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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繁盛】3裁2500票加更 文 / 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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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次我跟我的教授討論獨裁主義。

    我告訴他我認為獨裁主義不錯,只要確保集團的核心人物是正確的。

    他說:「我不能回答你的問題,因為在我看來,核心人物從一開始就不應存在。」

    「可是人人生來不平等。每個人的錢和地位生來就不一樣,所受到的尊重程度也不同。只要核心人物領導成功,那個團體就會走向成功。而且認同其中思想的人會非常快樂。」

    「但你想過嗎?這樣的主義不能接受不同的思想,當你變得不同時,你就陷入了地獄,沒有人應該被犧牲。」

    剛剛從家族裡搬出來時,我一直疲於我和阿景的關係中。

    她在經濟條件最困難的時刻曾對我大吼,說:「你需要關心是你的想法,我要回家去住!至少能讓我吃得比別人好,穿得比別人好,大家都很羨慕我!」

    她還說:「媽媽就是固執!她沒有責任感地拋棄我們,你也是固執,你僅憑你自己的想法就讓我離開我爸爸,綁架我的思想,讓我住在這種鬼地方!」

    「你不認為你在家裡得不到尊重?」

    「尊重有什麼用?爸爸媽媽要的尊重就是過苦日子,沒有錢帶我們出去玩,我不能穿想要的新衣服,你也不能要你喜歡的遊戲機!這就是他們要的尊重!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還會做這種選擇!沒有錢什麼都做不了,你現在不能賺錢,我也不能!看別人的臉色哪裡不對!你有的只是窮人的自尊心!」

    「你願意享受那種不平等的待遇?」

    「我願意!我媽媽是個臥底,差點害死全家人,我應該承擔這種責任!」她怒吼,「是你逃避責任!」

    「你不覺得爸爸那樣對我們,是讓我們承擔了委屈?」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我要說幾遍你才懂!」她怒吼,「沒有地位就沒有發言權,你這樣帶著我出來也只不過是懦夫!你不知道爸爸有多辛苦,不知道你花的每一分錢有多辛苦,你沒有發言權!而且就算在法律上爸爸也才是我的監護人,跟你沒有關係!」

    「那你回去吧。」

    那天阿景回去了,我自己吃了晚飯,抽了一支煙,覺得很迷茫。

    我一直以為阿景和我想的一樣,因為她和我一樣承受著那些莫名其妙的指責。他們經常在三十個人的飯桌上笑著說:「阿盛以後想學法律?是不是想和他媽媽一樣當警察啊?看來大家都要防備著他呢。」

    每當這時,我爸爸也會笑,說:「阿盛是想長大之後幫家裡做事,學法律是有用的。」

    「那樣的話可就謝天謝地了。」他們笑著說:「要教育好他才行。」

    我總能聽到這樣的指責,這樣帶著試探、防備、拷問和奚落的,隱晦的指責。這樣有時有聲,有時無聲的歧視。

    我想起繁景的日記本上,曾寫著爸爸媽媽和哥哥帶著她到遊樂場去玩。那時她還很小,說話太快就會口齒不清,她把中德語還有英語混寫在本子上。

    我媽媽去世後,小姑到阿景的房間找到了日記本。那天她疊著腿坐在沙發上,脖頸上粉色的鑽石閃閃發光,她念著阿景錯字連篇的日記本,引得大家陣陣發笑。

    她指著臉色發白,揉著裙擺的阿景,笑著說:「你知不知道你媽媽為什麼帶你們兩個去遊樂場?她怕你們恨她,她快死了,那時她就想要自殺。」

    阿景哭了,小姑便走了過去,摟著阿景的肩膀,笑著說:「別哭了,大家都疼你的,你就當自己沒有過媽媽,大家只是氣你媽媽,不是不疼你們。你要懂事點,你媽媽不但是家裡的叛徒,還是拋棄兒女的罪人。不要哭了,大家都疼你的。」

    很多年後,我把這件事告訴我的教授,我想知道這真的是一種疼愛還是一種殘忍。

    他問:「當時你的朋友在哭,對嗎?」

    「對。」

    「你認為她為什麼會流淚和顫抖?」

    「我覺得她感到悲傷和恐懼。」

    「那這樣的行為究竟是出於疼愛還是利用愛而達到情感綁架的目的,那個孩子自己當時的感覺就是答案。」

    「可她後來認同了那種思想。」

    「因為她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她需要被庇護。你可以問問那個女孩子,她的家長是不是也會制定一些懲罰措施,精神侮辱或虐待來對付她。」

    「會。」

    「這是個很簡單的道理,你一直都知道。」他說:「你可以試著告訴我。」

    「如果她不認同他們的想法,他們將會對她進行虐待和驅逐。她還是個孩子,會對陌生的世界感到恐慌,即使家庭是那樣,她也不敢離開。他們不僅採取強制的手段,也會給予她一些利益,讓她明白她只要認真遵守其中的規則,信仰他們的思想,就會獲得其中的利益。」

    他認真地聽我說完,認真地點頭,他總是這麼尊重別人,「你依然在思考獨裁主義。」

    「是。」

    「你依然堅持你的看法嗎?」

    「依然在堅持,我認為這個團體只要換一個優秀的領導人,就會變得不同。」

    「別去嘗試。」他說:「我不應限定你的思想,也不反對你對這

    這樣的課題有興趣。但相信我,那樣的家庭只需要被送上法庭。而你需要成為一名優秀的律師。」

    我知道,要奪取一項權利,必須先認同它,理解它,獲得它,然後再改革它。

    因為我不能毀滅和推翻它。

    我相信它有它的好處,我想讓它變得完美。

    它是我無法選擇的家。

    我在結婚前一直都在外面住,阿景經常回去,受了委屈會來我這裡,等她冷靜幾天,想起那邊的好,就會回去。

    那時我還沒有認識我的教授,我還很年幼,我拒絕收他們送來的地契傭人和保鏢,拒絕參加他們的家宴。

    我甚至沒有參加我爸爸的葬禮。

    他們說他死於非命,不知道殺手是誰。

    他們說他在臨死前很想見見我,但我沒有見他。

    我恨他。

    改變不了自己,改變不了他人,他坐在那個位置上,除了享受他的權力,此外一無是處。

    我不能變成他。

    阿景從葬禮上回來,衝著我大叫,她說:「你太無情了,他再不好都是爸爸啊!」

    「我不覺得他是我爸爸。」

    「你真冷漠。」

    「去年的這個時候你比我還冷漠。」我非常平靜,「你在並不知道媽媽生前遭受了多少折磨和羞辱的情況下,就認同那些逼死她的人,控訴她沒有責任感,拋下你我。你忘了他們怎麼侮辱我們了,更加想像不到他們怎麼侮辱媽媽,你高估你媽媽的承受能力,認為她必須無條件地為了你忍受一切,即使那再恐怖,即使換成你也必然不能做到,你也要要求。你更忘了那個爸爸是怎麼跟他們合夥侮辱和欺負我媽媽,這樣立場下的你,比我更冷漠。」

    她氣得顫抖,「你不是我哥哥!」

    「記住你今天的話。」

    那些年,我還不覺得自己後來也會變成我爸爸那樣的人。

    在得到那份權利的路程中,在守護那份權利的過程中。即使我在最初的目的是想改變它,卻和他一樣身不由己,絲毫不比他高尚。

    徐姑娘結婚後的八個月,我依然沒有找到合適的女人來代孕。

    他們都非常著急,直到林至美告訴我,「她是處女。」

    「誰?」

    「你喜歡的那個華人女孩。」她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她是處女。」

    「哦。」

    「但那種人的妻子,不知道會不會願意給你生孩子。」她無奈地攤了攤手,「人家比你更有錢。」

    「你怎麼判斷她是處女?」

    「她前任說的。」她笑著說:「他花錢希望我們能幫他殺人。」

    「誰?」

    「那個女人的哥哥。」

    「什麼時候的事!」

    「很早以前。」

    「誰接的?」

    「我不知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她意味深長地說:「所以就問了問他,他對我們有問必答。」

    「人已經殺了?」

    「這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她笑了起來,「這是一件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阿盛,我是一心為你著想的。這樣的情況百年難得一遇,只要順利,你立刻就能獲得發言權。」

    「你替我做決定?」

    「是勸你抓住機遇,反正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你抓住了對你來說就是好事,抓不住也沒關係。」她握住了我的手,溫柔地看著我,「我無論怎樣都會愛你,你也可以拖著,拖到花錢找個女孩替你代孕,總會有人願意那樣。只是到嘴邊的鴨子總不能讓它飛了,要成就一件事,總要有人犧牲,犧牲一個不疼不癢的陌生人有什麼關係?」

    那段時間我已經會偶爾回到家族。

    有時會陪我祖父去散步,他不愛出門,因為老了,越老越惜命。

    有一天他握著我的手,說:「阿盛,你真的已經長大了,爺爺覺得很欣慰。」

    「是您教導得好。」

    我低著頭,就像他的手下。

    「你比你爸爸成熟得早一些,這證明你比他更加顧全大局。你三叔很不成器,我希望自己沒有看錯人。」他說:「你剛剛的想法很好,如果你做成這件事,我們就不再需要林家了。在這之後,你可以選擇一個喜歡的女人結婚,只要她是乖巧的。」

    我點頭,「謝謝祖父。」

    「所以不能失敗,這也是為了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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