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9自殺了 文 / 寶姑娘
純字在線閱讀本站域名
手機同步閱讀請訪問
我換了衣服,回了柏林。
一下飛機就接到我媽的電話,現在已經八點了,他們沒有吃飯等著我。
我想著今天畢竟過節,既然拿到錢就要立刻去給繁盛,就算今天不能取,也讓他倆感覺不那麼淒涼。
只好對我媽道歉,說:「我還有點事,九點才能回家,你們先吃吧。」
「我們倒是想先吃,可你朋友不吃。」我媽壓低了聲音,問:「這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嗎?」
「……」
「或者你接電話勸勸他,客人不吃,家裡人沒辦法開飯。」
「長什麼樣的小伙子?」
「高高瘦瘦,戴著眼鏡,看著年紀不大,很標誌的。他正陪你爸爸下棋呢,」我媽問:「怎麼不是你說要帶回來的?」
「不是。」我說:「我要帶得是韓千樹。」
我媽愣了一下,壓低了聲音,「我們剛剛怎麼都找不到你,去你住處時候在門口看到他。問他是不是等你一起來家裡,他說是。你不是認識嗎?他叫繁盛。」
「認識。」我說:「那我現在就回去。」
這一路上我都在猜想,他是來找我拿錢,還是聖誕寂寞,還是知道我找他姑姑的事了?
反正我媽那樣問他,他就答應。我倒理解,可也不免覺得有點不舒服。
我家剛到德國時,並不喜歡過聖誕。但一到了聖誕節看到別人的熱鬧,心裡不免思鄉情切。漸漸也開始重視這個全國一年中最大的節日,和別人一樣,精心佈置了好久。
所以一進門,我立刻就感覺到一陣舒適,lris穿著新裙子跟在我媽媽身後給我開門,viola在廚房用烤箱熱飯菜。
繁盛和我爸爸一起坐在客廳裡下圍棋,我爸很難找到人陪他一次,看得出他很開心。
我一過去,繁盛立刻就像長了後眼似得站起身,侷促地看著我。
我爸瞅了我一眼,招呼他,「到你了。」
「哦……」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又坐了回去,落了一顆明顯就漏空擋的子。
若是平時,我肯定要把他請出去,但聖誕節太特殊,於是我也沒說什麼,找lris玩去了。
我媽過來,小聲問:「他是你什麼人?」
「一個朋友。」
「不是男朋友?」
「男朋友是韓千樹嗎,但他臨時要飛。」
我剛一說完,我媽立刻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稍久,露出了滿足的笑容,「你可總算幹了件不讓人操心的事了!」
「什麼意思啊?」
「我跟你爸是不想管你談戀愛,但還是怕你找到不好的,提意見你又不聽。千樹好,我和你爸爸都喜歡。」
我乾笑了一聲,莫名覺得有點幸福,「他哪好?」
「有肩膀有擔當。和你差不多大過來,也是一個圈子的。再說他多標緻,家教也好,總之他好。」她興奮地摸著我的臉,「哎呦,我女兒真是長大了!總算把眼睛擦亮了。」
自從我和finn分手,我家人就不再提他。而我和bauer先生的婚姻,因為是隱婚,又不是同一個圈子,我也不想說,導致我父母到現在可依然不知道。
他們從小就給我和我哥很多自由,允許我們有自己的想法和秘密,只會提出建議。
我覺得父母要做到這一點需要冒著極大的風險,心裡很感激他們。
因為我和我哥都是從小就喜歡請朋友到家裡的孩子,我父母已經司空見慣。現在我隨便一解釋,他們就不再過問繁盛,整頓飯時,對他還是蠻好的。
大概是因為繁盛長得比較漂亮,又特別老實,大家都挺喜歡他,lris專門坐在他旁邊,把她的聖誕節橡皮糖分給他。
我和繁盛之間沒什麼交流,包括眼神。
吃過飯後喝了一點咖啡,聊了一會兒,我便跟繁盛一起告辭了。
我媽之前說好的植物也給了我們,是我一直想要的猴面小龍蘭,這種花的中央有一張清晰的猴臉,香味和橘子差不多。
我放好花,一回頭發現繁盛已經走遠了。
他沒車,自己沿著路邊走。今天他的臉色當然很糟,現在這樣看,背影更可憐。我不可能把他扔在這,便開車過去,放下車窗,探出頭說:「上車,我送你回去。」
他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我走到路口,我妹妹會來接我。」
「我再跟你說點事。」我推開車門,催促道:「快上來,是好事。」
他終於勉為其難地坐進了副駕駛。
我把支票遞給他,說:「如果取不了再告訴我一聲。」
他看著支票,愣住了。
「你的借據替你還,這筆錢拿去打聽打聽刀子是誰送的,既然給你的卡片上寫著一百萬,我想是想要你給一百萬。」
他依然沒有接,看著我,純情地問:「我姑姑為什麼會給你錢?」
「談了一下就給了。」
>「才不會。」他腮幫子鼓了起來,「你說謊。」
「沒說謊,就是談的時候,我讓她的飛機抖了兩下。」
繁盛愣住了。
「看我幹嘛?」我知道他為什麼大驚小怪,「別擔心,都在我能操作的範圍裡。」
「很危險吧……」他蒼白著臉色,聲音越來越小,「對不起。」
「不危險。」我說:「和開車漂移差不多。」
他還是不說話,一臉的自責。
我這人從小就喜歡當英雄,好打抱不平。當然幫助別人必然也希望別人有個好態度,所以他此刻的表情還是讓我挺開心的,便柔聲說:「真的不麻煩,你把錢收好。其實還想問問你是不是早就收到了賬號地址之類的,不過一百萬確實太多了。」
「收到了。」他拿出手機,翻開信息記錄,上面有一條無發件人的消息,顯示的是一串賬號。
「這個給警察看過了嗎?」
「嗯。」他小聲說:「查不出。」
「別難過了。」
他看向我,問:「繁景說狐狸也受傷了。」
「那點錢我能搞到手。」其實搞不到,不過我可以跟韓千樹借。
感覺還真糟啊,一夜之間立刻變成負資產。
「我幫你訴訟。」他認真地說:「不想再欠你。」
「你很計較我那天說的話?」
「嗯。」
「那我道歉。」我說:「我承認我的一些話,對你的和對繁景的比較過分,對不起。」
他的眼睛立刻就亮了,抬起頭來,滿藍期待,「你喜歡我了?」
「不是。」我解釋:「我喜歡鄰居,對不起。」
他失望地耷拉下腦袋,「他比我有錢。」
「不是,我只是喜歡他。」原因我也說不出。
他摘了眼鏡,用手背抹了一把臉。
我也不尷不尬地沉默了幾秒,問:「回去吧?」
他不吭聲。
我便發動了汽車,即便過了這麼久,依然沒見到路口有繁景。
我把繁盛送到醫院,他下了車,低著頭,說:「謝謝徐爺。」
「客氣。」
「狐狸的事不會麻煩你。」他可憐巴巴地瞅著我,說:「我會給你轉二十萬,感謝你幫我要道歉,我姑姑的錢,我也自己處理。」
「這個沒……」
「我不想分手。」他依舊那麼固執,「我不好,但我可以改。沒有錢我可以賺,我不想分手,希望你再考慮一下。」
這種打不得罵不得又軟硬不吃的感覺真是糟透了,我是真不想跟一個從重症監護室裡逃出來的病人嚷嚷,便沒有說話。
「想想之前我們在一起多開心。」他似乎又誤解了我的意思,「一點都不喜歡我,我覺得太牽強了。肯為了我的事冒這種風險,得罪我姑姑那樣的權貴。世界上可憐的人那麼多,你可以為每個人都這麼做嗎?」
「繁盛。」這傢伙的歪理邪說還真是多,「十年修得共枕眠,我當它是種緣分,哪怕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
「我是因為喜歡你。」
「因為喜歡我就騙我。」我說:「這種邏輯是情感綁架,我不接受。」
他垂下頭,重新難過起來,「我沒有機會改了嗎?」
「沒有。」我很堅定,「我不想再為了任何關係委屈自己接受不喜歡的事,哪怕我是錯的。」
他不說話了。
回家的路上,又下起了大雪。
此時是十一點半,夜色深深,街道靜靜。
我慢慢地開著車,想起很久以前,finn也對我說過同樣的話,幾乎一字不差。
或許大多數的感情中都有些彎彎繞的哄騙,而我在接受了一次又一次的小型欺騙後,終於把他寵出了最大的謊言。
由此可見,誠實有多重要。
這一晚,我睡得還不錯,覺得大部分事都解決了,計劃節後用房子抵押,把狐狸救出來。
接下來平靜了兩天。
繁景又來了。
她每次來都沒好事,這次同樣,「我哥哥割腕自殺了!」
彩蛋:
他一直很細心,所以,總是記得這幅畫面:
穿著飛行服的女孩子們,即將開始她們人生中的第一次飛行。
鏡頭裡的那個女孩,戴著綠色的耳墜,小心翼翼地用頭髮企圖遮住,悄悄地把金色的墜子從領口拉出來,放到了金黃的領帶上。
那天他心情很好,並不介意她的違規,按下了快門。
找到了——
他握著那塊黑色的絲巾,門外,是一片沙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