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十四章 要活著,我的愛人 文 / 詭月妖皇
吳文胥醒來時,發現自己正睡在一個帳篷中。
身下的羊毛毯子十分柔軟,厚厚的絨毛彷彿讓他置身在壁爐旁邊。帳篷很大,穹頂蜿蜒曲折,縱橫的支幹堅硬有力,牢牢釘在地裡,在帳外凜冽的狂風吹拂下紋絲不動。
這個帳篷吳文胥很熟悉,是維諾利亞雪村的特產,而自己睡在帳篷裡,很明顯是安全了。
床邊有一身疊好新衣,吳文胥穿好了衣服,在不遠處的盆裡洗漱完畢,端起鏡子梳理一頭亂髮。
骷炎之殤強大的後作用讓他至今還感到軟弱無力,不過頭暈眼花的感覺已經消失了,吳文胥死死盯著鏡子,他握著梳子的手忽然凝滯,表情也變得哭笑不得。
細細端詳下,自己的面容居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逃離嚎叫沼澤,雪原馴服化龍,屠戮雪村,直至惡戰五百諾克薩斯軍隊,臉上原先還有些稚嫩的圓潤被消磨的一乾二淨,這一連竄的奔波讓他顴骨比以前更為突出,線條變得剛毅分明,堅硬有力,眼眸也多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神采。
但吳文胥想不到的是,唇上鬍鬚居然長了濃濃好幾重,本是清爽的短髮也變得濃密伸長,與瓦洛蘭的居民相比雖然還是稍稍遜色,不過以吳文胥的審美來說,這已大大超出內定範疇了。
這副變化讓鏡子中的自己多了一種野性、狂放的氣質,吳文胥凝神注視鏡子,仔仔細細的打量著,終究,他遺憾的將鏡子放在了一旁。
那個帶著些書儒氣質,文文靜靜的少年,終究是消失的無影無蹤,吳文胥很懷疑未來景象,以這種趨勢發展下去,自己很有可能會淪為野蠻人祖先。
帶著幾聲歎息與不安,吳文胥離開了帳篷。
「恩公,你終於醒了!」才翻開帳篷,便看見靈龍一臉興奮的盯著自己:「你可知道,你睡了整整一天!」
陡然射來的陽光刺得吳文胥有些睜不開眼,風很大,靴子踏在地上踩出一陣卡卡聲響。
「我睡了整整一天?」吳文胥有些難以置信。「不錯,寒月那丫頭可擔心死你了。」說著,靈龍將手中暖壺遞給了吳文胥。
時正清晨,吳文胥看得見太陽方才出山,鐵脊山脈在晨光的籠罩中散去鐵灰,還蒙了層曄曄金光,看不清盡頭的迤邐在雪原之上,猶如一條臥著的金色長龍,欲騰空而上九萬里。
記得上一次法力透支,只睡了半天而已,這一次卻是整整一天!難道法力透支的後作用會依次疊加?
「你們是怎麼發現我的?」吳文胥繼而問,他很為這件事迫切而驚訝。「諾克薩斯殘黨將你送了過來,至於事情因由,他們已經說清了。」
說罷,靈龍瞪了眼吳文胥,又酸酸道:「真不知你上輩子修了多少福氣,能讓我妹子寸步不離的照顧你,我作為哥哥可都沒有過這種待遇。」
「這個。」吳文胥忽然有些驀然,記得離開德瑪西亞的那個晚上,自己也是躺在娑娜的懷裡,直至悠悠醒來,也不知她現在怎樣了。
「我妹妹剛剛睡去,那暖壺裡裝了她睡前替你熬的薑湯,快趁熱喝吧。」靈龍拍了拍吳文胥肩膀,他英俊的臉龐有些不易察覺的憔悴,吳文胥從他的眼中看見了欣喜與真摯。
「謝謝你們。」吳文胥微笑著喝掉了薑湯,他感覺心中十分溫暖,不僅是這杯薑湯的作用,還參雜了一種異樣的情感。
諾克薩斯倖存士兵共有十四人,被老村長分別安排在了一個帳篷內,化龍正躺在陽光底下,瞇著眼睛,銀白色的肚皮對著太陽,一縷垂涎順著它嘴角慢慢滲出,滴落在雪地中,消融一大片白雪。()
見這畜生的安逸樣,吳文胥不由好笑的捏了捏它的鬍鬚,白色鬍鬚柔軟強韌,捏起來像皮筋,手感奇佳。
「嗤!」美夢被人干擾,化龍憤怒的打了個響鼻,它猛的睜開銅鈴般的雙眼,凶神惡煞的瞪著前方,連鱗片裡收縮的倒刺都彈了出來,準備給那個不知好歹的人類一些教訓。
待看見主人正在一臉戲謔的打量自己時,龍畜生立馬變得畢恭畢敬,比小貓還要溫順,連銳利的鱗甲都化為一片柔軟。
吳文胥拍了拍化龍額頭,前夜一戰若不是他宰掉了法師軍團,打垮弓箭手意志,絕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勝利。龍畜生示好的蹭了蹭主人臉頰,半瞇著眼,繼續舒舒服服的曬起太陽。
諾克薩斯惡魔被吳文胥打敗,這個始料未及的消息讓維諾利亞雪村上下都瀰漫著喜氣洋洋的氣息,村民們高談闊論,眉飛色舞,話題裡始終離不開吳文胥三字。
一些美麗的少女在吳文胥眼前裝作不經意走過,試圖吸引他的注意,不過換來的無視讓她們很是頹廢。
孩子們三三兩兩的躲在帳篷後面,好奇而膽怯的打量著他們恩人,神色中飽含欽佩,有一些膽大的孩子甚至靠近化龍,輕輕摩挲它的鱗甲。
化龍並沒有和這些孩童計較,而是懶懶挺著肚皮,神情十分享受。
陽光的溫度,生活的安逸與平和,讓吳文胥有一種如獲重生之感。
「恩公。」聽見有人呼喚自己,吳文胥急忙轉過身去,卻瞧見老村長一瘸一拐的走過來。
這狡猾的老傢伙好像又蒼老了些,灰調衣著讓他看起來像是一隻烏鴉,他的左腿上夾了兩片木板,眼角處竟還殘留一些眼屎,深暗眼眸時而清明時而渾濁,他很沒精神。
「你的腿?」吳文胥愣了愣。「這是逃亡的時候無意中摔傷了,老了,老了,嘿嘿。」老村長訕訕的笑了笑,而後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他步履蹣跚的走到吳文胥身邊,低聲說道:「老朽沒料到你居然有這份膽量,更不曾想到你居然讓這些惡魔死心塌地的跟隨你。」
老村長頓了頓,眼神有些猶豫,眉角的哀愁又濃了幾分,吳文胥知道他還有下文,繼續聆聽他的言語。
老村長躊躇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快速道:「但是諾克薩斯的惡魔不會善罷甘休。」
吳文胥嘿嘿一笑:「我倒以為你要說什麼,其實,我正準備找你告別。」
「啊,這……」老村長尷尬無比,支支吾吾的撫著鬍鬚,老臉竟難的得像塗了一層紅漆。
今天氣溫低的厲害,他睫毛都掛了層寒霜,在晨光下愈顯衰老之態。
「天冷了,老村長,你要多多注意身體。」
吳文胥說的十分真心,老傢伙的確不容易,帶領一個二百來人的雪村堅持至今,不知延續多少代,吳文胥理解他的苦衷,所以不想再刁難這衰弱的老人,即便他狡猾奸詐。
「謝謝恩公體諒。」村長感激無比。
「靈寒月的帳篷在哪?」吳文胥微笑著轉移了話題。相比這些,他更想看一看那個照顧自己整整一天的少女。
「在最東邊的那個帳篷裡,帳篷上端掛著粉色綢帶,很容易辨別。」老村長尷尬之色迅速消退,又恢復了猥瑣狡猾的樣子,眼眸中,還閃過一絲奸計得逞的神采。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靈寒月很成功了俘獲了這個小傢伙。
吳文胥順著東邊走去,雪村不大,只是幾分鐘,便瞧見了一個垂著粉色綢帶的潔白帳篷。
吳文胥小心翼翼的掀開了帳篷簾布,帳篷內的裝飾井然有序,一個矮矮的梳妝台靜靜置放在右邊的角落裡,上面零丁散著女孩子家獨特用品。中央置著飯桌,飯桌上油燈燃燃,將略有些昏暗的帳篷照的清晰。
帳篷四周還掛著一些裝飾畫,吳文胥一一過目,這些畫品大多是雪原風景,有種粗狂與柔美相結合的奇特意境,為這個帳篷平添了幾分高雅、聖潔。
靈寒月躺在最角落裡的床上,粉色的床簾宛若輕紗,朦朧神秘的遮掩住裡面的俏麗美人,玲瓏有致的身軀被潔白的厚絨毛毯堪堪遮掩,露出一雙半截白皙藕臂,她玉手交叉,呼吸均勻,顯然睡得十分香甜。
這副撩人萬千的景象並沒有讓吳文胥的眼光過多停留,他安靜站在床邊,暗暗凝視著她顛倒眾生的絕美臉蛋。
良久,吳文胥悠悠一歎,他輕輕地掀開紗簾,吻向了少女額頭:「我想我可能真的是喜歡上你了……但是對不起,我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
芬芳的體香令人陶醉。說完,吳文胥又深深的看了靈寒月一眼,他要把這張臉永遠記在腦中:「我走了,寒月。」
帳篷的簾幕被吳文胥重重掀開,他走的很急,沒有回頭。他怕再駐留床邊幾秒,自己的決心會被女孩的柔情吞噬的一乾二淨。
帳外的風刮得有些急了,好似輾輪飛轉,迫切的催促這趟行程。
「笨蛋,我又不是醬油瓶。」被白絨包裹的少女忽然睜開了眼,她癡癡盯著簾幕,**的眼眸中蕩出幾滴碎珠般的晶瑩,順著她的眼角,緩緩流淌。
她用玉手撫著額頭,已然泣不成聲:「要活著啊,我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