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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七章 大結局(一) 文 / 木森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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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下午xx路發生了一場嚴重的車禍,一輛白色布加迪和卡車相撞,經過記者證實,當時駕駛白色布加迪的是本市地產大王宋世峰的獨子宋啟垣,宋啟垣在車禍中重傷,卡車司機也受了輕傷,兩人現在已經雙雙被送往醫院,車禍具體原因還在調查中……」

    握在手裡的電話「咚」一聲砸在地上,季南知呆呆地看著電視屏幕,大腦一片空白,連電話也沒有去撿,就這樣跑了出去。

    她一路跑出了酒店,到了路邊攔了一輛車趕緊上去,等坐定之後才發現自己身上一分錢也沒帶。

    「南知。」欣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季南知怔怔地扭頭,對上一張熟悉的臉——沈庭軒。

    原來,她剛才慌亂到甚至根本沒有分清自己攔下的車是不是出租,就這樣稀里糊塗地坐上了沈庭軒的車子。

    腦子裡現在已經是一片混亂,季南知伸手就要推門下車,卻被沈庭軒按住,「我看了新聞,你不想早一點見到宋啟垣的話……就下車吧。」

    他的嗓子有些乾澀發緊,聲音裡還有一絲落寞,可灼熱的視線卻毫不掩飾地落在季南知身上窠。

    季南知推門的手一頓,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送我去醫院,謝謝。」

    說完,她不再開口。

    腦海裡反反覆覆都是剛才的新聞,還有車禍的場面,雖然不知道宋啟垣現在的情況,可回想起畫面裡那輛早面目全非的布加迪,她已經不敢去猜宋啟垣的情形。

    她緊緊抿著唇,雙手用力握起,盡量蜷縮在一個角落,可低低抽噎的聲音還是傳入了沈庭軒的耳中。

    聽見季南知小聲的抽泣,沈庭軒只覺得心臟痛得一抽,卻又不知所措——她是為了別的男人而哭,而他現在卻什麼都做不了。

    這一路對於季南知和沈庭軒而言,都是煎熬,終於到達醫院時,沈庭軒幾乎剛剛停下車的瞬間,季南知已經推門跑了出去。

    望著那個奔跑的身影,沈庭軒搭在方向盤上的雙手緊緊攥起,手背上青筋凸起。

    不一會兒,他的手無力地從方向盤垂下,就像是此刻的他一樣,無能為力。

    季南知一路匆忙地跑著,終於到了手術室的樓層,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她剛剛踏出來,就被一個男人攔住。

    「季小姐,夫人吩咐了,你不能過去。」

    季南知根本聽不進去那人的話,用力掙扎著,可她的力氣到底抵不過一個男人,無論怎麼掙扎,也只是徒勞。

    很快,聽到動靜的孟婉儀走了過來,她臉上的擔憂溢於言表,看著平日裡優從容的孟婉儀如今這樣的表情,季南知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季小姐,我現在沒什麼時間,不過有些事我覺得你應該知道。你離婚之後和啟垣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我沒有干涉過你們,甚至你在溫家有過那樣不明智的舉動之後,我也沒有找過你,因為我的確考慮過接受你;可是你知不知道,啟垣會發生這次的車禍,都是因為你,那輛車這段時間都是你在開,現在有人在剎車上動了手腳,是什麼人暫時還不知道,可是很明顯,動手腳的人是衝著你而來,從上一次的越獄綁架,到這一次的車禍,季小姐,你已經害了我兒子兩次了,難道你喜歡一個人的方式,就是讓他因為你一再受到傷害?」

    因為擔憂和憤怒,孟婉儀已經沒了平日裡的冷靜和優,語氣也比之前重了許多。

    孟婉儀的質問,讓季南知頓時如遭雷劈,這一次,原來不是意外,又是因為她。

    又一次因為她,幾乎要害死宋啟垣。

    熱燙的淚水奪眶而出,模糊了她的視線,連聲音也染上一絲痛苦,「伯母我……」

    她哽咽到幾乎說不出話來,卻還是堅持把話說完,「可不可以至少讓我在這裡,等到手術結束?」

    「我可以保證,只要等手術結束,我就會立刻離開,只要您同意讓我留下來,我可以明天就離開a城,再也不回來。」

    害怕孟婉儀拒絕自己,季南知趕忙又補了一句。

    然而孟婉儀只是那樣看著她,表情沒有一絲鬆動,「季小姐,既然你已經決定離開了,就沒有必要再留下來。」

    孟婉儀說完,一揮手,示意剛剛攔住季南知的男人把她送走,「送季小姐離開,這裡是手術室,需要安靜,季小姐再糾纏下去只會影響醫生手術。」

    短短幾句話,便戳中了季南知的軟肋——她此時此刻最擔心的是宋啟垣安危,聽了孟婉儀的話,她只是怔怔地站在那裡,任男人將自己像一個物件一般向前推著。

    電梯門即將關上的那一刻,季南知死灰般的雙眸閃過最後一絲絕望的光亮,想也不想伸手就想要扒開電梯的門,指尖卻被電梯門狠狠夾了一下,疼得鑽心。

    在那個小小的、密閉無人的空間,她終於再也忍不住,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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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發走了季南知後,孟婉儀沉著臉走到年輕男人身邊,「啟垣出車禍的事情,先不要告訴大宋先生,免得他再受刺激,至於到底是什麼人在車上動的手腳,你著手去查,不論是衝著季南知也好,衝著啟垣也罷,這個人一定要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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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孟婉儀滿臉疲憊地在手術室外等待著,不時抬頭看著手術室外的指示燈,一直盯得眼睛酸澀不堪也沒有轉移過視線。

    一旁的男人年輕有些不忍,出聲提醒,「宋夫人,您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吧,從大宋先生下午進醫院開始,您就沒有休息過,現在已經是晚上了,您這樣下去自己也會累倒的。」

    孟婉儀擺擺手,沒有回應,目光仍然落在紅色的指示燈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不知又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主刀醫生一臉凝重地走了出來,「手術很成功,宋先生現在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但是……」

    主刀醫生接下來的話,讓孟婉儀的笑容就那樣凝固在臉上。

    很久之後,孟婉儀才恢復過來,向主刀醫生道了謝,跟隨著醫生護士一起進了重症病房。

    「聽說大宋先生也在醫院,我建議先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宋先生。」主刀醫生看了看病床上的宋啟垣,有些不忍。

    孟婉儀點點頭,心痛地看著兒子。

    好不容易兒子終於脫離了生命危險,可醫生卻說,兒子在車禍中腦部受創,造成腦積血壓住部分記憶神經,會導致……失憶,而以兒子現在的狀況,暫時不適合做手術放出血。

    終於等到醫生護士陸續離開病房,房間裡就只剩下孟婉儀和宋啟垣兩人,孟婉儀在病床旁坐下,伸手握住兒子的手。

    「啟垣,你從小到大,我只教過你什麼叫做禮儀修養,對你那一直那麼嚴苛,這麼多年,我從來不是一個溫柔的媽媽,這一次,你醒來之後會不會忘了媽?」

    孟婉儀握著宋啟垣的手自言自語著,她知道兒子現在根本不可能回應自己,卻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這一夜,孟婉儀就這樣度過,夜半時分,她終於忍不住倦意,趴在床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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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孟婉儀早早就醒了,睜眼的那一刻,恰好對上宋啟垣剛睜開的眼睛。

    從兒子的眼裡看到一絲陌生和疑惑,孟婉儀心裡一沉。

    「你是誰?」

    孟婉儀握著兒子的手用力一捏,無意之中抓痛了兒子,自己的心卻更痛,兒子真的失憶了!

    更糟的是,兒子是全盤性失憶,不僅忘了她這個媽,很可能連自己叫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為什麼在醫院?」宋啟垣仍舊是那熟悉的語氣,冷冽寡淡,卻帶著從未有過的陌生。

    孟婉儀極力隱忍著心痛,對宋啟垣微微一笑,「啟垣,你還記得什麼?」

    「啟垣?」宋啟垣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茫然,「你在叫我,我叫啟垣?」

    「你姓宋,宋啟垣,我是你媽媽。」孟婉儀說著,淚水已經在佈滿細紋的臉上縱橫,只不過一夜之間,她臉上的細紋又多了許多。

    兒子是這世上她最在乎,也是唯一在乎的人,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要對著失憶的兒子說,我是你媽媽。

    被最親的人遺忘,這份痛苦重到她難以承受。

    「你怎麼哭了。」宋啟垣神色疏離地看著她,卻沒有進一步的舉動。

    「啟垣,你出了車禍,腦部受傷,所以忘記了一些事情,你放心媽會治好你的,到時候你就會想起來了。」

    孟婉儀又跟宋啟垣聊了一會,可宋啟垣的態度仍然是疏離中帶著茫然。

    分明是至親至熟悉的人,可現在卻比陌生人更要生疏,孟婉儀有些落寞地替兒子掖好被子,視線突然觸及旁邊衣架上宋啟垣的西裝。

    那件西裝是宋啟垣車禍時穿的,她並沒有丟掉,經過一場車禍,那件高級定制的西裝已經變得慘不忍睹,可西裝胸前的位置,卻似乎有硬硬的一角,不正常地頂了出來。

    孟婉儀起身走了過去,翻出西裝的裡面,貼近胸口的位置,有一個很小的口袋,裡面有一塊硬硬的東西,孟婉儀解開扣子把東西拿了出來,竟然是一張記憶卡。

    能讓兒子貼身帶著的記憶卡,一定不是普通的記憶卡,孟婉儀想了想,把記憶卡放進自己的手機裡,打開記憶卡,發現裡面有十幾個視頻件。

    她隨手點開其中一個件,季南知的臉便這樣跳了出來。

    「今天是阿拉斯加的第一天,我們……宋啟垣,別拍我,拍極光……」視頻裡,還帶著幾分稚氣的季南知笑得天真而肆意,一邊笑一邊躲著鏡頭。

    孟婉儀默默地看完,又點開下一個視頻,跳出來的笑臉還是季南知。

    「聖誕老人,merrychristmas,我的聖誕禮物呢?」季南知笑得眉眼彎彎,向著鏡頭伸出手;鏡頭一轉,是扮成聖誕老人的宋啟垣,俊美的臉上貼著滑稽的白鬍子,還帶著聖誕老人的帽子。

    在他身後的聖誕樹上掛著彩色的燈,一閃一閃的,氣氛溫馨而美好。

    ……

    ……

    孟婉儀一個接著一個看完,每一個視頻裡的主角,都是季南知。

    最後一個視頻播完,旁邊沉默無言的宋啟垣忽然怔怔地說出了一個名字,「南知。」

    孟婉儀手上一頓,扭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兒子,醫生明明說兒子因為腦部受創會失去記

    憶,而且剛才兒子的確不記得她甚至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又怎麼可能還記得那個人。

    一定是她幻聽了。

    孟婉儀遲疑之間,宋啟垣已經下了床走向她。

    手機上還在播放著最後一個視頻,鏡頭切換,正在雪地裡行走的季南知突然回過頭來。

    「南知。」薄唇輕啟,有些機械地念出那個名字。

    孟婉儀拿著電話的手驚得微微一顫,這一次她聽得很清楚,兒子的確認出了視頻裡的季南知,而不是她的幻聽。

    她吃驚地望著兒子,不可思議地指了指視頻裡的季南知,「啟垣,你還記得她?」

    「南知。」宋啟垣怔怔地重複著那兩個字,下一刻,他的眉頭忽然蹙起,低吼了一聲,雙手用力按住太陽穴,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像是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孟婉儀趕緊叫來醫生,醫生替兒子檢查時,她只能心痛地站在一旁看著頭痛欲裂的兒子,卻什麼都做不了。

    「小宋先生是腦部受創的後遺症,等小宋先生的情況穩定一些之後,我們會立刻安排手術。」醫生頓了頓,有些為難地看了孟婉儀一眼,「不過即使做完了手術,小宋先生的記憶也未必立刻就能完全恢復,所以您要有個心理準備。」

    「盡快安排手術,啟垣一定要平安無事。」孟婉儀不忍的視線落在兒子身上,目光轉回醫生身上時,已經恢復了平日的從容大氣。

    醫生戰戰兢兢地點了點頭,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便離開了。

    孟婉儀站在門口,望著病床上虛弱的兒子,腦海中不經意間卻想起剛剛兒子叫「南知」的那一幕——兒子什麼都忘了,卻居然記得季南知,真不知道這究竟算不算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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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孟婉儀趕出醫院後,季南知並沒有就這樣離開,而是一直在醫院附近逗留。

    她一直等到深夜,睏倦地不停打著哈欠,可腦子裡卻只有一個念頭——她一定要等到宋啟垣平安無事的消息,即使不能再見他一眼,至少,她要知道他還好好的。

    她要等到孟婉儀出來,要親口聽見她說宋啟垣一切安好,她才能夠安心地離開。

    因為出來得太匆忙,季南知現在身無分、甚至連手機也沒有,就這樣深夜時分,她還徘徊在醫院外。

    眼角的餘光看見右後方有一輛灰色的車逐漸像自己的方向駛來,季南知挪了挪位置,沒有放在心上,誰知那輛車最後竟緩緩在自己身旁停下。

    副駕駛的車門在她眼前打開,「上車。」

    季南知的視線一直緊緊盯著醫院的大門,對沈庭軒的話置若罔聞,直到沈庭軒下了車走到她眼前,她仍然沒有理會他。

    「宋啟垣就這麼重要,為了他你就要這麼折磨自己?」沈庭軒沉著臉一把抓住季南知的手腕,心底的一股無名火頓時升上來。

    「對,他就是這麼重要!」季南知猛地掙開沈庭軒的禁錮,甚至扯痛了自己的手腕也渾然不覺,「你知不知道,這一次又是因為我他才會出事,那輛車本來是我在開的,動手腳的人也是衝著我,為什麼每一次,都是我害了他……」

    到最後,季南知失控地吼了起來,淚水在臉上肆虐。

    沈庭軒的視線從她手腕上的紅痕移到她滿是淚水的臉上,眼底染上一絲不忍,他伸手想要擁她入懷,卻被季南知揮開了。

    「沈庭軒,我不需要你的好心……」她狠狠甩開沈庭軒的手臂,「雖然我現在沒有證據證明究竟是誰在車上動手腳,可那個人跟你也脫不了干係。」

    男人高大的身軀一震,手臂就那樣僵在半空中,腦海中霎時間閃過一個念頭。

    在季南知車上動手腳的人,難道是——蔣童薇?!

    想到那個惡毒虛偽的女人,沈庭軒眸色一沉,表情頓時變得狠戾起來,他以為蔣童薇只是一時糊塗才會做那些事,卻沒想到蔣童薇已經是徹底地瘋了。

    如果在季南知車上動手腳的人真的是蔣童薇,那麼這一次,他絕不會再手下留情!

    季南知痛哭發洩後,逐漸平靜下來,她的眼神凝滯,仍然是望著醫院門口的方向,可任她望眼欲穿,也始終看不到那個想見的身影。

    「你走吧,」季南知怔怔地說著,「我現在不知道究竟是誰在我的車上動手腳,可能是蔣童薇又或者是呂誠志還在世的親人想報復,可是沈庭軒,如果我查到那個人是蔣童薇,我一定不會放過她,到時候如果你要維護她……」

    她話音未落,已經被沈庭軒打斷,「南知,如果是她想傷害你,我會親手把她送進監獄!」

    聽見沈庭軒的話,季南知驀地抬眼望向他,那雙好看的鳳眸裡閃過一絲狠意,還有……不捨。

    「沈庭軒,你知道麼,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後悔嫁給你,如果我沒有嫁給你,呂誠志就不會綁架我,也不會間接因為我死掉;如果我沒嫁給你,就不會惹上蔣童薇那個喪心病狂的女人。所以,從今往後,再也不要讓我見到你,等我知道宋啟垣平安無事,我就會離開a城,你別再找我跟蹤我,也別調查我到底去了哪裡,好不好?」

    「……」沈庭軒心臟痛得一陣抽搐,張口想說什麼,卻發現胸口被什麼狠狠堵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努力在腦海中搜索著記憶,想要反駁

    季南知的話,卻發現她的每一句話,都讓他無力反駁——她這四年的所有痛苦,的確都是他給的。

    他靜靜地看著季南知,她目光裡死灰一般的絕望和平靜,讓他的心疼到了極致,最終,他艱難地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季南知終於解脫的表情刺痛了沈庭軒的眼,他垂在兩側的手狠狠握成拳,連骨節處也泛白,極力隱忍著內心的痛苦。

    毫無留戀地轉身離開,季南知再也沒有去看沈庭軒,身後很快響起輪胎急速摩擦著地面的聲音,灰色的柯尼塞格急速駛離醫院,車尾揚起一陣塵土。

    直到這時,季南知才抬頭遠遠望了一眼沈庭軒離開的方向。

    這四年來的所有糾纏,終於在這一刻畫上了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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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南知再次見到孟婉儀,在兩周後的a城機場。

    她拖著行李箱緩緩前行,每走幾步,就忍不住停下轉過身,可每一次她都會失望地轉回頭。

    在她下定決心前,最後一次回頭,居然看見了不遠處的孟婉儀正朝自己走來。

    「伯母。」季南知有些意外,猜不透孟婉儀的來意——宋啟垣入院的第二天,她從孟婉儀那裡知道了宋啟垣已經脫離了危險,她也遵守承諾決定離開a城,所以她實在想不明白,孟婉儀為什麼這個時候還來找自己。

    孟婉儀靜靜地看著她,目光別有深意,過了一會終於開了口,「季小姐,耽誤你一點時間,陪我去一趟醫院。」

    「去醫院?」季南知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孟婉儀之前幾次三番把自己從醫院趕出來,可現在卻主動叫她去醫院。

    心頭突的一跳,腦子裡閃過一個讓她害怕的念頭,脫口而出道,「他不會……」

    季南知臉上的緊張和擔憂,孟婉儀看得真真切切,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或許她的確低估了一些事情。

    可兒子因為季南知受的傷害還歷歷在目,如果不是實在束手無策了,她絕不會來找季南知。

    「啟垣已經脫離危險了,只是……」

    只是兒子失去了記憶,甚至在手術之後,也沒有立刻恢復記憶,而且兒子究竟何時才能恢復全部記憶,連醫生也無法判定。

    最無望的時候,孟婉儀忽然想到了那張記憶卡,和兒子看見記憶卡裡的視頻時的反應——兒子還記得季南知。

    孟婉儀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失去了所有記憶卻什麼都做不了,所以哪怕只有渺茫的希望,她也要試一試,也許能通過季南知的幫助,讓兒子恢復記憶。

    去醫院的路上,季南知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平日的從容已經完全不見了,臉上只剩下焦急和擔憂。

    孟婉儀在機場的時候,並沒有告訴她宋啟垣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這樣載著她來了醫院,所以一路上她的心都是懸著的,那種擔憂把即將能見到宋啟垣的喜悅也完全衝散了。

    *

    重症病房門外,孟婉儀看了看季南知,示意她獨自進病房。

    季南知沒有片刻遲疑,立刻推門走了進去。

    聽到動靜,病床上的男人忽然睜開了眼睛,視線朝季南知投來。

    那張臉俊美依舊卻削瘦了血多,深邃的眸裡佈滿了紅血絲,下巴上有著點點青渣,看著這樣的宋啟垣,季南知只覺得鼻尖一酸,心頓時疼得想哭。

    她胡亂地摸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努力擠出笑容走近宋啟垣,最後在他的床邊停下,握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感受著他掌心的溫熱,「你瘦了好多。」

    熱燙的淚水滴落在宋啟垣的手背上,男人的手微微一顫,下一秒,已經從季南知手中抽出。

    「出去!」冷冽的聲音裡還帶著一分疏離。

    季南知心裡又驚又痛,抬眸不可置信地望著宋啟垣,她不明白為什麼宋啟垣突然對自己這麼冷淡。

    「宋啟垣,你……」

    「出去!」他的語氣比剛才更冷,像是凜冽刺骨的寒風,沒有一絲溫度。

    季南知當然不會就這樣離開,這時門外的孟婉儀進了病房,將她拉了出去,伸手遞給了她一個東西。

    她接了過來,看向孟婉儀,眼底有著濃濃的疑惑,「伯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啟垣在車禍裡腦部受創,失去了記憶,雖然已經做了手術,可他的記憶還是沒有恢復。」孟婉儀的目光停留在季南知掌心的手機上,「這部手機裡有一張記憶卡,是我在啟垣的衣服裡發現的,記憶卡裡的視頻都是你,啟垣雖然什麼都不記得了,可他還記得視頻裡的你。」

    聽了孟婉儀的話,季南知立刻翻出了記憶卡裡的一段視頻點開。

    她一連看了好幾段,眼眶已經漸漸濕潤了——她從來沒有想過,宋啟垣會保留著這些視頻,而且保留至今。

    「啟垣記得視頻裡的你,可看他剛才的反應……」

    孟婉儀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季南知已經猜到

    了,就是說,現在的宋啟垣只保留著他們曾經在一起的記憶。

    再回憶起剛剛宋啟垣對自己的態度,季南知心口一窒——甚至有可能,

    ,宋啟垣的記憶到她決然提出分手的那天,就終止了。

    他記得最溫馨美好的那段時光,卻以最痛苦的記憶結束。

    季南知盯著視頻裡自己青澀的笑顏發怔,一股莫名的情緒脹滿了她的胸口,讓她想要落淚。

    「是我對他的傷害太深了,所以他只記得以前的我。」剩下的那些記憶,或許是宋啟垣潛意識裡壓抑了。

    「伯母,請你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試試幫他恢復記憶。」她把手機交還給孟婉儀,轉身再度進入病房。

    剛剛踏入病房,就感覺有一道灼熱的視線盯著自己,季南知抬頭望去,正對上宋啟垣的黑眸。

    他的眸色很深,像是有魔力一樣吸引著她,她就那樣呆呆地看著宋啟垣,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開口,病房裡安靜得似乎連喘息聲也可以清晰聽見。

    最後打破僵局的是宋啟垣,他別過臉不再看她。

    季南知走到病房旁邊坐下,她在努力想著,要怎麼把事情解釋給宋啟垣聽。

    宋啟垣現在失去了記憶,而且如果他的記憶真是停留在當初她提分手的時候,在那之後一定還有很多痛苦的記憶,她現在不能一次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否則可能會刺激到宋啟垣。

    「季南知,出去。」

    依舊是冰冷寡淡的語氣,聽得季南知心口一陣抽痛,雖然她知道宋啟垣是因為失憶才會對她有這樣的態度,可即使是他一個冷淡的眼神,也能傷到她。

    到這一刻她才明白,一直以來不過是宋啟垣不忍心傷害她,否則只要他一個冷淡的眼神和舉止,就能讓她心痛。

    她用了咬了咬唇,擠出一個笑容,「你就沒有別的話要跟我說麼?你根本就不想讓我離開,要不然你怎麼會一直留著那張記憶卡?伯母告訴我,車禍的時候你傷得很重,衣服也早就破爛不堪,唯獨只有那張記憶卡還完好無損,宋啟垣你看著我,你敢說你真的想讓我離開?」

    此時此刻,所有的場景都顛倒了過來。

    重逢之後,這樣的情形不知道上演過多少次,可每一次都是她讓宋啟垣遠離自己,唯獨這一回,全部反了過來。

    她終於真切地體會了一次,宋啟垣曾經的感受。

    「你喜歡留下,這個房間留給你。」宋啟垣忽然撐著身體下了床,高大的身軀在床邊晃了晃,看得人心驚肉跳。

    季南知趕緊繞過去,伸手扶住宋啟垣,誰知卻被他冷冷揮開。

    「宋啟垣,你先聽我說完,說完我就會走。」季南知用力抱住他的腰身,臉埋在他懷裡,耳旁響起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宋啟垣的身體因為那個擁抱突然變得僵硬,可他的情緒總算比剛才平復了一些。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宋啟垣,你失憶了,那張記憶卡是幾年前的事情了,你只記得我們分手,可後來我們又重逢,而且在一起了,這些你都忘了。」

    季南知抬頭看著宋啟垣,可從他的表情就能看出來,宋啟垣並不相信她的話。

    「我的確失憶了,」他伸手撥開她臉上的碎發,語氣寡淡得聽不出情緒,「可是我沒有忘了你,你不需要編這樣的謊話,我說過,你走了就不要後悔。」

    季南知心口一窒,宋啟垣的記憶果然是停留在了分手的時候,他的語氣和他的話,都跟那天一模一樣。

    雙手無力地垂下,季南知難過地閉了閉眼睛,那段記憶對宋啟垣的傷害最深最重,也最難忘,現在她只靠嘴上說說,很難讓宋啟垣相信自己。

    她一定要盡快想到辦法,讓宋啟垣恢復記憶。

    聽著越來越遠的腳步聲,季南知順著聲音看過去,宋啟垣已經出了病房,身後還有宋家的人跟著,她便沒有跟上去。

    「啟垣是宋家的獨子,這麼多年來,旁人只看得到他的風光,卻沒有幾個人真正知道或者關心,他曾經歷過什麼。」孟婉儀有些傷感地望著兒子的背影,說到底,兒子不幸的經歷是她造成的。

    「啟垣很小就去了美國,和他爸爸、姐姐一直都不親近,後來他長大了懂事了,和他爸爸的關係也越來越疏遠,他很自立、懂事很早,從

    來不讓我

    操心,也不會跟我談心事,有些時候我這個兒子讓我也捉摸不透。」孟婉儀驀地將視線轉移到季南知臉上,「這麼多年了,我從沒見過啟垣對誰會這麼在意,在意到連命都可以不要。」

    「這一次,我看也許只有你能幫啟垣恢復記憶,試一試重溫以前的記憶,可能會有幫助。」

    季南知重重點了點頭,「我一定會幫他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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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花園。

    早上的a城剛剛下過雪,地上還殘留著一層薄薄雪,踩上去還會發出「吱呀」的響聲。

    季南知遠遠看著那個高大挺拔的背影,沒有一絲猶豫走了過去。

    看著雪地裡的一串串腳印,季南知忽然想起,曾經她和宋啟垣去柏林的那個冬天,是柏林那幾年來最冷的一個冬天,地上有厚厚的積雪,她在雪地上走得很艱難,後來宋啟垣拉著她,讓她踩在他走過的腳印上,就沒有那麼吃力了。

    想起那個畫面,季南知嘴角浮出柔軟的笑容,每一步都踩在雪地原有的腳印上。

    終於走到了宋啟垣面前,她抬起頭看著他,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消散,樣子和當年幾乎一模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抬眸的剎那,似乎看到宋啟垣唇邊微微彎起一個弧度。

    她順著宋啟垣的視線看過去,正看到她剛剛留下的腳印——或許是她剛剛的舉動,勾起了宋啟垣的記憶。

    「宋啟垣……」

    她張了張口正要說話,宋啟垣唇角的弧度已經消失,他甚至沒有理會她,就這樣轉身走掉。

    季南知愣在那裡,等宋啟垣走出好一段距離才跑著追了上去,宋啟垣身高腿長,又走得格外地快,要跟上他的速度實在很吃力。

    可她沒有放棄,就這樣執拗地喘著氣緊跟著他,過了一會兒,她覺察到宋啟垣似乎刻意放慢了腳步。

    他在前面每走一步,她就跟在後面踩著他的腳印跟上,忽然之間,腦中跳出「形影不離」四個字,她凝視著男人修長挺拔的背影,心裡莫名的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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