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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16小孩子 文 / 寶姑娘

    上飛機後,我倆聊了一會兒小事,沒有觸碰分離這個話題。

    一夜很快過去,到柏林時,當地時間六點半,是暮暮的黃昏。

    順利出關,我在機場門口看到了珍珍和其他人。他們在一起吸煙,穿著就像平常人。

    珍珍先走了過來,說:「韓先生,盛哥讓我們來接嫂子。」

    韓千樹沒說話,算是默認。

    繁盛會派人等在這裡,一點都不意外。

    我抱了韓千樹一下,朝他笑了笑。

    就這樣上了車。

    一路到了之前的地方。

    房間裡瀰漫著一股噁心的怪味,繁盛靠在沙發上,嘴裡叼著煙卷,左手小手臂纏滿了紗布,手裡握著電視遙控器。

    他在看辛普森。

    我被帶到他面前,珍珍用「自求多福」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便帶著人出去了。

    我坐到單人沙發上,繁盛懶洋洋地瞟了我一眼,「一年分居期?」

    我問:「幾針?」

    「十二針。」

    「哦。」

    「哦什麼?」他猛地揚起手,我連忙縮頭,遙控器擦著我的頭頂飛了過去,打在了牆壁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我登時被激怒,從沙發上跳起身,抓起了桌上種蔥似得煙缸,攥住了他裹著紗布的左手。

    他皺了一下眉,隨後握住了我拿著煙缸的手腕。

    我跟他彼此瞪著,均是咬牙切齒。

    我的手腕劇痛,動彈不得。只好使勁抖動煙缸,一時間灰塵滿目。他立刻鬆了手,摀住了嘴,拚命咳嗽起來。

    我放下煙缸,揉著手腕,坐回了沙發上。

    他咳嗽了一會兒,又摘下眼鏡,滿身煙灰和煙頭,狼狽得有點搞笑。

    過了好久,他重新看向我,臉黑得就像鍋底,「你真是……」他肯定無語了。

    「誰讓你又想打我?」我打不過他,但我可以充分的噁心他。

    「你之前怎麼答應我?」

    「我不想跟你鬥嘴。」我說:「你牛怎麼沒跟萬先生講?跟我厲害算什麼男人。」

    他低下了頭,半晌,站起身說:「我去換身衣服。」

    「准了。」

    「我還是先洗澡。」他抖摟著頭髮,又掉出一顆煙蒂,像他這種一天要照至少五次鏡子的人,現在已經趨於崩潰了,「過來幫我洗頭。」

    「找珍珍。」

    他瞪過來,「你真的想挨打?」

    我站起了身。

    他朝浴室走了幾步,轉頭,「你又去幹什麼!」

    「給你拿衣服!」只有他會吼嗎!人渣!

    「我洗澡穿什麼衣服!」他還吼。

    我認輸,跟了進去。

    他鑽進了浴缸裡,把頭伸出來。我剛扶住,他就狗一樣得開始抖,抖了我一身煙灰。然後用眼睛瞄了我一眼,猥瑣得笑了。

    我打著泡沫,揉著他的腦袋,心不在焉地想著韓千樹,覺得心情沒剛剛那麼糟了。

    就在我神遊之際,突然聽到繁盛的聲音,「你在笑什麼?」

    「沒事。」我覺醒了。

    他死氣沉沉地望著我,許久,才用手握住了我的手臂,說:「妍妍。」

    「嗯?」

    「被人愛是什麼感覺?」

    「要看被誰。」

    「被我。」

    「你想聽真話還是漂亮話?」

    「真話吧。」他彎了彎嘴角,「你評價我的話沒有漂亮的。」

    「沒有啊,你長得挺漂亮的。」

    「除了這個?」

    「身材也不錯。」

    「我要的是真話。」

    「是真話。」我可認真思考了無數次,「被你愛是一種特別的經歷。」

    「繼續。」

    「沒了。」

    他蹙起眉。

    「你想啊。」我總不好瞬間轉變,那樣太生硬了,「我可以整天挖苦你,罵你,你都不能生氣,因為你吵不過我,打我又打不著。」

    他閉起了眼睛,很憤怒的樣子。

    「我可以給你種草種樹,你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他「咯咯」得咬牙切齒。

    我低下頭,摸著他的下巴嘀咕,「我還能用皮鞭抽你……」

    他豁然睜眼,惡狠狠的模樣就像一個遭到鄙視的小男孩。

    「怎麼?」

    「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這種回答。」

    「這種體驗很特別,真的。尤其你還會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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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我是問你覺得幸福還是討厭?」他已經被我逗弄急了。

    「你不是說能睡就行了?那為什麼要問我還有沒有可能給你機會呢?」

    「你聽清楚我的問題。」他繼續瞪我。

    「我平均每年都會給你說一次,你需要瞭解這個?」我還不知道他?「難道你想學學我老公?算了吧,我記得你的女人比他多,你很成功了。」

    他不吭聲了,閉起了眼睛。

    被人洗頭是很舒服的經驗,所以我磨蹭一點他也不說什麼。按照這個人渣的一貫模式,他是不會錯過讓我給他擦背的機會的。

    一直揉到他頭上的泡沫都快消失,他突然說:「對不起。」

    「……」

    「剛剛是我太生氣,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來什麼事。我快忍不住了。」他一臉煩躁,根據多年的瞭解,這才是他臉上最危險的表情,「你趕快離婚,我給你安排代理人去辦。」

    「你忍不住會做什麼?」

    「我陪你進監獄。」他一下子坐了起來,看著我,說:「妍妍,你得知道,你不能拖著。拖著上面會弄死你,政客跟我們一樣,沒誰是正義的。」

    我望著他,沒吭聲。

    「他這樣拖你根本就是為了他自己,他不想離婚,可他解決不掉,他在害你。」他死死地用眼睛盯著我,目光裡的偏執讓人害怕,「聽話,別再胡鬧了。」

    我完全不敢動,只問:「你看過心理醫生麼?」

    他側過了臉,「我沒問題,蠢的是你。」

    我很早就讓他去看心理醫生,但顯然他到現在都沒有去過。我倒是知道他為什麼不去,他有太多秘密不能告訴醫生。

    我攤手,「你知道的,第一次見你時,我蠻喜歡你的,如果你想理解成一見鍾情應該也ok。反正所有的情侶都是一見鍾情,區別只是深淺而已。我總不會掏錢去買我看著不順眼的男人。」

    他靠到了牆壁上,下顎微微地抬著,看著我的頭頂上方。

    「但是你總是讓人意外,而且都不是驚喜。」我真的很怕他突然衝過來扇我一個耳光,他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完全不穩定。所以我竭力嘗試溫柔,「可能就是因為,每次當我對你形成一種認知,你都會立刻摧毀它,並且擊穿我的底線。你讀書很多,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他看向了我。就說我還是挺瞭解他的,作為一個理科生,要我去研究他真的好辛苦,「其實你真的還沒長大。」

    他低哼,「我已經三十多歲了。」

    「那沒用。你心裡還是個小孩子,你知道小孩子的善意和惡意都是自然界的天性,糾正他的惡意,引導他的善意他才能越來越像個人。你跟他一樣。」

    他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不屑得用眼角瞥了我一眼,「說來說去,還是說我要看心理醫生,覺得我蠢,我是瘋子。」

    「我沒有說你蠢,也沒有說你是個瘋子。只是我不知道你父母還有你家人是讓你幸運還是不幸。你很聰明,你什麼都知道,可你就是不長大。」

    他不吭聲了,閉起了眼睛。

    算了,怪我多嘴,很多年以前,我就知道我跟他永遠無法形成有效溝通,「我先出去了。」

    「繼續說。」

    「我不是心理醫生。」

    「繼續說。」他低下頭,望著我,說:「你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跟我說話了,就算你說的全都是錯的,我也願意聽完。」

    「我基本上全都說完了。」

    他眨了眨眼睛,「所以小孩子的感受你就不打算關注麼?」

    「不打算。」我笑了一下,說:「每對父母都有義務把自己的孩子教導成人,但你家庭這樣,那你只能靠你自己。我要不要關注你的感受,取決於我決定,不取決於你。」

    「你有時候真不講理……」他彎起嘴角,嘲諷道:「雙重標準。利用我對你好,反過來又說我應該認了,我不應該讓你對我好一點。」

    「那你實話告訴我,第二天你告訴我你已經穩住了林至美,是你的狙擊手起作用,還是因為你們接到了談判要求?」

    他瞇起了眼睛,「你自己不會算時間?我可好不容易才決定做件好事。」

    「那就好。」那就是繁盛在先,李昂在後。

    「什麼叫那就好?」

    「沒讓你白玩,總算不虧。」

    他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你能不能不要把這件事描述得這麼功利?論斤賣你值幾個錢?」

    「我真的出去了,好悶。」

    「你就是怪我留了一手,把你控制在這裡,逼你跟你老公離婚,破壞你幸福的生活。」他的狀態沒剛剛那麼危險了,但他已經憋了一肚子氣,十一針就是證據,「我實話告訴你,我不是為了睡你,更沒想過要重修舊好。我只是恨你毀了那個房間,殺了我祖父和我祖母,所以你再怎麼說,我都不會改變主意。你應該慶幸,小孩子還不想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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