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章 文 / 守本琦子
當晚,沈嘉睿接到了雷俊卿的邀請,約在一家由雷靖卿的手下所開的酒吧見面。
下班之後,沈嘉睿直接驅車前往酒吧,在酒保的帶領下來到了雷靖卿定好的房間,剛一進門,迎面就是一罐啤酒。他微微側身,伸手接住:「你就是這麼歡迎我回國的?」
雷靖卿躺在沙發上,手指間夾著一根煙,房間的角落裡,幾束曖昧的燈光打在兩個纏繞在鋼管上的男性舞者身上,而舞男的身後是一堵單面透光的玻璃牆,能夠看到酒吧的整個大廳,「聽說我某個素未謀面的舅舅差點傷到了伯父?」
沈嘉睿並不奇怪雷靖卿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畢竟他們誰也沒打算把這件事壓下去,現在鬧得眾人皆知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他脫去外套扔給身後的保鏢,在雷靖卿旁邊的沙發上坐下,拉開一罐冰鎮的啤酒喝了一大口,「素未謀面?誇托西歐奇家族的人不和你聯繫嗎?」
「不。」雷靖卿的目光一直放在面前兩名穿著清涼的鋼管舞舞男身上,「誇托西歐奇夫人喜歡高大強壯的意大利男人,比如當了她丈夫的堂兄,其他的情人也都是身材高大的歐美人,只是偶爾會換一個亞裔男人嘗嘗鮮罷了。可即使會找個亞洲人嘗嘗鮮,她對亞裔男人依舊毫無好感,她認為亞裔男人都是矮小瘦弱的娘炮,軟弱得像個姑娘。她原本不想生下我,只是她的身體不允許她墮胎,而她也沒喪心病狂到殺害自己親生孩子的地步。只是,生下我已經是極限了,撫養?她可不想看到留著自己血液的孩子長成她最受不了的娘炮模樣。」
「那她現在一定非常的後悔。」沈嘉睿開始進攻桌子上的果盤,自他下飛機到現在什麼都沒吃,除了兩杯咖啡,「你長得像頭熊,這種身材一定是你親愛的誇托西歐奇夫人最喜歡的。」
雷歐哼哼的笑了兩聲:「不管她是否遺憾,她都不會反悔,她是那種即使事情錯了,只要開了頭,也要繼續做下去的人,頑固到任性的地步。」
沈嘉睿解決完一盤子水果,而此時一個有眼力的手下已經讓人送來了晚餐,沈嘉睿三兩口解決的酒吧廚師做的三明治,向後一靠,癱在沙發上,半天才道:「我爸受到的傷害,我要向你素未謀面的舅舅討要回來,你不介意吧?」
雷靖卿哈的一聲笑了出來,他擺了擺手讓舞者出去,坐了起來,點燃了第二根煙:「你想怎麼動他?」
沈嘉睿睜開眼睛望著饒有興致的雷靖卿:「你看起來很有興趣的樣子。」
「我對誇托西歐奇家族一直很感興趣。」雷靖卿磕了磕煙灰,「你知道嗎,誇托西歐奇家族從我外祖母那一代開始,當家人變成了女人,我的外曾祖父只生了一個女兒,最後只好把女兒嫁給自己的侄子,兩人共同經營家族的事業,然而我的外祖母並不甘心和別人一起分享自己父親的事業,她很快就架空了自己的丈夫,成為了誇托西歐奇家族的當家人,而這種說一不二的地位也使她養成了和意大利男人一樣沾花惹草四處留情的毛病,她比最有控制欲的惡棍還要霸道,只要她看上的男人,沒有能夠逃得過的。雷歐誇托西歐奇的父親也是一個受害者,只不過是一個心甘情願的受害者:你的這位叔公是個喜歡被人養著的小白臉。」他不屑的嗤笑了一聲,「不過誇托西歐奇老夫人和我的母親不一樣,她不介意包養一個小白臉,或者說,她喜歡這樣,這滿足了她的支配欲和控制欲,讓她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你或許想不到,你那位叔公現在還在紐約住著呢。」
沈嘉睿搖了搖頭:「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雷靖卿瞇起眼睛,叼著煙深深的吸了一口:「有什麼母親,生什麼女兒,我的母親,現任的誇托西歐奇夫人比她的母親更加惡劣。如此隨心所欲,就算是男人也會引起別人的不滿,更別說她是個女人了。現在誇托西歐奇家族因為當家人的任性妄為惹了不少仇家,很多家族都打著誇托西歐奇家族的主意。」
「所以,你打算幫他們一把?」
「非常正確。」雷靖卿掐滅了香煙,坐起來開始剝石榴,「所有的黑幫家族做到一定地步之後,都會開始轉向正常的企業洗白,誇托西歐奇也是一樣的。我對美國的黑幫勢力不感興趣,只想分點企業的股份,賺點小錢。順便,」他笑了笑,「順便給我爸我媽,還有你爸,報個仇。」
沈嘉睿望著雷靖卿,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沙發扶手的木質鑲邊,噠噠的聲音有節奏的想了很久,才坐起來,拿起啤酒罐對著雷靖卿舉杯,雷靖卿會意的也打開一罐啤酒和他相碰:「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沈嘉睿重複道,「還有,為了爸爸。」
雷靖卿好笑的看著他,卻也配合的重複道:「為了爸爸。」
這時雷靖卿的手下忽然上前,在雷靖卿的耳邊低聲說道:「小少爺來了。」
雷靖卿差點把一口啤酒全噴出來:「繼陽?他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快去把他帶過來!」說著他衝到玻璃牆前,在擁擠的人群中尋找著張繼陽的身影。
沈嘉睿慢悠悠的跟了過來,很快就在吧檯看到了正在和一個火辣的女人說話的張繼陽。他指給雷靖卿看,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男人立刻猙獰的表情。顯然,等會兒有張繼陽好受的。
沈嘉睿無意插手他們小夫夫之間的事情,毫無同情心的嘲笑了雷靖卿兩句,便離開了夜店。
蘇栩帶著一群保鏢在歐洲晃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因維洛奇城堡酒店。他需要在這裡正合一下思路,將所要用到的用來表達主題的香味篩選出來。
因維洛奇城堡酒店是一座典型的維多利亞式高地城堡,四周環繞著峽谷和濱海湖,環境優美。這間酒店是維多利亞女王的最愛,她曾在日記中寫到:「我從沒見過比這裡更可愛浪漫的地方。」城堡完好的保留了它當初的風采,充滿了穿
越時空的復古奢華,房間的裝飾溫馨而又浪漫。酒店的服務員訓練有素彬彬有禮,就像是過去為貴族家庭服務的穿著燕尾服的管家男傭。
沈嘉睿為他在酒店定了三個挨在一起的房間,旁邊兩個留給保鏢,他和三名貼身保鏢住在中間的房間裡。這麼大的排場,蘇栩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不少人的側目。雖然感到異常尷尬,蘇栩還是沒有拒絕的保鏢的跟隨,比起旁人異樣的目光,他更關心沈嘉睿會不會擔心。
現在每天,蘇栩都在城堡外的花園樹林和湖畔漫步。他現在腦子裡堆砌了太多的素材,哪一個他都捨不得放棄,或者說,他現在的思路依舊非常的凌亂。對歐洲的這些女王瞭解的越多,他想表達的方面也就越多,而現在他已經完全抓不住重點了。
繞著濱海湖走了一個小時以後,蘇栩回到花園,找了個涼亭坐下。眼前是一片花團錦簇,有不少年輕漂亮的女士在花園裡的喝下午茶,她們身上的香水味裹夾著花香被陣陣的夏風吹拂到蘇栩的臉上。蘇栩閉上了眼睛,認真的感受著空氣中的一切。他需要一個突破口。
忽然,彷彿是一束凌亂纏繞在一起的白線中,出現了一根紅色的線繩。蘇栩立刻勾住這根紅線,一點一點的將它從一團雜亂的白線中抽取了出來。
這是一種明顯比其他的香水高出不止一個檔次的真正的高檔香水,用料昂貴,搭配巧妙,經典復古而不過時,它不是這個香水氾濫的時代的產物,而是一百年以前由真正的香水大師,細心創作的真正有意義有價值的香水,在那個時代,香水大師還沒有一個享譽全球的品牌,他們為貴族服務,只擁有一間上流社會的人才會踏足的作坊,很多時候,某種香水只是為了某個家族的某個人調製,只在一個狹小的圈子內產生影響,而很多人根本不曾領略過它的風采,這種香水便銷聲匿跡了。
蘇栩睜開眼睛,順著香味尋找著,最後在花園的角落裡發現了香味的來源。蘇栩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上前問好。
「夫人,下午好。」他禮貌的微微鞠躬。
眼前這位老夫人穿著一套藍色的套裝,頭上帶著一頂藍色的帽子,帽子的側後方裝飾著一束茂盛的紫籐蘿,帽子下面是燙著精緻大卷的白髮。聽到蘇栩的問好,她緩緩的回過頭來,露出一個和藹的微笑:「下午好,先生。」
蘇栩走到她的面前:「我可以在您的身邊坐下嗎?呃,實際上,我是一個調香師,而您身上獨特的香水味深深的吸引了我。」
老夫人矜持的展開一個愉悅的微笑:「哦,您可真是一個甜蜜的孩子。快坐下吧。」
跟在蘇栩身後的保鏢遲疑的上前了兩步,蘇栩抬手示意他們不要這麼緊張,這才坐了下來,對老夫人解釋道:「我前段時間出了點事情,我的兒子非常擔心我的安慰,非要讓我帶上保鏢才肯安心。」
「抱歉,您的兒子?」老夫人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是繼子。」蘇栩說道,「他剛剛成年,不過他是個商業奇才,已經有了自己的事業,保鏢也是他請的。」
「真是個好孩子。」老夫人贊許的點了點頭,「現在很少有孩子能夠想到自己的父母了。」
「謝謝,他確實是個非常好的孩子。」蘇栩笑道,「啊,我還沒有介紹我的名字。我叫蘇栩,來自中國。」
「你可以稱呼我為霍爾特夫人。」她向蘇栩伸出手,「我是老霍爾特伯爵的妻子,海倫普雷斯科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