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零九節那筆錢 文 / 15端木景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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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過一場,反而睡不著。()
白雲歸依靠床頭抽煙,畫樓靜靜聞著那清冽煙草氣息。
她的思緒依舊被張從德的事纏繞著,直到粗糲指端摩挲她臉頰肌膚,白雲歸問她在想什麼,畫樓才回神。
她秀眉輕蹙:「三番五次挑撥張老師跟您鬧的,是不是從前的張總統?」
白雲歸有些驚訝,隨即又頷首:「除了他,旁人也無動機。他跟我合建的研究所分開後,就想著把老師帶過去。老師不太願意替他做事,若不是張恪的死,老師也不會這般暴怒,他也無從下手。」
發生這件事,周副官第一念頭想到的是阮立,還說要不要找阮處長問問。白雲歸怕畫樓也會這樣想。可是,她的見識總是讓他驚歎、讚賞。
畫樓挑眉輕笑:「您怎麼不想法子教訓他一頓?總是被他得逞,他還以為您怕他。」
「沒必要。」白雲歸緩和的臉色又微黯,「鬥來鬥去有什麼意思?有了這樣的間隙,老師只怕不會再有心力去做事了,他挑撥也得不到好處,任由他吧。」
他雖然極力遮掩,畫樓亦聽得出他語氣裡的厭倦。
他當初從軍的理想,是想護國安邦,讓華夏更加強盛;而這十幾年他所做的事,卻是跟這個搶地盤,跟那個拼陰謀算計。不爭不搶,地位不穩,更別提當初的理想了。
人至中年,每當反思這一生走過的十幾年,是不是總有光陰虛度的悵然?當初的理想漸漸偏離,而生活卻將他推向了另外一處的高端?他是不是覺得很累?
以前他便說過一次,他厭倦了官場的傾軋。他是個軍人,卻因為這個時代的畸形扭曲,走到了如今統轄一方的位置。
畫樓淡然微笑,初雪雙頤在燈下有淡淡白玉般光潤,她道:「我怕您以為是阮處長……」
她是擔心白雲歸懷疑阮立。
阮立是個能幹忠誠且剛正不阿的,畫樓不想因為她想殺張恪這件事,而令阮立和白雲歸兩人有了隔閡
白雲歸揉亂她的鴉翅般青絲,忍不住笑:「我還怕你懷疑他……」
畫樓也跟著笑出聲,屋子裡的氣氛頓時有些曖昧繾綣。白雲歸輕輕躺下,將她抱到自己懷裡,讓她依偎在他胸膛。
「明天是臘月十八啊」畫樓感歎道,「督軍,您臉上還有傷痕呢,只怕消不了。」
白雲歸的手指沿著她光潔後背輕輕撫摸,笑道:「傻姑娘,迫不及待要嫁人?是後天。」
畫樓瞥了他一眼:「都快凌晨五點了,督軍您說的今天早就過去了,現在是臘月十七了。」
白雲歸啞然。
似乎同畫樓有爭議的時候,他從未贏過。
他也不執拗,爽朗笑道:「你什麼時候都是對的。」
聲音裡沒有被她反駁的不快,反而滿是歡喜,令畫樓心頭微舒。她的手指有意無意在他胸膛打圈,思緒輕揚飄渺。
「別鬧。」白雲歸身子在她的觸碰下酥麻難耐,低聲阻止她。
畫樓回過神來,訕笑收了手。有些尷尬,便將慕容半岑告訴她的話,說給白雲歸聽。只是變了說辭,把慕容半岑爭取官費生的事說成他的自強不息,不牽扯白雲歸。
「半岑有這等志氣,將來能成一番事業。」白雲歸感歎道,「過了年,我便讓人去美國那邊幫他們安頓,大約五六月間就可以啟程。如果半岑考上了官費生,他先過去也可。」
說到半岑出國,白雲歸便想起當初畫樓借給他周轉的那批金條,如今將近一年過去,經濟復甦較快,官銀號儲備充足,這筆巨款應該還給畫樓,讓半岑和蘇氏帶去美國生活。
「你年初給我的那筆錢,照一分利算給你,全部換成美元,讓去美國那邊找房子買地的人帶過去,存到美國銀行,以後半岑和蘇捷在外遇到急事便能應急。他們的生活費我每年另外寄出去,你覺得如何?」白雲歸把他的打算說給畫樓聽。
那時畫樓好似說過,那筆錢是蘇瑩袖贈送給她的。蘇瑩袖以為自己回到霖城是不能活下去的,這輩子就算老死霖城了,半岑又托付給了他,錢反而是禍害。如今不同了。
蘇瑩袖不僅僅有半岑,還是剛剛出生的蘇捷。她一個女人沒有收入,只能靠這筆錢維持生活。
畫樓心頭微動,正中她的下懷。這筆錢她也在惦記,卻找不到合適的契機討要。就算他不主動說,半岑和蘇氏出國,畫樓也會問他的。
「督軍,當初我媽給我這筆錢,半岑不知道。」畫樓笑道,「我想,不如把這件事告訴他,這筆錢就還給我媽。他們的生活費,咱們就不管了。督軍,半岑和蘇捷都是男孩子,讓他們一直受您的接濟,年紀大了總會覺得尷尬。男人嘛,總是依仗旁人救濟生活,能有什麼出息?」
白雲歸微微頷首,畫樓這種想法不錯。
而且這筆錢夠他們揮霍三五十年的。
「你說的有理,就照你說的辦吧。」白雲歸輕聲笑了,手指在她髮際穿梭,感受青絲的涼滑柔順,「親家太太和蘇捷,還是等五六月再啟程。畢竟蘇捷年紀小,親家太太身體也要調養……」
畫樓點頭同意。
不說蘇氏高齡產婦多些時間需要休養,蘇捷不滿週歲,最是容易夭折。等到五六月間,蘇捷六七個月大,蘇氏也調養了半年多,旅程對他們母子都好。太倉促往往壞事。
「就是委屈我媽,天天一個人呆在小公館哪裡都不能去,否則我真想多留他們些日子。」畫樓喃喃道,聲音有幾縷傷感。
她捨不得蘇氏,更加捨不得小蘇捷。
「也是。」白雲歸笑道,「等他們走了,不知道哪個年月才能見到蘇捷。他長大了,都不一定能記得我們。」
提起蘇捷,白雲歸聲音不自覺溫軟,在畫樓耳邊低語:「蘇捷的眉眼和你有七分相似,真是個惹人喜歡的小東西。畫樓,你替我生個兒子吧?」
這話他提過一次,畫樓睡得朦朦朧朧的,白雲歸不能確定她是否聽到。平常清醒的時候,他不太願意去說,他不想畫樓多心。
生兒育女順其自然,倘若總是說,畫樓又不能懷,只怕她心中煩悶。
女人比男人更加擔憂子嗣問題。為了不給畫樓負擔,所以他很少去說。但是此刻不同,兩人親密躺著,似愛人間的呢喃情話,減了這個問題的鋒銳,變得曖昧溫馨。
畫樓埋頭不回應。
「女兒也可以……」他聲音越發曖昧低醇,「只要長得像你這樣,我都喜歡。畫樓……」
半晌依舊得不到回應。
白雲歸便輕輕撫摸著,撩撥著,嬉鬧著,直到她忍不住忸怩掙扎身子,他又吻住了她圓潤耳垂,在她耳邊呵氣:「畫樓……」
然後便是不停磨著她。
「白雲歸」畫樓簡直對他無語,「你這性子到底是什麼時候養成的?你像個孩子一樣磨人……」
「從遇到你這個彆扭的小東西開始的」白雲歸頓了下,才笑起來。他回想下,真的是從遇著她開始。畫樓嬌氣又矜貴,很多時候想要她出格一點,她便不搭理,白雲歸要是呵斥她,適得其反,只得不停鬧她,她受不住便會投降。
「胡說。」畫樓哭笑不得,「你睡不睡,一會兒起不來,他們要笑話呢。」
白雲歸看了懷表,都六點多了。
他回身將畫樓壓住:「還起什麼?好好養精神,明日是大日子,頂著一臉疲憊怎麼行?」
那個問題,便放任畫樓混過去了。
夫妻兩人中午才起來,家中眾人都各自忙去,上班的上學的逛街的。
吃了午飯,白雲歸要去醫院看張從德,畫樓便想去小公館看蘇捷,順便把昨晚商議那筆錢的事情同蘇氏說說。
白雲歸先走。
畫樓換了衣裳下樓,管家說吳夫人來訪。
吳時賦的母親也要了?畫樓眸光微沉,終於明白當初為何采嫵不肯同她商量,大約就是明白吳家這些人的秉性,不願意牽扯畫樓,怕她受吳家人的氣。
如今,畫樓「不知情」,理直氣壯些。
「快請。」她道。
與吳夫人一起來的,還是吳三少奶奶。如今分了家,應該是吳三太太。
吳夫人穿了件孔雀藍旗袍,臉色不善;吳三太太雖沉著臉,卻眉宇噙笑,頗為快意。
采嫵走了,她跟吳時賦**更加心安理得吧?
「白夫人。」吳夫人笑容勉強跟畫樓見禮,瞧著畫樓淡然神色,眼皮微沉,目光陰寒。
傭人上了茶,畫樓讓管家等人全部退出去,客廳裡只有她和吳家兩位女人。
管家忍不住嘀咕:這吳家怎麼回事?昨天吳四少尋上門,今日吳夫人和吳三太太又來,沉著臉好似尋仇的。
「白夫人,老身也不跟你兜圈子。」吳夫人聲音裡有幾分嚴厲,「聽我們家老四說,采嫵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他找不到她,很是著急。白夫人,您跟采嫵最好,可知道她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