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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8章 文 / 一片茶葉

    鬍子是半夜來的,他們接連摸掉了幾個哨衛,竟然一路通行無阻進了寨子。寨子裡面的人不足一千,還有不少是婦孺,正好夢間倉皇應戰,結果可想而知。

    幸好寨子裡密道織成了網,在馬匪們的拚死抵抗和掩護下,還是有一部分人逃了出去。

    「喬二姐他們逃出來了嗎?」梁熙熟悉的人並不多,除了喬二姐就只有炭頭和孫麻子,而且他更想知道的是虎頭的安危,那孩子他帶在身邊照顧了一個月,說沒感情肯定是不可能的。

    黑暗中,於七上下打量了梁熙一番,嘿嘿笑著說:「你回來就是為了喬二姐?該說你是後生可畏,還是賊心不死呢?」

    梁熙聽得一愣,還沒說話,就見於七無聲無息的欺了上來,手裡一把漆黑如墨的匕首對著自己脖子就劃了過來。梁熙大驚連忙後退,匕首在他下巴割了個口子,沒等他站定喘口氣,那匕首在於七的手裡一轉,又對著梁熙的脖子刺過來,梁熙嚇得一個後仰,單手在地上一撐,一隻腳對著於七的腰部「呼」的就踢了過去。

    「嘿嘿,你果然是會武功的。」於七向後一躍,躲開梁熙的攻擊。

    說梁熙會武功那真是抬舉他,花拳繡腿他的確是會那麼幾招,畢竟每個皇子都有專門的武學師傅,只是梁熙學了不足一年就把師傅給氣跑了,招數學了不少,全是樣子貨。

    剛才踢於七的那一腳,只是梁熙在危險時的一個條件反射,他自己不覺得怎樣,於七卻是暗暗心驚,梁熙踢他時的破空聲可是清晰在耳,沒有十幾年的功夫可做不到,這梁熙看著也不過十八、九歲,竟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而且,更讓於七在意的是梁熙的眼睛。

    於七的父親是海外行商,到大梁國做生意的時候看上了一個妓子,原本想帶那妓子回家,那妓子不想離開大梁國,行商想著二人畢竟也歡好了一年多,就為她贖身,還留了一筆銀錢給她才離開。誰知道那妓子八個月後生下一個兒子,眼睛碧綠,與那行商一模一樣。

    那孩子就是於七,他不僅眼睛是綠色的,還有夜視的能力,黑暗之中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後來他母親病死,他被人謀奪家產趕出家門,輾轉流落到了北疆,遇到一個殺手,學會了一門身輕如燕的功夫,走路連一絲聲音也不會發出來。

    剛才他們在谷口墓地裡,那時候天上的月光明亮,梁熙能看到他一點也不奇怪,可是現在他們已經來到了谷口外的巨石堆裡,巨大的石頭擋住了月光,他剛才隱沒在巨石的陰影裡,梁熙竟然能看到他的動作而躲開,一次可說是意外,兩次三次就絕對是像他一樣有夜視的能力。

    「於七,你幹什麼?」梁熙退到離於七十幾步的距離,怒聲喝到。

    「幹什麼?嘿,就是殺了你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於七說著,手在靴子邊一摸,又是一把漆黑的匕首,衝過來對著梁熙的脖子和腹部就刺。

    梁熙被他那副凶狠的模樣嚇了一跳,連忙一個側身避開,腳下不斷的後退,嘴裡喊道:「我又沒害寨子裡的兄弟,為什麼找我報仇?!」

    「是你帶著鬍子來的!」於七嘴裡說著,手上的攻擊也沒斷。

    「我沒有!」梁熙被他的話說得憤怒無比,大梁國和胡國有深仇大恨,他身為太子怎麼可能為鬍子帶路。

    「那鬍子來的時候,為什麼你不在?」於七見他臉上一副憤怒的表情不似作假,手下也不由的慢了一些,他嗜殺,卻並不枉殺,梁熙雖然沒有正式插香入伙,也在馬匪裡住了一段時間,按馬匪的規矩,就是外圍的兄弟。

    「我去砍柴的時候掉到地縫裡了,難道沒人告訴你嗎?」梁熙乘他手下變慢,連忙向旁跑開,說:「原本領頭說第二天就來救我,可是我等了一整天還沒人來,只好順著地縫一直走了兩天才出來。」

    於七保持著攻擊的姿勢,問:「誰能證明?」

    梁熙跺腳道:「砍柴隊的人都能證明!」

    於七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說:「好,你跟我去見大頭領。」說著也不等梁熙,轉過身子就往巨石堆深處走。

    梁熙連忙跟在於七後面,只是距離他有個七八步的距離,不敢靠得太近。

    其實於七也是提著一顆心,剛才他們對打的時候,這梁熙的招式雖然笨拙了一些,可是速度卻奇快,而且從他一開始踢自己的那一腳看來,他的力氣還很大。儘管於七表現出一副囂張的態度,實際上他很清楚,如果真的打起來,自己未必是梁熙的對手。

    走沒多遠,於七停在一塊巨大的石頭旁,手在石頭上的一個地方用力一推,那石頭竟然橫移了幾米,露出一個有著微微火光透出的地道。

    梁熙見於七招呼也不打就向地道裡走,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走了下去。

    於七停在下面,見梁熙下來,拉動一根鐵索,頭頂的巨石又關上了。梁熙這才看清楚,原來那巨石下面有一塊鐵板,大約有滑輪一類的東西支撐著,所以剛才於七沒費多少力氣就把一人多高的石頭給推開了。

    這地道上下左右全是用石頭壘成,有兩米多高,可供三人並行,地道裡空氣並不算混濁,一路走來,幾乎每隔不遠就有一盞巨大的石製長明燈。梁熙一邊走一邊暗暗咋舌,這樣一條地道不知道用了多少人力才能修建而成。

    於七連續轉了好幾條岔路,這讓梁熙有些擔心,忍不住走得離他近了一些,免得這於七把自己丟在這密道中,自己可就找不到路出去了。

    好在走了三四百米的樣子,於七推開一扇石門走了進去。

    「梁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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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梁熙剛走進石門,就聽見炭頭喊他的聲音,他有些驚喜的望過去,卻立刻驚呆了,只見炭頭斜穿著一件皮襖,露出半邊身子,他的左手從手肘往下都消失了。

    「炭頭,你的胳膊……」

    炭頭摸了摸手肘上纏繞的棉布,說:「哦,被鬍子給砍了,不過反正老子是用右手拿刀的,左手沒就沒了吧。」

    話雖如此,梁熙還是看到了他眼中的不甘,馬匪騎在馬上,一隻手揮舞著刀,另一隻手需要拉著韁繩。沒了一隻手,意味著他再不能騎馬去草原了,以後只能窩在寨子裡,做一個普通的守衛,這對馬匪來說,是比死更可悲的事情。

    「對了,我聽胖三兒說,你掉到地縫裡去了。」炭頭不想過多的提起自己的手,連忙叉開話題。

    梁熙點了點頭,把自己如何掉到地縫裡,又如何從地縫裡爬出來的事情說了。他沒有提那個山洞裡的水潭,到不是因為小氣,而是這裡人太多了。

    他們所處的是一個大約六十平米的石廳裡,旁邊或坐或臥著三十多個人,有梁熙認識的,也有一些不認識,但從梁熙進來之後,他們就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用審視和懷疑的目光望著他,讓梁熙感覺很不舒服。

    炭頭安靜的聽梁熙說完,這才說:「原來是這樣,那你和我一起去見大頭領吧。」

    梁熙聽他這樣說,知道他也不相信自己,不由的有些失望,也有些懊惱,頓時失去了說話的興趣,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

    穿過幾個大大小小的石廳,梁熙看到每個石廳裡都有不少人,可是每次看到他走進來,就立刻停下說話,只是望著他不吭聲。

    終於,炭頭帶著他進了一個小房間。

    「梁秋?」

    房間裡有一張石製的矮榻,上面躺著大頭領喬山豹,矮榻旁的石凳上坐著喬二姐,手裡還抱著正熟睡的虎頭。

    「大頭領,我把他帶來了。」炭頭對著喬山豹說。

    梁熙幾乎已經認不出喬山豹了,他原本黑紅的臉龐變得慘白,一邊的眼睛上蒙著布條,上面還有滲出的血跡,身上的白色羊皮袍幾乎被血染成黑色,到處是被刀劃開的口子。

    喬山豹睜開一隻完好的眼睛,看了梁熙一眼,說:「你們都出去,我有話和梁兄弟說。」

    「是。」炭頭應著和喬二姐走了出去,路過梁熙的時候,梁熙看了虎頭一眼,只見他臉色紅潤,身上也乾乾淨淨的,應該是沒有吃什麼苦,這才放下心來。

    喬山豹一直看著梁熙,直到他們都走出去把門關上,才說:「梁兄弟,我該叫你梁秋,還是梁熙?或者該叫你太子殿下?」

    梁熙心頭一震,這麼長時間他一直小心翼翼,從沒告訴任何人自己的身份,喬山豹是如何知道的?

    喬山豹從梁熙的臉上看出了答案,歎了口氣說:「原本我也想不到,只是前幾日接到幾封傳書,現在草原上的馬匪和做黑活的都在找你。」

    「找我?」梁熙有些發愣。所有馬匪和做黑活的?難道不該是父皇和母后派人找他嗎?

    喬山豹「嘿」的笑了一聲,說:「雖然傳書裡只說要找一個叫梁熙的十九歲男子,可是我卻收到消息,大梁國的太子梁熙正好十九歲,而且也正好奉旨在北陌縣歷練,也就是說,傳書裡找的梁熙很可能就是大梁國的太子。我沒說錯吧。」

    梁熙沒有說話,這個大頭領即使渾身是傷的躺在床上,也帶著一股無形的威壓,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喬山豹的單眼盯著梁熙,慢悠悠的說:「你說,我要把你交給鬍子,鬍子會給我多少賞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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