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0章 文 / 姬泱
150
r16
原本以為我同勳世奉的婚姻是奼紫嫣紅開遍,現在,當我們把上面那層薄紗撕開,剩下的,即使不是斷壁頹垣,也不再是良辰美景、賞心樂事。
這種感覺,就好像我讀大學一年級的時候,數學考試,我的教授給我的出的考卷是菲爾茲獎(dal,相當於數學界的諾貝爾)級別的難題,不是我不努力,而是我費盡平生所學,耗盡心力,最後,也只能交出一張白卷。
他給我的是全心全意的愛戀。
但是,我所能回報他的,最多,只能是一半的愛情。
他想要的東西我給不了他,我對於他,只能交出一張白卷,並且這種空白的試卷頂在我的腦袋上,讓我徹底迷失方向,好像,我之前與他相處,都帶著一種虛情假意與漫不經心。
愧疚。
一種很濃的愧疚的情緒。
然後,就是無所適從。
我發現我弄錯了很多他的愛好。那天我們從長島勳宅回來,他不在那裡吃晚飯,我帶了幾隻鴿子回來,加入一些紅棗、枸杞、桂圓、黨參、淮山和北芪燉湯給他做宵夜,結果他喝完就吐了。
勳世奉捧著清水漱口,雙手支撐著洗手台,「我說過,我不吃奇怪的生物,尤其是動物。」
我看他吐的連黃膽汁都出來了,我站在門口,嚇得連動都不敢動。
「對不起。」他又捧了水洗了一把臉,扯過毛巾擦了一下,這才對說我,「我可能最近心情不好,吃到陌生的食物,腸胃反應太大,你以後不要再做這些東西了。」
我嘴唇動了動,他盯著我看,我唯唯諾諾的說了一句,「……對,對不起……」
第二天a幫我約了她的同學,就是《紐約客》的編輯,我通知章亦冬過去同那個大編輯聊天,本來我想要陪著他過去,結果臨時變卦,讓他帶著et給他配的翻譯自己去。
午飯的時候,我帶著他喜歡的那家店的牛排上康斯坦丁,卻沒有看到他a說他出去有約,出去了,並且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看來,他也不需要吃我送的午餐了。我現在連他需要吃什麼,還有想要做什麼都不知道。
我拎著午餐下樓,走到大街上的時候,看著來來往往忙碌的人群,他們似乎都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裡,行動堅定,並且行色匆匆,似乎正朝著那個目標筆直的大踏步的向前走。
我好像吃多了有毒螺旋藻的魚,完全失去方向感。
於是,從康斯坦丁下樓,我就開始漫無目的的亂走,前面就是中央公園,冰雪覆蓋,湖面結冰,草坪卻是綠色的,我就坐在長椅上,看著幾隻鴨子在眼前搖搖擺擺走過。
有流浪者過來,我問他,介不介意吃掉我手中的牛扒,他說不介意,我把牛扒遞給他,他為了表示感謝,反過來給了我他剛才拿到的1美金25美分,他說今天天氣很冷,我的手指很涼,他建議我去那邊的咖啡機去購買一杯熱熱的便宜咖啡喝。
我聽從流浪者的建議,去買了一杯,然後,我捧著這杯咖啡,繼續回到長椅上坐著。
我想了很多很多,但是,到最後我都忘記自己到底想了什麼。可能是天氣太冷,我的腦子都被凍僵了。
天色黑了下來。
我努力活動手指,掏出手機看一看現在幾點了,意外發現,由於低溫和潮濕的原因早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了。
所幸,家離這裡都不遙遠。
我手中還有很多零錢可以坐地鐵,就是冷,似乎都冷到骨頭縫隙中。等我哆哆嗦嗦的按了電梯上樓,發現大廳裡面是按的,似乎完全沒有開燈,同外面的天幕交相輝映,顯得既孤單,又冰冷。
隨後,我就聽見了那邊是勳世奉的聲音,依舊是冰冷的。
——「怎麼回事?現在還找不到少夫人?」
整個宮殿一般的公寓黑的好像荒野,勳世奉單手拿了羊絨外衣從裡面走出來。
「從康斯坦丁到家裡沒有很長的距離,她不可能迷路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也許是出了意外,被人綁架,也可能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然後,他看見了我,好像被凍的像是掉落冰湖的鴨子一樣的我。
勳世奉的眼睛看到我的瞬間情緒明滅,似乎也像是外面冰封的湖面。
他,「你回來了。」
我,「我……」
max大叔從後面緊跟著走過來,一直到看我這個樣子,他也愣了。
勳世奉問我,「怎麼不接電話?」
我,「手機沒電了。」
一時之間,似乎不知道再應該說一些什麼。
勳世奉把手中的羊絨外衣扔到大廳的沙發上,逕自走過去,沉默的坐在沙發上,忽然想要吸一根香煙,於是他摸了一根放在黑檀木盒子中的雪茄,拿剪子去除頭部,剪出一個大約是煙桿直徑圓孔,放入口中,他的手指揀出火柴,已經擦出了火種,在他的手掌中,卻似乎想到什麼,滅掉火柴,同時把口中的雪茄拿掉,扔到地毯上。
他的手指擱在額頭上,也沒有回頭,就這樣背對著我說了一句,「去換衣服。」
max大叔領著我回臥室,並且讓女僕幫我放了一池子熱水,還加入了一些精油,我泡了大概有一個多小時,從裡
面爬出來的時候,手指才不哆嗦了。
我裹著厚厚的睡衣,把手機充電,等到手機有一些電量開機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有78條未接來電,全部是勳世奉打來的。
——我現在,好像已經成了他的累贅了。
大床忽然下沉,他坐在我身後,隨後躺下,我扭頭,看見他還穿著西裝,皮鞋也沒有脫掉。
他的臉色很不好,像是疲憊至極,手指還是按在額頭上,眼睛閉上,就那樣安靜的躺著,似乎,人魚在海底沉眠。
勳世奉忽然輕聲開口,「既然到了我辦公室,怎麼不在那裡等我?」
我,「你不在,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勳世奉,「你可以在我辦公室看動畫片,你不是一直都在做這種事情嗎?」
我,「……我,……我最近都沒有看過動畫片……我看的是我們那部戲的片花,就是《南北朝》的片花……」
他沒有再糾正我,我也沒有再說話。
勳世奉忽然不按著自己的額頭了,他睜開眼睛,伸手扯我的手,「最近我心情不好,但是我不能再漠視我們之間的問題,我們需要好好談一下。」
終於還是……
我,「你想要離婚嗎?」
然後,他鬆開我的手指,又按住他自己的額頭,嘶啞的聲音說,「不是。」
「哦。」
……
我等了很久,他沒有再說話,我扭頭,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於是,我把他的皮鞋脫掉,然後拉過被子給他蓋好。
今天我在外面遊蕩了很久,又冷又累,這個時候看著他睡的很沉,就用整個房間的燈光系統控制所有的照明設備全部暗下來。大家都說大床是天堂在人間的代理,我看見這麼溫暖的高床軟枕在我面前散發著無以倫比的誘惑,我躺進被子中,把自己裹成一個繭,不一會兒,也就睡著了。
睡的正香,我被人弄醒,摸了摸手邊的手機,看時間,——2:43am。
定了一下神,才睜開眼睛,發現勳世奉已經起來,他打開旁邊牆壁的小燈,照著一點昏黃朦朧的燈光,去喝水。
他身上的西裝皺的好像鹽菜。
勳世奉拿著水杯喝了整整一瓶水,才把手中的杯子放下,我終於愣神完畢,從床上爬起來,就這麼看著他。
我,「你,昨天不是說有事情要說嗎?」
「嗯。」
「那是什麼事。」
勳世奉的手指像是想要再拿水瓶倒水,不過,那裡放著的清水都被他喝掉了,他的手指依次鬆開,隨後,把另外一隻手中拿著的杯子也放好,這才說,「那個人……既然已經死去,那麼事情就算過去了,也許,從另外一個方面來看,這也是不能改變的事情。」
那個人……我知道勳世奉說的是誰……蕭商……
勳世奉,「我不會為不能改變的事情再耗費心力,希望你也是。」
後來,他甚至開始說英語,——他的母語。
「therpleint,always.……」
(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向後看,一種向前看。而我永遠是向前看的那種人。)
不會為潑掉的牛奶哭泣,永遠向前看,這就是他的處世哲學,也是一種魄力。
kfroward!
他想要把我從過去拉出來,這就是我的出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