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開始和結束 第四十三章 息息相關 文 / 忠諭
疤臉男在數天前在一中舊址看到了周穆成。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是神的旨意,他認為。自己的仇敵一個接一個出現在眼前一定不是巧合。
對周穆成的畏懼要比對張彪嚴重的多。
他甚至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敢再靠近。但這一眼,足以讓他對已經解開上衣的曾嵐留下深刻的印象。
曾嵐在教室和周穆成爭吵之後哭泣的離去,疤臉男輕車熟路的繞到舊址門前緊緊跟隨。
既然不敢對仇人下手,那就對他的女人下手。這幾乎成了疤臉男的座右銘。
馬佳佳,則是附帶品。暴雨中形影不離的兩人實在讓刀疤臉無可奈何,好在兩人的目的地是他的老巢——一中舊址。那晚,幾百米外便是蹲守在教室外的周穆成。
廢墟門口,刀疤男出手了。兩名女子還來不及尖叫,就被他打暈,扔在板車上。
此時的周穆成,正在不遠處的矮草從中等待兇手的出現。
兩名女子被關進了地牢,開始了與之前少女們同樣的生活。
周穆成和高南鍵敲開了男子的門。
「你好!前幾天見過。」周穆成望著刀疤臉說道。
何止見過,刀疤男克制著恐懼。
「是的,見過。」
高南鍵看著這張醜陋的臉,充滿懷疑。他迫不及待的推開男子走進屋中。
周穆成趕忙連連道歉:「不好意思,他想坐下休息休息,不知方便嗎?」
這句話問的毫無意義,高南鍵此時已經開始遊走在小屋內。
疤臉男點了點頭,和周穆成一起進入屋中。
他們腳下,曾嵐和馬佳佳正堵著嘴,傾聽樓上傳來的隱隱腳步聲。
「您一個人住?」
「一個人。」
「您的親人呢?」
「都死了。」
「您來多久了?」
「兩年了。」
周穆成看到疤臉男如此配合,便放下顧慮連連詢問。
「妻子呢?」
疤臉男的心臟猛烈的震盪,他的腿不自覺的顫抖。他盡力掩飾著慌張,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他克制著自己,不去看地下的那塊被腳墊覆蓋的石塊。那是地下室的入口。
「沒有妻子。」
周穆成盯著疤臉男,試圖從他眼中找出不安。
可是疤臉男沒有。他猛烈的心跳,激動的內心都沒有在那醜陋的臉上,和木吶的眼中有絲毫的體現。
他不太正常,智力方面應該有些問題。周穆成判斷著。
高南鍵依舊仔細的觀察著房間。他對這個弱智沒有太多關注,就在剛才他就遇見了殘疾人,瘋子,弱智等等一系列底層的窮人們。他只是想找到一些血跡,一些女兒生前的印記。
沒有。
高南鍵看著周穆成,一臉急躁。
周穆成做了個讓他平靜的手勢,繼續詢問:「你叫什麼名字?」
「忘了。」疤臉男回答道。
哦,周穆成回答一聲。便不再多說。
這是個弱智。
地下室的高菲和馬佳佳似乎感受到了樓上有人。也許就是來找自己的人。她們開始瘋狂的掙扎,讓鐵鏈發出激烈的碰撞。
疤臉男聽到了。地底深處那沉悶的,如同細針撞擊的聲音傳進了耳朵。
然而外面的噪音響起,這是塑料機的轟鳴。
周穆成咒罵著:「天天這樣吵,正常人的都被腦袋不正常了,何況不正常的!」
說完,他意識到自己失語了。
疤臉男清楚,這不正常的包括自己。
高南鍵搖搖頭,打開了門走了出去。
周穆成也站了起來,他盯著疤臉男說:「對不起,打擾了。」
疤臉男笑了笑,點了點頭。
周穆成走出了屋,一種奇異的感覺在腦海中閃動。
這張刀疤臉,好像似曾相識。
疤臉男關上了門。立刻癱坐在地上。
他忘了我。疤臉男面目猙獰的坐在地上,竟然流下了淚水。
侮辱了,毀滅了我,然後忘記了我。
地下鐵鏈的撞擊仍然未停。
既然這樣,那我就讓你重新記起我。疤臉男擦了把眼淚,站了起來。
今晚,就讓這一切結束吧。
一天巡查後的周穆成將高南鍵送到了家,兩人約好第二天詢問剩下的所有人。
周穆成精疲力盡的來到「憶年」酒吧,坐在了靠窗的桌前。打著黑傘的心琳很快趕到了酒吧。她把傘放到門前,坐在周穆成對面。
「怎麼樣?」心琳問道。
周穆成搖搖頭。
心琳便不再說話,她指示酒保哪來兩杯啤酒。
「如果這次再找不到,我真不知道怎麼辦了。」周穆成喝了一口,不再說話。
心琳握住他的手,安慰著:「你說過,有些案子永遠也破不了。」
「我也說過,這個案子不可以。」周穆成堅定的說道:「這個案子不能不破。」
心琳點點頭,不再說話。
「為什麼是一中,為什麼是那裡!」周穆成摀住了臉。
「一中?」心琳心中一顫。
「一中!就是那裡,所有去過那裡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失蹤,死掉,而那裡卻是我的母校!為什麼?為什麼?」周穆成幾乎喊了起來,引得周圍客人紛紛投來抱怨的目光。
心琳沒有制止,她被徹底震驚了。
「是那個舊一中?」
「是!是!」
心琳不再說話。她帶著慌亂的心情打量著周穆成。她試探的說了一句:「你還記得母校時的你嗎?」
「我忘了!我都忘了!」
心琳似乎平靜了一點。
「忘了就忘了吧。」她再次握住周穆成的雙手,將手放在自己嘴邊親吻著。
「生活要向前看。」
周穆成濕潤的眼眶盯著美麗的心琳。
忘了。
忘了些什麼呢?
彭玲,郭盛。
忘了什麼呢?
那教室,那學校。
忘了什麼呢?
周穆成不斷問著自己。
為什麼害怕?
為什麼害怕彭玲,害怕郭盛?
為什麼害怕教室,害怕一中?
為什麼每當需要回憶的時候,心中都會隱隱作痛,恐慌難耐?
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到底發生過什麼?
為什麼此時自己問自己時,大腦都會不斷的牴觸?
周穆成咬緊牙關和大腦對抗著。
他在腦海中對自己的大腦吼叫著。
為什麼不讓我回憶!為什麼不讓我去思考!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突然,他站了起來。
「我要知道,我究竟怕的是什麼。」
心琳呆滯著看著他,緩緩站起,她走到周穆成身邊捧起他的臉。「為什麼要去回憶自己害怕的東西呢?如果忘記了該忘記的,不更好嗎?」
周穆成將她摟入懷中。
「我本想也這樣。可是,似乎不回憶起來這一切,案子就走不到盡頭。」
心琳推開了他,帶著哭腔說道:「這和案子有什麼關係?這是你自己的問題啊!」
「可是,這個案子似乎和我的過去息息相關,我需要知道!」
「沒有任何關係!你沒有必要知道!」心琳竟然哭喊了起來。
酒吧一片寧靜。眾人瞠目結舌的看著兩人。
周穆成也驚呆了。他不明白心琳為什麼會又如此反應。
他再次抱緊她。
「一切都不會影響我對你的愛。」
心琳哭了。
「真的嗎?」
「我發誓。」
心琳深深的吸了口氣,微微點了點頭。
她殘缺的耳朵,被秀髮緩緩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