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癌症村 文 / 五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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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汽車，靈兒的臉上出現了異樣的表情，引起了於小揚的注意。
「靈兒，你怎麼了？」於小揚關切地問。
靈兒微微皺起眉頭，低聲說道：「小揚，你有沒有聞到一股異味？」
於小揚答道：「早聞到了。這味道以前就有，鎮裡在我們村子附近劃了一塊地建工業園。氣味就是從工業園裡傳出來的。」
靈兒說：「我斷定，伯父的病與這種氣味有關係。」
於小揚說的工業園其實是太平鎮招商引資的項目，全稱叫太平鎮化工工業園。自從工業園建成投產後，整個村莊都瀰漫著難聞的氣味，連莊稼收成也大幅減產。於海洋的肺癌也是那時候得的。於小揚當初懷疑父親的病與化工工業園有關係，多次跑到鎮裡反映情況，可是鎮長張德超根據不把他當回事，硬是不承認工業園有污染，拿出環保局的評估報告，還威脅說誰不讓建工業園，就是破壞經濟發展環境，是要坐牢的。後來父親的病日益嚴重，他才沒有精力再找下去，帶著父親到城裡看病。
現在，靈兒的話證明了於小揚的懷疑。他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海洋叔，小揚，你們回來了！」於海洋剛進村，就有人朝他們大聲地打招呼。
於海洋笑呵呵地說：「是啊，艷生，你海洋叔好啦！」
「真的！」趙艷生有些不相信地看著於海洋。當初於海洋進城看病的時候，還是趙艷生幫忙送到城裡的，那時候他可是連站都站不直。
於小揚跟趙艷生是打小撒尿和泥巴一起長大的，聽了趙艷生的話，忍不住搡了他一把：「艷生，我爸康復了你咋還不相信？你看他走路的樣子，像是有病的人嗎？」
趙艷生從上到下仔細地看了於海洋一遍，只見於海洋身體筆直，神清氣爽，紅光滿面，沒有一絲不健康的跡象，這才真正地相信於小揚的話。
「海洋叔，你能康復真是太好了！來，我幫你拿行李！」不容於海洋說話，趙艷生一把抓過於海洋的提包，有說有笑地和於小揚一起朝村裡走去。
走進自家的院子，於小揚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由於長時間沒有人居住，院子顯得荒涼，一些地方已經長出了雜草。推開門，家裡落滿了灰塵，房樑上佈滿了蜘蛛網。
農村人重感情。村裡的鄉親們也得知於海洋病癒回家的消息，紛紛前來祝賀。看到於家一片荒蕪，大嬸嫂子們自發地從自己家裡拿來掃帚和抹布，大夥一起動手，不一會兒就把家裡收拾得整潔明亮，原本冷冷清清的屋子頓時變得熱熱鬧鬧。
一切收拾妥當，於海洋招呼大夥兒坐下歇息，馬上就發現了有些不對勁。前來看望的人群裡，少了一個人。
「老嫂子，咋沒看到我老李大哥呢？」於海洋問。
於小揚知道，父親這是在問黃素英。黃素英的丈夫李宏盛，平時和於海洋私交很好。父親病癒歸鄉，李宏盛不應該不來。
黃素英臉色一滯，說：「你大哥最近身子骨不太舒服。」
老李大哥身體不舒服，當兄弟的於海洋自然要關心，他連忙追問是怎麼回事。不過，黃素英好像不太願意說，打了個岔就支吾過去了。
過了一會兒，眾人陸陸續續地離開，於家慢慢地安靜了下來，院子裡只剩下了於海洋父子和趙艷生、靈兒四個人。
「艷生，你現在還在工業園上班嗎？」於小揚問道。
趙艷生歎了一口氣，答道：「唉，我早就沒在裡面干了。」
於小揚一愣，又問：「出什麼事了？那裡工資不低吧？」
「工資倒是不低。」趙艷生說，「就是裡面的氣味太難聞，在廠子裡呆半天，整個人都想噁心。我開始為了掙點兒錢，還強忍著。後來我爸和我媽都得了病，為了照顧他們，就從裡面出來了。」
「你爸你媽都病了？什麼病？」於小揚驚訝地問。
趙艷生臉色暗了下來，低聲說道：「和海洋叔一樣，肺癌。」
「啊！」這下連於海洋都失聲驚叫起來。趙艷生和於小揚同齡，如果趙和平、羅秋英兩口子都得了肺癌，可真是苦了這孩子了。於海洋可是知道，兒子於小揚這半年為自己受了多大的罪！
不過，趙艷生倒是沒有多消沉，他的眼睛裡充滿了希冀，問於海洋：「海洋叔，你當初的情況比我爸媽還要差一些，都治得好。我爸媽也會好的。你是在哪個醫院看的病，我準備明天就送我爸媽到城裡治病。」
於海洋看了兒子於小揚一眼，又望了望於小揚身邊的靈兒，答道：「我是在漢江市人民醫院治的……」
趙艷生想了一會兒，彷彿在下很大的決心：「好，我一會兒就回去準備，明天送我爸媽進城看病。」
「艷生，我爸住的雖然是漢江市人民醫院，其實並不是在那裡治好的。」於小揚知道父親的意思，趙艷生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他不可能不管。
聽了於小揚的話，趙艷生愣住了，忍了半天才問：「小揚，那大叔最後是怎麼治好的？」
於小揚沒有回答趙艷生的話，突然問了一個連於海洋也想不到的問題：「艷生，你告訴我，李宏盛是不是也患了肺癌？」
趙艷生猶豫了一下，又點點頭：「嗯。海洋叔進城看病之後，宏盛叔就被工業園請去當管理，上個月就請假了，聽說是也
也得了肺癌。不過，黃素英沒好意思對你們說。」
原來，於小揚當初到鎮裡反映工業園的污染問題時，也找李宏盛商量過。李宏盛雖然沒讀多少書，畢竟見過一些世面，也認同於小揚的懷疑。後來於小揚進城陪父親治病，工業園出高薪聘請李宏盛當管理，李宏盛夫婦最終沒有經受住金錢的誘惑，進了工業園上班。哪曉得幹了不到半年，就得了肺癌。
「我們村裡還有多少人得了肺癌？」於小揚問。
趙艷生思索了一陣，答道：「老的少的，加起來大概有十五六個人了。條件好的，進城住院治療去了，條件不好的，還都在家裡扛著。」
於海洋和於小揚父子震驚了，整個南園村不過兩百來戶人，半年內竟然有十五六個人患了肺癌。以前在報紙上看到的「癌症村」，現在是真真切切地發生在自己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