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君冥大婚的消息不過三天就傳遍了整個皇都. 文 / 沐若花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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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箋裡字數不多，簡單的寫著鄒的官話，但晏紫汐很快便瞟到了最重要的六個字、
「永世不入君氏。」
想到這幾個月的寧靜，晏紫汐忐忑的心終於長噓一口氣，這老皇帝終於記起來這檔子事了旆！
兩個月前被君冥抱出龍乾宮的那一天，她就知道，君世淵找她只是遲早的事情窠。
特別是這兩個月的安穩過後，三天前蘇錦苑裡前段時間伺候過她的一名丫鬟開始重病難醫，被母家接回去，相傳出殯也就這幾日了。
天煞孤星的預言再次靈現，好像一隻兇惡的魔爪伸向著她。
而她也清楚想起「晏紫汐」從小到大，身邊總是有人活不過三個月的奇怪徵兆。
本就不願讓自己跟君家人有關係的皇帝，得知這樣的消息，怎會願意讓自己繼續留在君冥身邊？
她本在擔心是否會被遣送離開，畢竟，以前雖然想跟著君冥，可離了他，心底也不會很牽掛。但此刻，讓她離開君冥，真的心裡有很多個捨不得。
好像一種從心底深處萌生的依戀，他是她的皇叔，是她在這個世界最親近的人，真分開了，她會想他的！
看到君世淵只是堅持初衷，不想讓她嫁入君家。
她心中大石終於落下，不過……
抬眸瞟了瞟君世淵，眼底飛快掠過一絲精光，癟著小嘴委屈道。「皇爺爺，你這個裡面好多字我都認不得呀！」
君世淵睿智的眸光一直盯著她的反應，從頭到尾，她似乎都面色未改過，可那雙靈動的大眼睛總是會讓飽經歷練的帝王敏銳感覺出好似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兩人靜靜對視良久，直到晏紫汐眼眶好似都沁出可憐的淚光，他才慢慢淡了眸色。
小女孩罷了，是他多心！
「其實就上次合親的事，朕不會將你許給君家任何人，這是封書，朕希望你也給朕做出承諾。」
「怎麼承諾？」
平靜淡然，甚至帶著點迫不及待的聲色讓君世淵微微詫異，想問你不介意？想了想又覺得沒有必要，如此正合他意，微帶嘲諷的瞟了偏殿的江山水墨屏風背後，指著信箋末端的位置輕點了點。「簽字即可。」
「哦，好！」
清亮的童音不做考慮的同意後，屏風背後，一雙緊張的掌心沁出薄汗的手緩緩攥起……
宮人很快呈上筆墨，晏紫汐抓筆之前，突然感覺後頸一涼，好似什麼寒風吹過。
心砰砰一跳後，怪異的感覺浮上心頭，遲疑讓君世淵眉頭又皺起。「怎麼？不願意？」
屏風後，墨色的身影猛然一怔，攥起的拳心放開，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不是！我只是想問下皇爺爺，那我以後還會有合親嗎？」
「你若不想要，可以不安排，只要你簽了這個，朕許你他日公主待遇，可欽點駙馬。」君世淵繃起的心聽到那句堅定的「不是」後緩緩放落，而屏風後的唇角僵直在了空氣中……
「好！」晏紫汐等的就是這個，奶奶的！千萬別給她亂安排什麼合親，十五六歲就出嫁，她可受不了！
乾脆的聲色讓君世淵聰睿的唇角淡淡勾起弧度，帶出股高深莫測的笑意。「哦？莫不是你心底有了人選？」
人選你妹！晏紫汐真想破口大罵。
不過君世淵的話也提醒了她，萬一她真看上誰了，他不會也像現在這樣煩人的干涉吧？
想了想，眸色微微轉動。「是不是除了君家任何人都行？」
「是！」
「如果是丞相之子，楚祤呢？」晏紫汐仍是不敢置信，想了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又想著幾日前楚祤的表白，索性試探性追加問道。
「砰！」空氣凝滯，屏風後一雙漆黑如子夜般的眸子怔在空氣中，久久未回神。
直到晏紫汐離開後，君世淵凝視著手中歪歪扭扭寫了一半的名字，最後實在不行，改為按手印，她居然覺得好玩，可勁了多按了幾次的書，唇角漸漸冷笑，淡漠的掃了眼屏風。「出來吧！」
一身墨袍的君冥走到他面前，他將袖中另一張信箋緩緩掏出，放到香案上，戴著翠寶御龍扳指的手敲了敲桌面。
「現在婚書能簽了嗎？」
君冥緩緩抬眸，銳寒的眸色似乎已經找不到瞳孔，只有那一望無際的黑暗不帶半分溫度，靜靜的凝視著婚書，不言不語……
君世淵冷笑。「看來朕真的是對你太容忍了，居然連朕的指婚都敢跟朕強這麼多天！還想幹嘛？娶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做待年媳？別說她懂不懂婚約是怎麼一回事，就算懂，似乎她的心也不在你身上！」
「……」
「從明天起，每個月去皇家驍騎營半月，一年後，朕會將你徹底丟到軍營，最近邊關暗動，尋找穹圖的勢力也頻頻出現，迦南國已經跟掖國開戰，不出幾年，戰火也會燒至浮圖，天下四分五裂沉寂了兩百年，也該順應歷史天下大統的時候了，多用點心在政事上，朕何日閉目尚不得知，他日浮圖的萬里河山終將會托付給你們兄弟，但能不能坐到朕這個位置，就看你表現了！」
/>君世淵說完，瞟了眼一言不發的君冥，沉下臉，將婚書又推前了幾分。「簽吧！」
君冥眸光緩緩半轉，順著婚書最終落到一張契約書上，此生不入君氏，旁邊鮮紅的指印被她按了一次又一次……
頓了頓慢慢走上前，他捏過她先前握了一半的毛筆，柔軟的筆尖蘸著墨汁，在紙張上滴下一滴墨汁……最終，手速飛舞。
入木三分的凌傲字體赫然呈現紙上，簽下名字，轉身離開……
……
君冥大婚的消息不過三天就傳遍了整個皇都，儘管七王府一直閉門謝客，但是源源不斷的賀禮仍然跟不要錢似的鋪天蓋地的送來。
晏紫汐從未見過這麼多金銀珠寶，玉器古玩，每一件送來都忍不住跑去觀摩觀摩，君冥總是默默的看著她，然後靜靜問她一句。「喜歡嗎？」
她每次點頭的時候，他都會似笑非笑的勾勾唇角，丟下一句。「喜歡就拿去，都歸你……」然後轉身離開。
晏紫汐真沒見過君冥有這麼好說話的時候，看來娶大嬸還真是娶對了，簡直是利益滾滾來啊，照這個發展趨勢，君冥多娶幾個老婆，她後半輩子能躺在錢堆上笑著睡了！
婚期定在三個月後，第十日，宮縷坊的人來給君冥量身材尺寸，準備趕製婚衣，更有不少金紋蜀繡的成品婚衣送來，讓君冥看喜好。
晏紫汐都會在旁邊喋喋不休的建議著，這個哪裡好看，那個哪裡好看。魏林跟衛海忍不住打斷她幾次，君冥都會擺擺手，清淺一笑。「無妨，讓她說吧。」
然後靜靜的看著她，聽她長篇大論，完了給繡娘們淡淡吩咐道。「就按照她說的改吧。」
晏紫汐從不知道原來結婚能讓乳臭未乾的小伙子性格能有這麼大的改變，簡直好說話到要死，以前從不讓她亂出門的君冥居然也能在楚祤上門找她的時候，淡淡看她一會兒，點頭道：「好！」
日子過的飛快，君冥白天都會去驍騎營，似乎很是辛苦，每天晚上回來沐浴完基本倒頭就睡，大多時候，他會睡的很沉，儘管她還是可以在他懷裡找到位置，但是他已經很少抱她。
基本上晚上睡覺是什麼姿勢，醒來還是什麼姿勢，偶爾抱她也是清晨醒來的時候，他靜靜的凝視著她，不知思索著什麼，等她睜眼，就會起身離開。
晏紫汐的日子美的要死，儘管君冥的改變感覺很是突兀，她卻懶得去想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反正想也想不明白。
他越來越不合群，與以前冰冷的獨來獨往，任何人不敢在跟前喧鬧造次不同，如今的他會在一大堆喧鬧中靜坐，不發出一點兒聲音，她有的時候會好奇，偏頭看看他。
他也會黑瞳不起半點漣漪的對視。「看我幹什麼？」
「你好看就多看看唄。」
他會淡淡一笑，摸摸她的小腦袋，轉身離開……
總之，三個月時間，他留給了她無數個轉身的背影，她也猜過，這小子是不是受什麼打擊了，才會變了性子。
可如今的他變的愈發沉穩，與以前冷傲自負的沉穩不同，如今的他更似一座亙古不變的高山，似乎沒有什麼能讓他動容，換去眸光半分漣漪。
深邃的別說她猜不透，連她問魏林衛海，他怎麼了。
兩人都會搖搖頭，靜看她一眼，默歎不知道……
轉眼已是五月花開，奼紫嫣紅的季節，嬌艷的牡丹與富麗的海棠開滿七王府，眼看離大婚還三日，一日，晏紫汐在上完課後閒逛時發覺源源不斷的金粉飾品在送往蘇錦苑。
輕蹙眉頭，她攔住一個丫鬟問道：「為什麼把東西都送到蘇錦苑來？」
丫鬟回禮笑道：「回郡主的話，蘇錦苑是王府除了箬竹寒苑，最好的苑落了，新王妃入駐，王爺特地交代搬到這裡來，這不，苑名都改了。」
抬手指著不知什麼時候換上的金匾，入木雕刻的「心水軒」有些微刺她的眼眸，三個月，她終於意識到……三日後，這裡將迎來新的女人了。
點點頭離開的時候，她回頭瞟了一眼，那個曾經只有她住過的地方，如今換人了，說不出心底哪裡不太舒服，就是覺得膈應的慌。
三日後，天未亮鞭炮聲一聲連一聲傳來，晏紫汐被吵醒的時候，看著榻邊背對著她的高大背影嚇了一跳，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這幾天，他似乎很忙，一夜回來的比一夜晚，昨天她睡得時候都子時了，他也沒回來，君冥沒有回話，晏紫汐蹙了蹙鼻子，嗅著鼻息間濃重的酒氣，不滿的扇了扇小手。
「你咋喝這麼多酒？」
「……」良久，他乾淨又令人心迷的嗓音淡淡傳來。「高興。」
「……」高興？雖然人生三大喜事就有洞房花燭夜，想必今天是很高興吧，可為什麼聽他的音色，卻不是那般？
狐疑的爬過他的肩，凝視他的表情，直到對上他唇角淡淡的弧度後，才相信，他真的挺高興的。
「你還真是奇怪，高興的頻率永遠跟正常人不在一條線上。」
「那你會怎麼高興？」他回頭，子夜般深邃的眸光淡笑看著她，因酒氣而迷濛的雙眼帶著無盡的魅，因偏頭在她面頰前放大的絕世俊顏讓她心砰的一跳，有些亂了呼吸。
君冥笑著，似乎真的很高興，從未笑的如此開心過。「你會怎麼高
高興？高興給我看一個？」
晏紫汐愣了愣，錯開距離。「看來你真的喝多了！」
喝多嗎？君冥淡淡一笑，唇角飛快掩過苦澀，正回臉色瞟了眼屋外的天色，起身朝梨木衣架走去，伸出指尖輕摸了摸大紅婚衣領口衣襟上，她強調加上的龍鳳呈祥紋樣，取下，開始更衣，紅色衣擺在空氣中劃出流暢的弧度，凌傲，絕美。
那是一種從不屬於他的鮮艷，儘管駕馭起來，更顯得姿容俊美，宛如天神，但卻透出了一股比黑色還要寒冷的感覺。
他緩緩步入到榻邊，正視向她，淡淡一笑，唇角凝出兩旋炫目的梨渦。
「幫我扣下衣領。」
晏紫汐怔了怔，回神，淡「哦」一聲，聽話的伸出小手，幫他扣上脖子上那一圈繁瑣的系扣，最後一顆在脖頸後，她惦著小腳，抱著他脖子湊頭到後面系扣。
可狹窄的扣縫怎麼也不容易塞進去，晏紫汐蹙著眉頭，忍不住心裡咒罵起來。
丫的！哪個繡娘這麼坑爹？釘這麼大顆扣子，都不知道測量下距離嗎？這怎麼賽的進去。
她的身後，緩緩抬起一雙胳膊，顫在空氣中，一次次向她擁緊，一次次又攥緊拳心遠離……
漆黑的瞳仁裡赫然沁上了一層薄薄的水光，峰唇緊抿，維持在唇角的笑意慢慢退卻，又慢慢揚起。
直到晏紫汐滿頭大汗的終於塞進去，錯開身子後，看著雙臂輕垂在兩側，眸如曜石，唇若蘭芷，無暇玉透，雋美無雙的君冥，不由眸光定格。
從不知道穿紅色的君冥竟然會如此好看，不覺得陰柔，只透著說不出的風華絕代，天生自帶的冷然氣質，加上皇家渾然天生的優，驍騎營鍛煉三個月後透出的沉穩堅毅，整個人宛如精美的玉塑。
晏紫汐第一次發覺君冥竟然如此像一個男人，一個渾身透發著成熟魅力的男人，方方面面都給人一種難以言說心顫與安穩的男人。
呆滯驚艷的眸光落在君冥眼底，他緩緩勾起唇角。「好看嗎？」
「嗯！」她老實怔怔點頭，換來他唇角更深的梨渦，與自言自語的點頭。
「好看就好，就好……」
一點點錯開身子，他靜看了她一記，轉身推開.房門。
屋外數十隻亮徹通宵的燭火映灑進來，照耀的他身上的大紅格外奪目刺眼，晏紫汐凝視著他的背影，心砰的一顫，有種突如其來的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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