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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2章 文 / 一片茶葉

    一歲多的小皇子梁煜已經能聽懂很多話了,而且還能根據場合和人物說出不少單字。

    比如說:

    見到藺秋的時候,他會滿面堆笑的說:「抱~」

    見到梁熙的時候,他會橫眉冷對的說:「打!」

    不過最近他很不高興,因為他那個皇兄才出去一個多月就回來了,這讓他再沒機會混到漂亮皇嫂的床上去睡了。

    嗯,沒錯,梁煜記得幾個嬤嬤是這麼教他的,那個漂亮又溫柔的哥哥是他的皇嫂。

    梁煜包裹得像個球一樣被龐嬤嬤抱在手裡,他不爽的蹬著小腿,一臉鬱悶的盯著前面的梁熙,這個皇兄以前雖然對他很凶,但是梁煜不怕他,甚至還敢拿東西丟他。可是這次梁熙離開一個多月再回來,梁煜每次看到這個皇兄都感覺害怕,甚至不敢靠近他。

    所以說,小孩子的感覺是最靈敏的。

    梁熙的身上已經有了沙場老兵才有的殺伐之氣,這與他當初穿過草原,從戈壁灘回來時的不同,那時候的他雖然已經見過血了,可是主要還是為了保命。也與他剿匪回來時不同,剿匪的時候殺的全是窮凶極惡的匪徒,心中流淌的是一腔熱血。

    這次他帶著突襲營闖入草原,驅逐、殺戮的對象卻是胡國的平民,雖然他一直表現得很鎮定,可是午夜夢迴的時候,還是會感到不安。

    直到那天,他在一個部落裡發現了八個奴隸,並且在那些奴隸的帶領下,找到了十幾具用雪埋好,等待糧食不夠時再吃的奴隸屍體,他再也不會不安,他只感覺到了憤怒,甚至恨不得把所有的鬍子全部殺光了才好。

    可是隨著隊伍的漸漸深入,救出了越來越多的奴隸,也找到了越來越多的屍體,他的憤怒漸漸消失了,他只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他甚至懷疑這冰天雪地把自己的血肉都給凍結了,否則為什麼他殺人的時候,甚至感覺不到心跳了。

    梁熙不由的感到恐慌,他小時候也曾讀過幾天書,嗯,是真的只有幾天,那段時間因為他的淘氣,教他學習的那位老先生只能給他講故事,雖然說大梁國從來不忌諱言論,可是老先生說的也只是大梁國成立之前的那些皇帝。

    大梁國之前的國家稱陸,面積和現在的大梁國差不多,陸國的皇帝大多殘暴無常、殺人如麻,梁熙對那些皇帝沒什麼印象了,只記得老先生說起每一個皇帝的時候,都會說一句話「這皇帝的血是冷的,他殺人都沒感覺了」。

    梁熙越想越害怕,可是每次他見到那些面目猙獰的鬍子,還是忍不住提刀追砍、彎弓擊殺。

    回來的路上梁熙想了很多,他甚至想過帶上藺秋跑到某個誰都不認識他們的地方去生活,放棄皇位的繼承,放棄一切,只有他們兩個。因為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會變成老先生說過的那些暴君。

    「秋兒,你覺得……暴君……怎麼樣?」梁熙一隻手拉著藺秋,另一隻手裡提著一盞漂亮的走馬燈,燈上是《西遊記》裡的四個主人公,孫悟空拎著金箍棒在前面走,唐僧騎著白龍馬,豬八戒扛著釘耙,沙僧挑著扁擔,他們在叢山峻嶺的背景裡不停的轉著圈。

    「暴君?」藺秋有些疑惑的看著他,說:「對誰殘暴?」

    「對誰殘暴?有區別嗎?」梁熙也有些回不過味來,暴君不就是對臣民殘暴,才被人稱為暴君的嗎?

    「對家、對國、對外敵。」藺秋理所當然的說:「如果是對外敵殘暴,那種暴君還是很好的。」當初遊戲裡,許多公會會長都被人稱為暴君,可是他們對公會的人很好,只對敵對公會的人殘暴,這些人即使被稱為暴君,照樣被人尊崇,所以路人甲.藺秋一點也不覺得暴君有什麼不好。

    「對外敵……殘暴……」梁熙在燈會的一個路口停住了腳步,熱鬧的人群從他的身邊經過,喧鬧著的孩童從他腳邊跑過,他只是呆呆的望著藺秋。

    是啊,如果是對外敵殘暴的暴君,於國於民都是好的,只要他能守住本心,保護好自己的國家,自己的家人,這已經足夠了。

    望著各色花燈掩映下的藺秋,梁熙再一次感謝上天,給了他這樣一個聰明伶俐又意志堅定的妻子,而且還無時無刻不關心著他的妻子。梁熙知道一定是因為最近他的情緒不好,讓藺秋擔心了,所以藺秋才安排了這樣一個熱鬧的燈會來給他解悶,又弄出那些在天上盛開的煙花來讓他開心。

    其實梁熙這段時間看到藺秋每天進進出出的忙碌,心裡是暗暗高興的,他得意於藺秋為了他而忙碌的感覺,這樣的藺秋讓他更加的動心。

    壓下心中的悸動,梁熙低下頭,在藺秋的耳邊輕聲說:「秋兒,我今天晚上回房睡。」他從回來開始就一直睡在書房,這絕對不是因為梁熙變心了,而是因為他情緒不穩,怕自己傷到藺秋,天知道他每天晚上都在思念著藺秋,做夢都是藺秋。

    藺秋的臉上依舊是沒有什麼表情,可是梁熙卻從他的眼裡看到了濃濃的歡喜,他雖然也喜歡與梁熙擁抱的感覺,可是他並不僅僅是為此而歡喜,他是因為梁熙終於再次露出了笑容,不是剛回來時的強顏歡笑,而是那種從眼裡,從心裡透出來的笑容。

    這時候的他們都沒有想到,那天晚上他們都沒有回房去睡,因為僅僅半個時辰之後,藺秋失蹤了。

    這一次的燈會是大梁國的第一次燈會,即使是一個小縣城,可是因為是提前在北陌縣日報上登了廣告,附近郡縣的許多人都趕來參加這次燈會,都想看看報紙上說的,能在空中盛放的煙花是什麼花卉品種,結果城裡所有的客棧都住滿了,甚至許多人家,還有附近幾個鄉都被借宿的人住滿了,導致燈會一開始就人滿為患,大街小巷裡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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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大型煙火匯演開始的時候,原本在大街小巷裡觀看花燈的人,一窩蜂的往城頭上去擠,都想更近的觀看煙花的樣子,雖然有衙役、城防和突襲營的士兵維護治安,可是人實在是太多了,梁熙和藺秋、抱著小皇子的龐嬤嬤、扛著一堆玩具花燈的邢嬤嬤全都被擠散了,等所有人跑過去之後,他們回過頭來再找藺秋已經找不到了。

    「那邊有嗎?」

    「所有小巷裡都找過了,沒發現。」

    「會不會被帶上城頭了?」

    「……」

    梁熙臉色漆黑的站在滿是各種雜物的街道上,他的身邊站著同樣臉色發黑的龐嬤嬤和邢嬤嬤,還有十幾個突襲營的士兵。

    「怎麼回事?太子妃怎麼會不見了?」聞訊趕來的劉嬤嬤急步奔來,她從來都是一絲不苟的頭髮也跑得有些凌亂了,這時候她赤紅著雙眼,彷彿要嗜人一般的對著梁熙和龐、邢兩位嬤嬤怒吼:「你們怎麼會把太子妃丟了的?!你們那麼多人都保護不了太子妃嗎?!太子妃要是……要是出了什麼事,我一定要讓你們全部陪葬!」

    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他們都知道,劉嬤嬤是個說出來就一定能做到的人,可是他們誰都沒有說什麼反駁的話,尤其是梁熙,當人群衝過來的時候,他明明可以衝散人群把藺秋摟進懷裡,可是因為怕把人群衝倒而有了一瞬間的猶豫,導致現在藺秋失蹤,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燈火大會已經散了,他們就這樣站在空聊聊的街頭,只有越來越大的夜風吹動著那些掛在街道兩旁的花燈。

    突然,有一個突襲營的小隊跑過來,大聲道:「報!剛才有人來報告,說在燈火大會結束之前,有四輛馬車分別從四個城門離開,曾教官、林教官、陳參軍和秦統領已經分別去追了。」

    因為這次燈火大會十分難得,所以結束之前幾乎沒人離開,這四輛馬車幾乎同時離開,也就是說他們故意分散了,好打亂跟蹤者的視線,那麼,很可能就是他們綁架了藺秋。

    梁熙皺了皺眉頭,卻沒有立刻去追,而是強迫自己去思考,到底哪一輛馬車才是真的,這是他在兵書上學的,謀定而後動。

    這次出來觀看燈會,雖然明面上跟著他們的只有兩個老嬤嬤,他們周圍卻有不下二十個錦衣衛和突襲營的士兵在保護他們,雖然剛才人潮是太洶湧了一些,可是也不過是那麼一小會兒,能在這麼段時間內就把藺秋從這麼多人的眼皮子低下捉走的人,全大梁國也沒多少,梁熙很自然的把目光轉向了幾個世家。

    梁熙雖然對那個流言覺得好笑,但還是有關注事件的發展,因為地理的原因,賀家書院京城總院被燒的事情還沒有傳到北疆,他只知道各地有賀家書院的分院被砸,包括北疆兩個郡裡的賀家書院也被砸了。可是梁熙實在是想不明白,賀家或者說賀驊為什麼要如此針對藺秋。

    「如果是賀家綁架了秋兒,他們只會回京,或者去賀家的祖宅,旭東郡。」梁熙站在城門口,捏緊了拳頭狠狠的一拳砸在城牆上。

    所有人望著城牆上突然出現的大坑,都不由自主的嚥了口口水,太子竟然如此厲害,為什麼他們以前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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