏時分去了小公館。

    卻見采嫵在床上打滾,痛得臉色煞白。

    傭人說,太太小日子來了,身上不舒服。

    吳時賦不信,哪裡就有這麼巧的事?采嫵只得把內衣給他瞧。褻衣上的血腥味讓他作嘔,罵了句晦氣便走了。

    采嫵才鬆了口氣。

    齊樹谷的傷很重,肋骨斷了三根,一條腿骨折,要住院半個月。

    「有沒有人照顧你?」采嫵問道,「你在俞州有姨太太嗎?我派人去請她來,或者送你去她那裡。吳時賦那個畜生不通人事,我總在這裡照拂,他還以為我跟你真的有什麼,對你不好。」

    齊樹谷搖頭:「沒有姨太太。」

    「那相好的姑娘呢?」采嫵有些無奈。她不是怕吳時賦,她只是買好了明晚的船票,要遠離這片國土。

    齊樹谷搖頭。

    「那你家裡有信得過的傭人嗎?」。采嫵為難道。表哥一直潔身自好,她早就能猜到他無姨太太或者相好的在身邊,還是忍不住問了。

    「采嫵,你沒事吧?」齊樹谷臉腫的似發面,口齒不清,眸光卻清澈明亮,滿懷悲憫望著采嫵,「你不用顧我。這間醫院的大夫知道是白督軍的副官親自送我來的,對我很客氣,而且易副官還跟護士們打過招呼,讓她們照顧我,那些護士慇勤得有些過頭。你不用擔心,下次別來了,等我傷好了我再去看你……采嫵,吳時賦這樣對你,你不跟姑父姑母說?」

    采嫵垂眸,唇邊噙了苦笑:「表哥,是我不想盡妻子的責任,怎能怪他?回去告訴父母,他們也是白擔心,還會罵我不懂事。表哥,他骯髒極了,我不想做他的女人……」

    歎了口氣,采嫵便把這些年吳時賦動不動就威脅說要殺她,對她不聞不問,從來不願意跟她同床,很多姨太太,後來又娶了陸冉做二太太,和三嫂通|奸,如今不知道為何,又突然對她有了興趣,全部告訴了齊樹谷。

    「你同他……離…….離婚」齊樹谷聽完,氣得臉色紫紅,一口氣接不上,直咳嗽,胸口肋骨處又疼了起來。

    有個小護士便跑過來,對采嫵道:「吳太太,齊先生現在不能太激動,您說話輕巧些。」

    采嫵忙抱歉一笑。

    護士給齊樹谷吃了藥,齊樹谷半晌才平靜下來,疼得臉色蒼白,聲音虛弱:「采嫵,給姑父和表弟發電報,讓他們來俞州替你做主,和吳時賦離婚你從小是姑父姑母捧在掌心的寶貝,卻在他們吳家受這樣的委屈……」

    說罷,又咳嗽。

    采嫵忙輕輕給他順氣。

    她把這些實情告訴表哥,只是希望表哥可以轉告父母。等她離開後,父母可以體諒她的苦處,別怪她。

    吳時賦如今想要她,得不到她,沒有厭倦她之前,他是不會放手的。況且吳將軍不可能同意離婚。

    采嫵要是離婚了,三嫂再鬧起來,吳家以後的日子就是一盤散沙。況且要她為了離婚先把自己給吳時賦,她噁心得慌。

    她唯有一走了之。

    在華夏,她娘家的勢力大不過吳家,離婚不可能,逃走的話容易被抓回來,處境更慘。

    去了國外,吳家再也不能伸手。

    可是她心口絞痛。

    倘若不是逼不得已,誰願意背井離鄉?

    采嫵記得一件事:她還是姑娘的時候,當地來了一個富商,極其有錢,大手大腳同他們那些大戶結交。

    當地的人家當面敷衍,同他們客客氣氣,背後裡卻總是嘲笑:那個回回人家,真是自不量力,有幾個錢就妄想跟我們來往,什麼玩意兒。

    那個富商是回族人。

    後來那個富商得罪了當地的權貴,那些大戶人家全部落井下石,沒有人願意幫他說話。他拿出巨資求人,人都丟到他臉上,冷笑道:我憑什麼幫你個回回說話,別人還以為我和你有交情呢。

    那個富商才知道,當地人都瞧不起他,恥於與他為伍。

    因為,他是異族人

    同一個祖先,同樣的皮膚和頭髮,因為是異族人都會被人排斥,哪怕你再有錢。

    采嫵雖然從未打聽過國外對華人的態度,但是她知道,人性是一樣的。她這個眼睛、皮膚和頭髮都不同的異族人去了國外,哪怕她再優秀,別人照樣看不起她。

    在國外,她就是低等人,跟畜生一樣的低等人。

    若不是吳時賦這樣逼迫她,她也不願意走

    誰願意離開生養自己的土地,去做低人一等的異鄉人?

    「表哥,這些話他人見到我父母,你幫我告訴他們」采嫵低垂了頭,「如今,離婚是不可能的,我只得另想法子。你好好養傷,我過幾天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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