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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章 文 / 姬泱

    35

    我問廖安,「你有事情想要對我說嗎?」

    「不!」

    廖安從沙發上好像被貼上靈符的殭屍一般的蹦了起來,她從小包包裡面掏出現在已經脫銷的ysl52號口紅,對著玻璃窗開始塗。

    「走吧,你請我吃飯。」

    我還沒忘,因為我們兩個玩牌,她輸了,於是這部戲她忙死忙活的給我白扛活,而我則要請她吃飯。因為我到英國去了一段時間,本來就欠她的飯錢,現在更加不能推辭。

    我打電話訂了一家吃新概念菜的地方,這種地方的菜品味道很隨風,唯一值得多看兩眼的就是他們的器皿,一個一個的長的特別的後現代。出了觀賞這裡的杯碗碟勺,另外一個好處就是隱秘性很強,極其注意保護客人的**。

    廖安端著一杯據說沒有酒精含量的新概念酒正在沉默的喝著,而我則拿著手機正在和simon張聊短信。

    我換了一個新手機,之前那個因為忽然冒出來很多據說是我好朋友,老鄉,老家的親戚,還有king,以及我父母兄弟姐妹……這些人,他們打我的電話,給我發短信,以至於我把他們拉到黑名單裡面一次又一次,他們依然能夠不辭辛苦的、換個手機號碼重新再來一遍。

    我只能放棄那個手機。

    simon張接手了,因為他害怕外分之一的可能,有一個導演或者一個重量級的代言機會聯繫到這台手機上,他不想錯失這樣的機會。

    我們用我的新手機聊天。

    simon張,——『alice,你爸爸來了。他說要見你,他說他是你老子,就算你今天發達了,你也不能不見他。』

    我喝了一口據說沒有熱量,沒有營養,沒有鈉,沒有任何東西的酸奶,品了品,實在很鬱悶的口感,於是發給simon張的短信就更加的鬱悶了。

    我,——『告訴他,我沒有爸。』

    不久,simon張的短信又過來了,——『他說,如果你不見他,他就把這件事告訴媒體。你知道嗎,艾先生已經很仁至義盡了,當然,這是他自己認為的,他說,外面有上百家媒體等著採訪他,隨便他說點什麼,他能能把你塑造成一個攀高枝兒的拋棄爹娘的忘恩負義的賤\人,ps,這話是你後媽說的。』

    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們去吧。』

    「alice,你以後會退出娛樂圈嗎?」廖安忽然問我。

    我看著她搖頭。

    廖安,「那,勳先生能讓你工作嗎?」

    我點頭,「可以。」

    她,「你在圈子裡面的一天,幾乎永遠都會處於風頭浪尖上。」

    我,「我會小心處理。」

    這個時候,simon張的短信又來了。

    ——『另外一件事,我出道時候對我很好的一位前輩,以死相逼,要採訪你。小艾,你能抽點時間嗎,我不想他跳樓啊。ps,他現在已經一隻腳踏出咱們辦公室的窗戶了。』

    這可真的嚇壞我了,我可不想出人命。

    於是,我連忙回短信,——『可以。』

    廖安忽然說,「小艾,我爸媽要離婚。」

    我,「……??為什麼?」

    我,「我掙到錢了,拿錢回家買房子,然後,我想要給爸媽最好的生活,就給他們雇了保姆,於是,……」

    我,「你爸和保姆好上了?」

    「錯!」廖安的手指晃動。

    我馬上為自己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感到異常的不好意思,就聽見廖安說,「我爸跟保姆的女兒好上了。」

    我,「……」

    過了好一會兒,我似乎找不到張嘴的正確方式,而廖安只是喝酒。

    我想到很多很多,廖安的父母少年夫妻,如今已經算是白頭到老,這個時候出這樣的事情,按照我們中國的正常傳統,就是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大家都是勸合不勸離。

    我給她倒了一杯熱茶,說,「別喝酒了,你喝點茶吧。」

    她,「小艾,你說我應該怎麼做?」

    我,「這事聽你媽的。」

    廖安,「她說要把我爸淨身出戶,讓他和那個小妖精一起過去。」

    我,「這個……」我吞了一口口水,說,「那個,即使他不是你媽的丈夫,他畢竟是你親爹。」

    廖安,「我爸鐵了心要離婚。」

    我,「為什麼?難道他年過半百,終於找到了真愛?」

    廖安,「這年頭兒哪來的這麼多真愛?那個女的懷孕了,聽說做了b超,她肚子裡懷的是個兒子。我生的那一年正趕上計劃生育最嚴的時候,我媽當時生了我,我奶奶就特別不高興,可是當時我爸有一份公職,不能再生,不然就要丟公職,我奶奶又提議說要把我抱回鄉下,讓我爸我媽再生一個。我媽當時就抱著我回姥姥家住著去了,後來,我爸見熬不過我媽,再加上工作上的壓力,他和我奶奶這才放棄。其實,我爸一直特別想要一個兒子,想了這麼多年,這不,我手邊有錢了,能給他花,於是,他想要兒子,他就有兒子。」

    我疑惑,「難道,一個兒子對於你爸爸的吸引力,比相伴了近三十年的老妻,還有閨女,還有這

    這個家更具誘惑力嗎?」

    廖安一聳肩,「昨天我還接到那個保姆的閨女的電話,她說她不計較名分,不計較金錢,她特別喜歡我爸,讓我成全他們。然後,她還說,她現在懷著我們廖安的骨血,不能離開北京,她的肚子馬上就大了,再在出租屋子裡面住不好,再讓我成全她和我爸。」

    我驚奇,「既然說了不計較名分,為什麼不安靜的走來,反而選擇堅強的留下來呢?如果懷孕的是我,我會做好一個撫養孩子的準備。不過,她給你打這個電話是什麼意思?」

    廖安,「她想要我爸,不,確切的說是讓我,再給她買個房子住。她不要大的,只要北城的一個80平米的小公寓就好。」

    我,「啊??!!這個姑娘臉太大了,北京現在的房價是80平米600萬。她就算懷上了黃金也沒有600萬!哦,廖安,我不是故意的,你看,我可能把你的弟弟給損了。」

    廖安,「沒事兒!那孩子是不是我爸的種還不知道。不過,她說,給她一個房子,這樣,她就不逼著我爸離婚了。她可以生下孩子,然後自己帶,這樣,她可以給我爸和我媽、還有我一個完整的家。alice,你看,這個姑娘比我小整整8歲,她卻比我聰明多了!我爸甚至讓我多學學人家那個姑娘,多在男人身上用心思,不然,等再過幾年,我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我,「……」

    廖安,「alice,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辦?」

    我,「啊?我不知道,其實,我自己家裡也是一堆破事。那個,你想怎麼辦?」

    廖安,「我叫你出來,就是這個事。我想帶著我媽先去la躲幾天,讓我爸和那個保姆的閨女找不到我們兩個。所以這段時間,這個戲,估計還需要你自己親自出馬。我給他們一段時間來考驗他們兩個所謂的『愛情』,如果,在我斷掉我爸的信用卡,封掉我們住的200多平米的大房子,沒有一點外來的收入,只靠我爹的退休金養保姆的閨女和她肚子裡面的金兒子,一個月3000多在北京生活,租房子,吃飯,上醫院,交通費,等等,等等,說實話,這點錢,還不夠我爸原來隨手給她買的lv的包的錢。如果他們還能過的無比的幸福和愛情至上,我想,我會給他們另外買一個大房子,讓他們兩個人安度人生。」

    我趕緊點頭,「沒問題,戲我可以接手。不過,你媽真的捨得這麼整治你爹嗎?」

    廖安,「我媽傷透了心,她說,就算我爸和保姆的閨女分了,她也要離婚。」

    我,「……」

    廖安忽然笑了,這是她這麼鬱悶之後,第一次笑,「我媽比我看得開。她說了,最好的時光遇到了我爸,然後,她最好的感情也給了這個人。應該得到的,她都得到了,這些,都留在了他們的生命中,誰也搶不走。時間對每個人都很公平,不但女人有黃金年華,男人也一樣。我爸老了,雖然他不承認,可是他真的老了。他這樣的男人,如果沒有外在的金錢,不足以吸引一個21歲的年輕姑娘,這一點,他看不清。」

    我,「廖安的媽媽很有才華!」

    「嗯。」她點頭,「我媽是個作家,跟咱們這種不著調的所謂創作者不一樣,她真的是一個作家。你看過描寫知青的《帶著冰碴的小米飯》嗎?那就是她寫的。」

    我,「-~~~~~」

    雖然我不太喜歡看那個年代的字,不過我還真聽說過《帶著冰碴的小米飯》。

    那是一位恢復高考之後考上n大的女作家寫的小說。

    字樸實到極點,可是也瘆人到極點。

    她用一種異常犀利,甚至可以說是荒謬的筆法把那個年代上山下鄉的知青故事寫的浪漫到狗血淋漓的地步。

    士兵和上海資本家的閨女虐戀。

    不被承認的私生女,為了前途不得不拋妻棄女。

    又或者是在時代的重壓之下,那個女主草草嫁人,結果得到了一個游手好閒的丈夫和limitediq的兒子。

    改革開放了,這個閨女不甘心自己的一生就這樣度過。

    於是她也拋棄丈夫和兒子,獨自帶著閨女回上海經商,幾十年過去了,她得到了巨大的成功,同時,聯絡上了在美國的親人,拿到叔叔死亡之後留給她的巨額財產。

    女兒遇到了一個比她小8歲的男人,他們結婚,生女兒,結果那個男人只看中她的錢財,就在男人帶著秘密轉賬的巨額資產偷渡到日本的時候,被女主高價雇凶,殺死在神奈川。

    女主,她的女兒,還有她女兒的女兒一起回到了家中。

    祖孫三代生活在一座巨大的老式莊園裡面。

    最後,女主病逝,她死之前,覺得自己一生總是活在拋棄,被拋棄的輪迴當中。

    不過,她彌留的時候,唯一記住的,是自己當年下鄉的時候,手中捧著的一碗小米飯,因為天寒地凍,那碗米飯已經結冰,然後士兵走過來,燒火,為她暖開這個冰碴的小米飯。

    小說最後,只有一句話,——她愛過嗎?也許。不過,已經過去這麼多年,她自己也忘記了。

    我,「啊?原來她就是你的媽媽啊。果然,……」

    有些才華,是代代相傳的衣缽。

    我,「你爸爸不應該放棄那樣的女人。不過,你真的不用照顧你爸爸和懷著他孩子的閨女嗎?要不,我找人跟著吧,萬一在要命的關口,總要有人幫忙啊。」

    廖安搖頭,「不用。這是我母親的決定,我尊重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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