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二章 寸步不讓 文 / 大示申
第九十二章寸步不讓
賈清水顯然對此不是很瞭解,心中還是有所顧忌,害怕出現後面的情況。一旦出現那樣的情況,張桂樹和關秦明倒霉了不說,到時候,他這個分管信訪工作的副書記必然也會被捎帶上。何況聽女人話裡的意思,應該還是賈清水分管片區內村裡的,他的責任就更大了。
賈清水的臉上抽搐了一下道:「艷霞,你這話說的就沒意思了。鎮黨委政府這不是正在給你想辦法全力以赴地解決嘛。」
女人剛要繼續爭執下去,孫麗平從外面進來了,看來也是老相識了,在女人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道:「艷霞,你怎麼又來了。我上次給你說什麼來著,你讓余懷彪睡一晚上,那塊基地肯定就馬上到手。你天天在鎮政府跑,鎮政府又沒權力給你劃宅基地。」
孫麗平的話可以說是赤果果的,女人卻不在乎,哼了一聲道:「孫書記,便宜話可不是這麼說的。要不你給余懷彪說去,他只要同意,我今天晚上就給他留門。別說一個夜,就是十夜八夜都沒問題。」
孫麗平被女人的豪爽弄的有些尷尬,就嘿嘿笑了兩聲道:「你倒是個痛快人。行吧,你也別在賈書記這裡糾纏不清了,先回去,我一會就給余懷彪打電話。」
女人不肯走,哼了一聲,又把矛頭對準了賈清水道:「行了,賈書記,我也不跟你廢話了,再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之後,要是還不能給我一個說法,我馬上就去縣裡上訪去,到時候,你可別怪我翻臉無情,把你也捎帶上。我說到做到。」說完,女人一甩頭離開了。
賈清水無可奈何擺了擺手,看著女人離開,就掏了兩根煙,給陶如軒和孫麗平一人一根。
孫麗平接了煙,多少有點幸災樂禍地意思道:「老賈,你這一次算是沾上好事了。這女人可不是好惹的。」說著壓低了聲音接著道:「我可聽說了,這女人以前幹過小姐。」
賈清水大概也知道,沉重地點了點頭道:「要不然也不會這麼難纏!」又感慨道:「余懷彪這傢伙也真是的,惹誰不好,偏偏惹她。」
孫麗平就哼笑一聲道:「我估計余懷彪這傢伙八成是放了人家的炮不給人辦事。」
賈清水道:「要是像你說的倒好辦了。我聽余懷彪的口氣,好像是這女人後面還有一幫人支持,目的根本不是一塊宅基地的事兒,而是要扳倒余懷彪。那幫人都跟余懷彪有些過節,又不願意親自出面,就把這女人推在了前面。其實,這女人不過是人家手裡的一桿槍罷了。」
孫麗平的臉色就凝重了起來道:「要是這樣的話,余懷彪恐怕就要倒霉了。」又感慨道:「余懷彪這些年在村裡也是太霸道了,根本不把別人放在眼裡。難怪人家要死盯他。」
賈清水點頭道:「是啊,別說普通村民了,就是村裡的黨員幹部,他也不放在眼裡,罵起來像罵孫子一樣。過去總以為他這樣能在村裡壓住陣腳,現在看來恐怕是利弊參半。」
說著話,賈清水轉身對陶如軒道:「陶鎮長,剛才的情形,你都看見了吧。這就是鄉鎮工作,看似簡單,其實很複雜。有些甚至比這個更複雜,你以後就會慢慢就都知道了。」
孫麗平卻不以為然道:「我說老賈,你給陶鎮長說這些幹什麼。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難道陶鎮長還能在鄉鎮上長待?」話裡的意思明顯是在說,陶如軒在鄉鎮上不過是個過渡,估計對顧、寧二人的恩怨也不甚瞭解。
陶如軒自然不能說什麼,笑笑道:「既來之則安之吧。」
張桂樹最終還是沒給陶如軒做具體分工,甚至星期四的黨委班子會也沒讓陶如軒參加。這樣一來,機關裡不免在不瞭解內情的情況下議論紛紛,有人說張桂樹做的有些過分了,也有人說恐怕是陶如軒的問題。
這樣說著說著,就有知情的人說出了其中的緣由,大家就又是一片唏噓,似乎又被陶如軒的精神感化了,議論竟意外地出現了一邊倒的情況,幾乎無人不在聲討張桂樹的勢力和陰險。甚至有人揚言要在縣裡年終對黨委班子考核的時候給張桂樹畫上兩個不稱職。這大概是人們的情感總是習慣於往弱者身上傾斜的緣故吧。
這種一邊倒的輿論,對於張桂樹而言顯然是很不利的,但是對陶如軒也不一定是什麼好事。陶如軒本想著先在王顯鎮安分守己地待上起碼半年時間,等風聲過去了,再圖後進,但是從現在情況看來,就算是自己想要安分守也己是不可能了。張桂樹恐怕要把這筆爛賬算在自己的頭上。
果然,星期五下午下班後,陶如軒正準備回家,張桂樹的司機就跑來了,說張書記有請。陶如軒知道張桂樹要找自己談話,心裡坦蕩,也早有準備,就跟著張桂樹的司機去了張桂樹的辦公室。不想,進去後,張桂樹卻沒說什麼,只說讓陶如軒坐他的車一塊回去。
上車的時候,張桂樹特意關照讓陶如軒跟自己一塊坐在後面,就閒扯了起來問道:「小陶,在鄉鎮上這一周時間有什麼感受?」
這一次陶如軒就不能泛泛而談了,就具體道:「感觸很多,不過總結起來就兩點,一是鄉鎮工作很複雜也很辛苦;二是鄉鎮幹部很熱情也很樸實。」
張桂樹就感歎道:「是啊,鄉鎮幹部的確很樸實,樸實的跟普通老百姓沒什麼區別了,正因為他們樸實,他們有同情心,所以總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誤會領導意圖。」
張桂樹這話恐怕只有三分誇,另外七分卻是諷刺,說幹部樸實的跟普通老百姓一樣,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就是說幹部覺悟低的跟普通老百姓一樣。只是這話不能說出來,說出來就等於把石頭往茅坑裡扔,容易引起公憤。
這話陶如軒沒辦法接茬,就笑了笑。
張桂樹便說起了正題道:「其實我跟關鎮長不給你安排具體工作,也是有難處的。現在的兩個副鎮長,刁青吟和劉東嶽,他們的具體分工是上次鎮人代會選舉後,根據實際情況安排的。現在要給你具體分工,就勢必要從他們分管的工作中抽出一部分來。這就等於分了他們手中的權。他們恐怕會不高興,以後要是跟你鬧彆扭,豈不是你的麻煩?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陶如軒含笑點頭,卻委婉反駁道:「我能理解你和關鎮長的靈苦用心,也知道你們這樣做是為了保護我,但是我既然來到鄉鎮就早就做好了應對一切的準備,要是因為怕事而不幹事,不說被人笑話,恐怕大家也會看不起。」
陶如軒的話雖說的軟,卻沒有留半點退步的餘地,柔中帶剛、綿裡藏針,張桂樹的臉扭動了一下,似笑非笑,半天不說話了。事情鬧到現在這一步,是張桂樹事先沒有想到的,他以為陶如軒不過是個年輕人,就算欺一欺也無所謂,更何況,經歷了顧平的事情後,陶如軒的心裡必然會留下陰影,肯定會夾著尾巴做人。現在看來,這個年輕人並不是那麼好欺的,非但不好欺,還有些讓人頭疼。
「按照你的意思呢?」一陣沉默之後,張桂樹又打了一手太極,把問題推給了陶如軒。其實他已經準備妥協了,只是想看看這個年輕人的反應。年輕人政治上的成熟過程總會分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張揚,喜歡就事論事,好像沒什麼事情是自己辦不了的,磕磕碰碰幾次後就會發現張揚帶給自己的只有傷痕,便成熟一些了,進入第二個階段,變得亦步亦趨,謹小慎微,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能讓一讓就讓一讓,大家也會說你懂事,看樣子是很練達了,卻少點剛性。要是沒有人指點,很多年輕人可能很長時間都會停留在這個階段,或者被人當成愚弄的對象,一次次錯過機會,結果就把自己的政治前途給耽誤了,等有一天幡然醒悟後,發現自己失去了競爭資本。只有進入第三個階段才能算是真正成熟了,該是自己的寸步不讓,不該是自己的堅決不爭。陶如軒年紀輕輕就已經表現出第三個階段的徵兆,張桂樹多少有點不大相信。
陶如軒也不想把張桂樹得罪狠了,畢竟今後還要在張桂樹手底下工作,就含蓄道:「張書記怎麼安排我都堅決服從。」
張桂樹就忽然哈哈笑了起來,在陶如軒的肩膀上拍了拍道「好好好,小陶有這樣的覺悟,我很欣慰。」低頭想了想接著道:「這樣,你就暫時分管安全生產和集鎮工作。另外,刁鎮長是個女同志,壓不住陣腳,包村工作一直不力,你就幫幫她吧。當然了,雖然你們兩個都是副鎮長,但也應該有個先後順序,我的意思是,刁鎮長畢竟來的早,還是片長,你是常務副片長,遇到事情商量著辦。你看怎麼樣?」
經過近一周時間的折磨,一塊石頭終於落在肚子裡了,陶如軒輕鬆笑了笑道:「我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