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61最壞的打算 文 / 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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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真的?」
「嗯。」
「真的是真的?」
我是真的不敢相信。因為舅舅肯定不會答應讓李昂娶她,畢竟虞雯的前夫殺了他女兒。他就算再喜歡李昂,也不會在他娶虞雯的前提下,再把他的財產給他。
「真的是真的。」韓千樹笑著說:「他這次非但沒殺虞雯,還好好地哄著。這對我姐夫來說很難得,他誰都不相信。」
我忍不住想,如果我也這樣陷害繁盛,讓他中十一槍,我會有什麼結果?
不過是我想太多了,我還記得他為什麼而拽起我的頭髮。
想到這,我又想起費子霖對他說的那句話。我現在似乎理解了,費子霖那個人溝通困難,而虞雯是個從小就喜歡玩過家家遊戲的人。就像我從小就喜歡孫悟空一樣。
人的某些部分,是不會變的。
「他也讓人沒法相信。」
「他有一點很好。」他說:「他很喜歡談條件,而且他給的條件通常都很平等,追求雙贏。我舅舅以前讓我多跟他相處,他真的很喜歡李昂,把他當半個兒子對待。」
「那他喜歡你麼?」
「很喜歡啊,他從小就對我很好。」
「那跟李昂相比呢?」
「不一樣,我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即使我有一些瑕疵,他也會包容我。」我就是喜歡他這種把什麼都看得很通透,很淡然的范兒,「但李昂是他最喜歡交往的那種人,他們的經商理念相合,思路一致,李昂又很聽話,很尊敬他,從不會自恃甚高。而且他是我姐姐喜歡的人。」
我納悶起來,「可他不是裝的嗎?」
「當然肯定有一部分是裝的。」他笑了起來,「可絕對的真實本來就很醜陋……當然這是我舅舅的觀點。」
「你的呢?」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喜歡絕對的真實。」
我努力地挪到他身邊,他伸出手臂扶住了我,讓我很舒服地靠到他手臂上,我說:「我也喜歡絕對的真實。看吧,理念相合真的很重要,這點你舅舅想得太對了。」
他摸了摸我的頭,手順勢摸到了我的傷口附近,掀開衣服看了一眼,才放了心,說:「別亂動。」
「真的已經沒事了。」我看著他的臉,說:「千樹。」
他摸著我的臉,應了一聲,「嗯?」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容易就被他騙倒麼?」
「我知道。」他深深地看著我,聲音放低,很是溫柔,「你太在乎我了。換成我一樣會被騙倒。」
「我知道他說的有可能是假的,可我很怕萬一。因為音音被他帶走,我會傷心,可他不會有人身危險。所以我當時已經做好了要答應交易的打算,也可能會殺了他。」我依然描述不清我的感受,「如果你沒有在說好的時間裡打來電話,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也許我沒有把事情告訴我媽媽,除了不想她擔心,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已經做好這種準備。我媽媽會阻止我,每個人都會阻止我。但這世上總有一個人比一切更重要。如果一定一定要取其一,我願意把傷害降到最低。愛本就是一種精神寄托,最愛音音,和最愛他,沒有哪個更低等。
他歎了口氣,摟緊了我,什麼話都沒有說。
我把貼進他懷裡,問:「你的名字是誰給你取的?」
「我爺爺。」
「咦?」
「那時候他還在世。」他的聲音有點哽咽,可能還沒回過神,無法跟上我跳脫的思維,跟上新話題,「他住在澳洲。」
「那為什麼叫這個?」
他稍稍鬆開了我,側過了臉,「你以為我應該叫什麼?」
「叫韓考拉。」
他抿著嘴笑了起來,「因為我出生的那天澳洲是春天,他在花園裡養的梨樹開花了。他正在收集花瓣,就接到了我媽媽的電話。他就覺得這種巧合很好,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我總不能叫韓梨花嘛,就叫千樹了。」
「你如果有妹妹就可以叫韓梨花了,征西兵馬大元帥呢。」我也喜歡這種巧合,雖然這不算特別,「跟我想得不一樣。」
「你想得是什麼樣的?」他果然已經被人問過了,「青玉案·元夕?」
「是啊。」
「我家人也說過這個事,覺得青玉案裡,千樹這個詞的意義不太好。感覺就像曇花一現,不過那時我爺爺已經去世了,也就沒有改。」
「不改挺好的。」我蹭蹭他,「我覺得很浪漫。」
「哪裡浪漫?」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多麼膾炙人口,多麼浪漫。
我記得以前我還跟我哥哥糾纏過「燈火闌珊」這個詞的意義,當然他贏了。它不是我以為的熱鬧非凡,而是寂靜蕭索。
但是談戀愛這種事,就是要在寂靜蕭索的小角落,隱秘的小樹林,方顯其猥瑣真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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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據韓千樹反映,音音對我意見很大,跟他告了很多狀。韓千樹也很無語,說我餓他的時間太長了,對他的身體很不好。
我倆就這件事展開討論,因為韓千樹稍微有點一籌莫展,「他會不會告訴繁盛你餓他?」
「告訴也沒事,他沒有證據。」
「他會不會教音音在法庭上說?」
「很可能,所以我有個想法。」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什麼想法?」
「你知道,音音一旦在法庭一口咬定你毆打他,我們就很被動了。」
「他哪有那麼強的心智?」他如果那麼說,律師一定會追問。法庭是個肅穆的地方,他會感到不安和害怕的。
「以防萬一,音音是個很聰明的孩子。而且等到開庭的時候,他已經四歲了。」他的下半句沒有說,他是繁盛的孩子,多少會遺傳到一些他的智商和情商。
而且音音的抗壓性真的很強,我小時候完全做不到三天不吃飯。
「那你的意思是?」
「我認為需要現在跟他談一談,把實情告訴他一部分。」他無奈地說:「這樣很殘忍,但我覺得繁盛這次的主要目的並不是拿他來威脅你,而是要見音音。他一定已經給音音灌輸了一些東西,而且我能看出來,他有所隱瞞。」
我立刻就猶豫了。
理性地分析,韓千樹的想法非常正確。如果我對音音攤牌,他很可能會說出些什麼。而且繁盛絕對已經攛掇了音音,他有這個前車之鑒。
可我要怎麼對音音說?告訴他他必須向著我。他為什麼必須向著我?因為他爸爸是個殺人放火的罪犯,哦,我可以把林至美欺負他的證據拿出來,我有他做心理治療時的視頻。可這樣會不會勾起他恐怖的回憶?而且繁盛已經跟林至美離婚了,如果音音已經知道,他這樣反駁,我要怎麼說?他現在還對罪犯沒有清晰的概念,對他來講爸爸才是最重要的。那我要怎麼達到目的?最簡單的,是告訴他,lris其實沒有爸爸,她的爸爸被繁盛殺了。這樣會不會讓他覺得他爸爸很噁心?這些事對他的心靈都是很大的打擊。
我覺得焦頭爛額,不知該如何是好。
韓千樹也沒有好的辦法,他走之前就告訴過我,要想盡辦法讓繁盛見不到音音,可現在他們相處了一周,而音音對我和對韓千樹都明顯地有所保留。
這時,韓千樹又說:「如果採取這種辦法,那我們就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嗯?」我腦子很亂,想不清楚事情。
而且我又開始想「我為什麼要生他」這種已經沒有意義的問題。
是,他的生命需要被尊重,所以即使那不是我選擇的生命,我也決定留下他。
可現在他給我帶來了一系列的麻煩,我想繼續尊重他的生命,讓他盡量健康地長大。不要提心吊膽地鑽遊走在監獄的大門外,不要像繁盛一樣無法信任任何人。
韓千樹握住了我的手,說:「你要明白,一旦音音當庭說出,你好幾天不給他飯吃這種話,你就會立刻陷入被動。即使宣判沒有結束,記者也會立刻把這件事渲染,基金會內外肯定會出現質疑聲……我已經跟我舅舅說好了,如果事情不幸變成這樣,有人停止募捐,他會幫忙支撐起來。」
我是做慈善的,卻虐待自己的孩子,偽善二字立刻就會扣到我頭上,這個道理我懂。
出現這種情況的概率很大,而且它真的是最壞的打算。
我想了想,說:「千樹,對於繁盛那天說的話,什麼你對基金會有興趣,你想利用我……等等這些,我絲毫不信。」
他愕然,「徐妍,我……」
「所以。」我看著他,說:「我這就約時間跟niclas見面,如果他不願意把基金會接回去,我就只能交給你了。」
「你不打算問音音麼?」
「我打算問他,告訴他這很重要,我想跟他在一起。但我不打算告訴他那些。」我說:「我明白我這樣不理智,我可能會喪失撫養權。但即使更換撫養權,對他來說也只是離開媽媽家裡,到爸爸家裡。可如果我告訴他那些,他會一生都留著陰影,他會很難過的。我不能為了撫養權而不擇手段,那樣就違背了的初衷,我要撫養權,本身就是為了讓他不要沾染那個沒有人性的家庭,要過得快樂。如果不能,就退而求其次吧。我搞砸了這件事,代價是離開音音……身敗名裂,也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