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50不能溝通了 文 / 寶姑娘
我此時心情還尚未平復,心思也向來不夠縝密,記者向來刁鑽,所以韓千樹主要負責回答他們。
回答了兩個問題之後,我們也到了車門口。
這時,記者群裡最外圍傳來聲音,「夫人,您會恨你的兒子嗎?」
我愣了一下,轉過了身。
是一位年輕的男孩子,看上去剛剛走出校門。巧得是,他是華人,皮膚白白的,長著圓圓的,發亮的大眼睛。我聽出他的德語講得不好,有著濃濃的中國人方言的味道。
保鏢清開了路,小記者大概沒有料到自己的問題會受到關注,拎著相機站在原地。瞠目結舌。
他很快就反映了過來,說:「夫人,法庭的宣判代表了您前夫的家人殺了您的哥哥,也影響了您和丈夫的生活。您會因此憎恨你們的兒子嗎?」
「我為什麼要憎恨他?」我關注這個問題,只是因為如果不回答,它也許會被拿來做章。
「那是他的家人!你會因為仇恨而討厭你們的孩子嗎?你們兩個人是有仇的!」
「真是嚇壞我了。」我說:「我以為你在告訴我這些事是我的兒子親自做的。」
另一個記者被他打開了思路,「那麼你允許你的前夫正常地探望孩子嗎?」
「為什麼不?」我說:「上帝允許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父親。」
他們更來勁了,「我們知道他的教父是多個國家警方的通緝對象,涉嫌許多違法活動。你們這樣是為了讓基金會與黑幫產生關聯轉移非法資金嗎?」
我都忘了教父這一茬了。事實上音音過生日,費子霖都派人送了禮物。只是禮物只是一些小孩子喜歡的玩具,並無特別之處,兩天就被音音拆壞了。
繁盛真是給我搞事。
我略微沉吟,韓千樹便說:「請各位注意自己的問題,基金會的資金流向與動態,我們的網站有完整的報告,且受到法律監督。另外,今天我們只回答與案件有關的問題,抱歉。」
記者槓上了,因為這個問題很有話題性,也很在點子上,「基金會是公益性質的慈善機構,我們有必要清楚所有人的錢未來會流向非法企業還是幫助他人!」
看來不得不回答,我沒想到合適的話,韓千樹便說:「基金會從創立之初就是一個『公益性質的慈善機構』。我們始終在堅持這一理念,它也是基金會的唯一方式。」
「但您還是沒有回答剛剛的問題,」有記者說:「請您回答一下好嗎?你們現在已經與黑幫擁有了密切的關係!」
「好的。」韓千樹笑了起來,「但因為我整天都要告訴家裡的孩子們十幾遍『它是虎斑貓』。所以我是個非常囉嗦的人。」
幽默的語言有助於緩解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記者們笑了起來,「說吧,先生,這是個急迫的問題。」
還有一個說:「只要您不介意我把虎斑貓也寫進去。」
「我願意提供它的照片,它美麗又驕傲。」韓千樹拉開了車門,「我需要先讓我的妻子坐進車裡,她可穿著八厘米的高跟鞋。」
記者們一陣哄笑,我上了車。
做我們這行的,也同樣不能得罪記者。雖然大部分的款項都來自於富豪們的大手筆,但前提是我們必須具有相當的知名度,他們需要廣告效應。知名度則是普通民眾給的。涉黑是個大問題,也是自從我上任以來都在說的事,但一直都沒有太合適的機會來解釋,所以我們始終選擇迴避它。
現在幾件案子都判出來了,是個非常好的機會。
我坐在車裡,腳倒是不疼,但至少不用站在閃光燈前面,那種感覺太差了。我心裡很想對這群傢伙豎中指,卻只能保持著僵硬的微笑。
車窗外傳來韓千樹的聲音。
「那位先生成為孩子的教父,原因只是因為他疼愛孩子,他願意像他的父親一樣疼愛他,保護他。既然大家知道他被通緝,那麼一定知道一些國家通緝他的原因只是因為他是天主教徒,而並非犯了罪。我想這並不是判斷他是黑幫或恐怖分子成員的唯一途徑。況且這個問題我們也正在解決,為這孩子洗禮時他的母親臥病在床,她是事後才清楚這件事。只是教會既然已經認同他們的教父與教子關係,我們不願意胡亂地質疑,願意相信他的人品。」韓千樹向來善於應付這樣刁鑽的問題,「我相信現在已經不再是一個由父母的價值來決定孩子價值的時代,那孩子非常優秀,已經可以三種語言講笑話,熱愛動物,喜歡跟可愛的人在一起,對他的虎斑貓尤其愛護。作為他的母親和繼父,我們都不明白他哪裡不好。基金會成立於bauer先生的美好願望,這也是它的一切,它接受法律、大眾以及教會的監督,就像接受你們的錢再把它發給其他人那樣自然。它是**的,我們只是經營者。各位的問題用最簡單的邏輯就可以解釋,如果我們讓基金會涉黑,它還會存在麼?還有人會捐款麼?誰會願意把錢捐給黑幫?」
韓千樹參與基金會之後,消除了很多我帶去的負面影響。因為他會說話,不發脾氣,他囉嗦,給人的感覺更像個好脾氣的老和尚。
大家很喜歡他這種特性,因為他比我更像個慈善家。
而且李昂並沒有任何不法的傳言和記錄,所以韓千樹完全沒有涉黑嫌疑。他還是這次事件的英雄。
所以第二天出的報道寫得都很好,不但把整件事的負面影響消除,還讚揚了一下韓千樹熱愛動物。他們還真的把我家貓貓的照片發上去了,大概是韓千樹派人給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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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誇獎著韓千樹,繁盛的電話來了。我一接他就怒氣沖沖地問:「你們兩個打算改我兒子的教父?」
「可能吧。」這還真是個問題,我說:「畢竟費子霖是黑幫,基金會不能跟他牽扯。」
他明顯吸了一口氣,咬牙道:「你知不知道這樣有多過分?」
教父不是隨便就能更換的,對費子霖來說,這是一種侮辱。他那個人渾身貴族范兒,肯定特別在意這種侮辱。
「我知道。」我說:「但你我都信天主,你當初有問過我的意思麼?」
「費子霖人很好。」他似乎在強忍著怒氣遊說我,「如果我死了,他絕對會把音音當做自己的兒子對待!」
「你死了還有我。」
「如果你也死了呢?」
「在法律上。」我說:「他還有繼父。」
「徐妍!」他一下子就火了,冷冷地說,「我還期待你告訴我,這只是你老公情急之下,為了討好那幫記者才說出的話!」
「它可能會成為一個真實的決定。」我說:「我真的已經在考慮。」
教父在宗教中身份極其特殊,它幾乎等同於父親,卻又是父母能夠選擇的人。他必須是父母最信任的人,因為一旦父母去世,教父可以優先帶著孩子。
也就是說,在外界看來,是我們選擇了費子霖。我們信任了這個具有嚴重黑幫行為的人。
繁盛沉默了一會兒,我聽他呼吸粗重,估計是在竭力克制憤怒。費子霖肯定也能看到報道,十分光火也是正常。
果然,繁盛問:「你打算把你老公變成我兒子的教父?」
「我老公不是天主教徒。」
我倒是想來著。
他稍微放輕鬆了些,說:「徐妍,我現在很認真地告訴你。」
「嗯。」
「我絕度不允許換教父,如果你要換,我就只能殺了你。」他真是非常認真,語氣甚至不那麼憤怒了,非常官方,「你應該明白,從利益角度上講,費子霖是我的夥伴。從感情角度上講,他是我的朋友,我非常信任他。從人權角度上講,我是音音的父親,我有權利決定他的教父,不是你老公。」
「看樣子我沒資格反對?」
「是。」
「你真是一點沒變。」
「你倒是變了很多。」他冷冷地說:「越來越不近人情,頑固不化,一點人性和可愛都沒有了。」
我沒說話。
真不容易,我這輩子居然被他繁盛用「沒人性」這種詞來評價了。
「你聽懂了吧?」
「我會考慮。」我得部署。
「那麼就說下一個問題。」他說:「既然你已經在媒體上宣佈,你會給我正常的探視權。那麼就商量一下這件事吧。」
「你安排時間就好。」
「每個月一次如何?我也不常回德國。」
「ok.」
「在外面,我跟他單獨見面。」
「no.」
「我不會直接把他搶走,我們家現在這樣,我也搞不定法律。」他冷冰冰地說:「你不用把我想得太可怕。」
「我說了no。」
「你真是不能溝通了!」他咬牙。
「繁盛。」我說:「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提這些過分的要求?」
「我希望單獨見我兒子,我不想見到你老公,現在我也不想見到你。」他不悅地說:「這算什麼過分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