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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5 人間惡魔司空絕! 文 / 柳賦語

    另一邊,那正在詩會之上的左偉聽了一個丫鬟的來報,便藉故離開了詩會,似乎是要去處理什麼要緊之事,令那正興致勃勃孔雀開屏的眾多小姐頓生失望。

    左晴知道左偉是要去幹什麼,不由得勾勾唇,會心一笑,繼續詩會。

    左家人都是眼高於頂的,真不知道自己那大哥是怎麼看上一個村姑的。

    左偉徑直往那客房去了,那客房的位置不是很顯眼,他確信了身後沒有那詩會之上的人追來,才放心地去了。

    「奴婢方才看了一眼,那屋裡的安神香起作用了,柳姑娘和她的丫鬟都睡得好沉。」

    那丫鬟邀功地道。

    左偉得意,她本想將柳三升的貨物扣押下來,引得她來尋自己商談,而趁機下手,可是她卻似乎是不屑一顧的模樣,也一直沒來縣城。

    幸好今日是左晴的詩會,總算是將她給引來的。

    今日,自己定要一舉成功,不能再生波瀾了。

    只要自己進了那房間,一會兒左晴領著人來看,到時候木已成舟,一切都逆轉不了了,柳三升是屬於她的,更重要,她身後那些珍貴的菜譜和肥料的配方定然也是他的,還有柳三升的家產,盡數左家,可謂一箭三雕。

    丫鬟知道自家主人要辦大事,急匆匆地領著他往那客房去。

    但是沒想到,到了那客房前,卻看見那客房門口,站著一個高大的人影,在那門口徘徊著,不離左右,似乎是在守護那房中的人。

    左偉和那丫頭的臉色都變了。

    這人怎麼會在這裡?

    那丫頭更是驚恐,這男人是何人,怎麼無端端地出現在左府之中?

    那站在門口的正是二狗子了,此時冷冷一雙目看著那左偉,不言不語,等著左偉說話。

    左偉驚異,但還是笑著上前,道:「這不是柳兄嗎,你怎麼忽然出現在此?」

    這人太深沉了,出現在此難道另有所圖?

    二狗子道:「我一直跟著三升,難道左公子你沒看見嗎?」

    他懶得和左偉說話,那眼中是再明顯不過的厭惡和敵意。

    他自然是知道左偉來此的目的,也懶得詢問他為何在此。

    左偉臉色驚疑不定,看著二狗子站在那處,他是絕對進不去那客房了。

    轉念一想,他為何在此?

    他什麼時候來的?

    怎麼下人來報只有柳三升和一個丫鬟,趕車的車伕將她送到此地便離開了。

    進府的時候,明明只有那柳三升和一個丫頭而已,並沒有帶其他人,而且二狗子也沒有請柬,是進不了府門的。

    突地,左偉臉色大變,轉身便急匆匆地走了。

    那丫頭許是嚇壞了,站在原地動也不動,沒有完成左偉交給的任務,他一定會殺了自己的。

    為什麼,明明只有柳三升和冬奴,又是哪裡出來這麼一個男人?

    她咬咬唇,卻又不敢上前,二狗子如一個無聲的守護神,默默無言地守在那門口,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

    左偉幾步便奔回了自己的書房,在書架之中按了一個隱蔽的按鈕,便看見牆上一個暗格打開,那裡面是他的一些絕密張本,看似是沒有動過,但是等他翻找一番之後,卻唯獨找不到那本『黑賬』。

    那黑賬,便就是他和土匪勾結做暴利生意而特意寫下的賬本。

    如今,卻沒有了!

    那本至關重要的黑賬,居然沒有了!

    聯繫起那不應該出現,卻出現在府中的二狗子,左偉衣衫瞬間便被冷汗給濕了個透。

    書房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大公子,外面來了好多官差,說你勾結土匪謀財害命,要進來搜查。」

    ……

    另一邊,那客房外面,依舊是靜悄悄的,二狗子如泥塑木雕一般地站在那門口,凝神屏氣,很快,便有北極來報。

    「在左府之中找到了些還未曾處理的兵器,還有賬本等,左偉勾結土匪為禍一方的罪算是定了。」

    二狗子卻沒有答話,而是輕聲地道:「噓,她累了。」

    北極自是懂事,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留下二狗子在此地靜靜地守候著,此時整個左府已經大亂,詩會被迫停止,唯獨此處保持著安靜。

    房中的安魂香已經被撤去了,柳三升很快便醒來了,伸了個懶腰,並未覺得事情有怪,伸伸懶腰,還覺得睡得很滿足。

    叫醒了那正打瞌睡的冬奴,冬奴驚恐,自己怎麼就睡著了。

    想她曾經就是因為伺候夫人的時候實在是太累了,便打了個瞌睡,就被惡毒的夫人賣給了牙婆,本以為自己會被賣進什麼青樓那種下賤地方,沒想到卻是碰上了柳三升這麼好的主子。

    柳三升並未表現出任何責怪的意思來,喚了她一起離開,但是開了門便看見二狗子站在門外。

    她又驚又喜:「二狗子,你怎麼在這裡?事情成了嗎?」

    二狗子點點頭,見那睡眠之後

    的柳三升面色紅潤,顯得十分誘人,那喉結不禁上下湧動了一番,好似一個餓久的人瞧見了一桌上好的酒宴。

    柳三升似乎是沒瞧見他的異常,道:「我們出去看看吧。」

    柳三升走在前面,二狗子走在身後,瞧見她那低垂在袖間的小手之上,正帶著他送的那枚鑽石戒指,在夕陽之下,正閃閃發光。

    兩人朝那左府的花園走了去,冬奴跟在身後。

    此時,那詩會早讓人給攪黃了,眾多的小姐才子們退到了一邊,官府來了幾十個衙差,將左府裡外都包圍了,正有人在左府之中搜東西。

    左家的主子奴婢全部被匯聚在一起控制著,任何人都跑不掉,那其中便有左偉和左晴,另外還有左家老爺老夫人和一眾小妾姨太太。

    此時那左家人個個如篩糠,圍觀的眾多小姐公子指指點點。

    「這左家怎麼可能勾結土匪呢?」

    「難道縣太爺都出動了還能有假?」

    「嘖嘖,實在是沒想到啊!」

    左晴還在咋呼著,拿出自己小姐的派頭來,推開來近她身的衙差們:「你們算什麼的東西,離我遠點!」

    「你們憑什麼搜查左府,我左府好歹也是寧山縣的望族,你們憑什麼!一個小小的縣令而已,我們左府還不放在眼裡!」

    左家是有後台的,那左家的老夫人可是涼州城之中的大家族,左家還有小姐嫁入了涼州城做夫人,這左家確實是有能讓縣令孟海都忌憚的實力。

    但現在孟海卻也不怕了,因為揭發此事的,是比左家更勢大的王家,便認真地安排著搜查。

    老夫人也不知道自家兒子做出的齷齪事情,還不滿道:「孟海,你這小小縣令算是個什麼東西,今日你若是敢動我左家一下,我便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但是兩個婦人的威脅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此次事關重大,諒他左家勢力再大,也是無用了。

    左家老爺和左偉都是隱情的,此時面若死灰,嚇得不能動彈,這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

    很快,便在府中搜出了許多兵器來,一個商人家中竟然私藏了如此數量的兵器,可想而知那孟海的臉色。

    「左家勾結土匪,已成事實,來人,將左府上前清點了人數,全部帶回衙門受審!」

    因為不敢確認這左家之中是否還有土匪存在,孟海不敢大意。

    左偉被人給上了繩索,就要被押走了,他突然感受到了一陣陰冷,抬起陰鶩的眼,便看見了柳三升和二狗子並肩而立,兩人還在談話,似乎根本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景。

    左偉咬牙切齒,聯想起前後之事,忽然便明白了這事怎麼回事。

    原來,不只是他在利用這詩會打柳三升的主意,那二狗子也在利用這詩會打他整個左府的主意。

    本以為,聚雲山之事已經完全過去了,賬本封存,自己便高枕無憂了,但是沒想到啊!

    二狗子的目光終於捨得看那左偉一眼了,但卻是無比的陰森,他走了過去,在孟海的身邊耳語了幾句,孟海一點頭,他便走向了那齊齊跪了一地的左府下人家丁。

    他走入了其中,左右看著,眾人不明所以,很快,他便提拉起了一個家丁,將之往人堆外面一扔,「這個是土匪無疑。」

    那家丁面色一變,驚恐道:「小人只是個普通家丁,我不是土匪啊!」

    孟海也不確定,但還是讓人將那家丁給綁了。

    很快,二狗子又扔了一個人出來,「土匪。」

    接連幾個疑似土匪被扔出來,那左偉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了。

    但未料及,就在此時,二狗子手中剛抓著的家丁突然爆起,從腰間抽出了一柄軟軟劍便刺向了二狗子。

    二狗子自然是機敏躲過了,趁那家丁刺劍的間隙,反手便是一爪,生生地將那家丁的脖子給扭斷了,那家丁,或者說是土匪化妝成的家丁身子軟軟地便倒了下去。

    「啊!」

    眾多的小姐那裡見識過此等畫面,嚇得紛紛尖叫,退得遠遠的,但卻沒想到,左府的奴僕之中,突然衝出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丁來,奪了捕快的刀便衝入了人群之中。

    嚇得那些個小姐公子更是四散逃跑,衙差反應也不弱,馬上也追了上去。

    看來那些個土匪是想要奪取一兩個人質救命。

    現場一片混亂,殘餘的土匪和衙差混戰一處,小姐公子們四散奔逃。

    混亂之中,北極突然跳出來,護在了柳三升的身邊,衛家兩兄妹突然衝了過來,拉著柳三升便往遠處跑。

    那一邊,二狗子斬殺了兩個企圖冒犯他威嚴的土匪,沒有半點遲疑,看見那趁亂想逃跑的左偉,提刀上前去。

    那左偉趁著混亂,想著和土匪一道逃了,但是沒想到,關鍵時刻,肩膀被人一拍,他回頭,便看見了二狗子那冰冷的臉龐。

    他目瞪口呆,但馬上便覺得脖子一涼,整個人便往下一載。

    一顆目瞪口呆的人頭落在了地上。

    那俊美無儔的左偉,已經成了一句無頭的斷屍。

    二狗子面色如常,踩著那人頭衝向了剩餘的土匪。

    本來

    ,他也不想趕盡殺絕,自有官府會給左偉判刑,但是這人,動了他的逆鱗!非死不可!

    解決了左偉,二狗子跟上眾人,將那逃竄的土匪幫忙解決了,最終,這左府血灑一方。

    看著自己的兒子被斬殺當場,那老婦人直接便暈了過去,在場的人誰見過此等情景,紛紛嚇得乾嘔。

    但是二狗子卻收了刀,面不改色,擦擦臉上的血跡,與南極回合了。

    「頭兒,一個也沒跑掉,還活抓了兩個。」

    二狗子點頭,四處找柳三升的蹤跡,尋到的時候,差點氣炸了——見她正被衛瑾拉著四處躲藏。

    二狗子的目光冷冷地落在那兩隻交纏的手之間,那目光比方才殺左偉的時候還冰冷!

    但他未曾說什麼,去幫縣令善後,並且將那隱藏在家丁之中的土匪找出來送官了。

    最終,左府之人被全部押往了縣衙大牢,左偉的屍體也被抬走了。

    此番,左家落敗,寧山大驚,那顯赫的左家,竟然跟土匪勾結!

    回想一番,那左家的崛起在最近幾十年前之間,正是聚雲山土匪興旺的時候。

    此次,舉報之人是王家少爺王巒,他將自己搜集到的左家為土匪銷贓的證據,整理清楚了交之縣衙。

    另外,在左府之中,還搜查到了兵器若干,還有黑賬等也落入了縣衙之中,至於那黑賬是誰人找出來的,無人知道。

    在確鑿的證據之後,左家老爺供認不諱,但是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那死去的兒子左偉身上,最終,左家全部被刺字流放,永無翻身之日。

    左家樹倒猢猻散了,那些個下人驗明了身份還是都放走了。

    那日左府之中,等事情忙完了,二狗子才去找柳三升,見她早已經在左府門口等著他了。

    「二狗,你沒事吧!」她上前,關切道。

    他只是點頭,「嗯,沒事。」

    目光看向了一邊的衛瑾和衛璧枝,衛瑾看見他這一身的血跡,眉頭微皺。

    衛璧枝看著他,方纔她那血腥的場面給嚇哭了,此時大眼之上還掛著淚水,看向二狗子時候,那眼中的清澈忽然就變得晶亮。

    來參加左府詩會的小姐公子們也哭哭啼啼的離去了,那現場除了血腥,還有一陣惡臭,不少人直接被嚇得尿褲子了。

    衛家兄妹也是被嚇得不輕,與柳三升告辭了便回了衛家。

    一具具的屍體被抬了出去,大多數都是那些土匪的,但也有一兩個被殃及的丫鬟家丁,一場惡戰下來,因為有二狗子,縣衙倒是損失輕,只有一兩個衙役輕傷。

    眾人往蘿村而去,一路之上氣氛都是異常怪異,柳三升一句話也未曾與二狗子說過,回到蘿村便進了房中。

    二狗子心中一沉,她知道柳三升是在怪罪自己,她向來便對土匪特別寬容,今天他卻當著她的面殺了好幾個土匪。

    他回了房中,換下了今日的血衣,那血衣將擺在他的房間之中,他這房間本來是很乾淨的,有一股獨屬於鄉間的純潔味道,可是那血衣一進來,便將那味道生生地沖淡了,入鼻的全是令人作嘔的味道。

    曾經,二狗子最喜歡這味道,那是一種成功和征服的味道,可是現在,他卻如此厭惡,因為她不喜歡。

    這是罪惡。

    他看著自己的手,儘管洗過了好多次,但那其中的血腥味卻是再也除不去了,一如他那陰暗的過往……

    他曾經以為過去已經是過去了,如今的他,是一個新生的自己,有著全新的生活,可是那沾在手上的血,卻再也去不了了,他深藏在骨子裡的罪惡和嗜血,一輩子也改變不了。

    不知道何時,南極和北極已經進門,站在他的身邊,南極看見那血衣,再看二狗子那陰沉的眼神,忙道:「我拿出去給你洗洗,洗完讓柳姑娘給你補補,還能再穿。」

    南極抱著那衣服走了。

    「料子挺貴的,扔了柳姑娘肯定要說你浪費……」南極嘟囔著走了。

    房中只剩下了二狗子和北極。

    死寂一般的沉默之後,二狗子終於才出口問北極:「北極,我是惡人嗎?」

    北極答道:「不是,您是一位梟雄,若想成事,雙手必將沾滿鮮血,您無錯。」

    二狗子苦澀一笑,北極忠心耿耿,確實會這麼說,但是柳三升卻未必會這麼想。

    「爺,曾經我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街頭棄兒,我和南極相依為命,乞討為生,那一次,我們兄弟被其他的乞丐打得遍體鱗傷,南極奄奄一息,他是我唯一的親人,可是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北極說著,便無聲無息地跪倒在地,低垂下了頭:「我記得那一日,我看見一輛華麗的馬車從街上路過,我鼓起勇氣,上前攔了馬車,那馬車之上坐的就是您,是您將我們兄弟帶了回去,給我們最好的大夫,讓武師教導我們,您等同於我們的再生父母,所以,至少在屬下心目中,您從來不是惡人。」

    「呵呵——」二狗子不禁苦笑,他也沒有絲毫掩藏:「北極,我當初救你們兄弟,只不過看你們是棄兒好控制,而我只是想培養好控制的工具而已。」

    北極依舊是半跪著,不曾答話,他自然是明白這其中的奧妙。

    就算,當初南極北極兩兄弟被打落懸崖,他司空

    絕也不曾有半點痛惜,只是感覺少了兩條狗而已,但,司空絕給的恩情,卻是不容清抹的。

    正說著話,三狗子躥了進來,一路蹦上了二狗子的肩膀,對著他張牙舞爪——叫你吃飯了!一請二清不來,還得讓本大爺親自來請!

    外面,也傳來了南極的聲音:「頭兒,蘇管事叫您吃飯了!」

    二狗子長歎了一口氣,將北極扶起來:「去吃飯吧。」

    他走在前,北極在後,在臨開門的時候,北極卻突然道:「頭兒,這一次您殺了這麼多土匪,柳姑娘心中定然不快,若是這一次,她不能原諒你,那我們便離開吧,北極誓死追隨。」

    二狗子沒有回答,但是那開門的動作一頓,最終,還是輕輕地帶開了門。

    「主人,我怕您越陷越深……」

    二狗子未曾理會北極的話,逕直往餐廳去了,但是卻沒有看見柳三升的聲音,問了蘇鸞鳳,她道:「三升一回來就回房了,說是累了,你們先吃吧,我給她送點到房裡去。」

    聽這話,北極看向了二狗子,見他未曾說話,只是低頭吃飯,但還是掩不住他的失落。

    看來,她真的對他今日的行為很是惱怒。

    其實二狗子可以不殺那些土匪的,可他還是將那土匪一個不剩地全部宰了。

    按照柳三升的理論,那都是人,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不是畜生!

    匆匆地吃了兩口飯,二狗子便回了房中。

    當晚,柳三升一直沒出房間。

    夜半,二狗子站在自己院中許久,仰望著那沒有半點星月的天空。

    天陰慘慘,更慘的是他的心。

    最終,他還是從那道圍牆一躍而起,高大的身軀毫無阻礙地便跨過了那一道高牆,無聲無息地落入了柳三升的院子之中。

    那院中無人,這院子之中幾個房間,都是柳三升的工作間,冬奴和秋奴也是睡在另外的地方。

    房中早已經熄燈了,看來柳三升早已經睡著了。

    二狗子悄悄地從窗戶翻了進去,沒有弄出半點動靜來,步入了房間之中,還是小心翼翼,怕弄出聲音來驚擾了那正睡得香的人。

    走到了那床前,床帳將那大床給掩了,看不見那裡面的任何東西。

    二狗子便站在那床前,腦子裡卻是一片空白,聽著那聲音許久,才想到了今晚自己的來意。

    「我知道,你在怨恨我。」他低聲道。

    這一句話之後,他便找不到其他的話語了。

    三狗子從床帳之中露出一個鼠頭來,鼠眼朦朧地看著二狗子——大半夜的,你發什麼瘋!

    二狗子沒理它,依舊是站著,最終道:「我明天便走。」

    說罷,決絕轉身,他已經做好了決定了,不能讓自己害了彼此,不如盡早退出,天下之大,定有他的容身之處!

    但未料,那床帳之中突地伸出了一隻皓腕來,將他的手給抓住了。

    「大半夜的,你抽什麼瘋?」

    柳三升那帶著疲憊和哈欠的聲音從床帳之中傳來,卻不見她現身,但一直是抓著他的手腕。

    「三升,你沒睡著?」

    「今日我可是累了,才睡了這麼一會兒就被你給弄醒了。」

    她有些埋怨,她前世做特警的時候,經常去野外進行生存訓練,便要時刻保持警惕,在單位上的時候,經常半夜出警,她睡眠向來都淺,二狗子那動靜早將她給弄醒了。

    「我——」

    二狗子愧疚極了,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說我怨恨你,我何時怨恨過你了?」柳三升依舊是沒露面,但還是死死地抓著他,要他說個清楚才行。

    「我今日,殺了這麼多人……」

    「那個嗎?」柳三升似乎是一點都沒在意,還笑道:「你以為我是想責怪你濫殺無辜嗎?」

    那床帳外面的男人默不作聲。

    柳三升輕笑道:「我雖然是對人仁慈,但並不是愚善,今日那左府之中的東西都被搜查出來了,那些土匪若是有心從良,便該主動出來承認罪過,他們沒有承認,便是懷著僥倖。」

    二狗子抬起頭,看向了那床帳,眼中有些吃驚的意味。

    「你將土匪抓出來的時候,他們裝傻求饒,可見他們根本沒有悔改之心,甚至還反抗,企圖奪取人質從容離去,這個時候,若是不該殺,那就是對不起被那些土匪禍害的寧山百姓了。」

    二狗子看著那床帳,半天沒有說話,眼中閃爍著一陣陣晶亮的光芒。

    「好了,你快回去睡吧,大半夜的,鬧什麼鬧,明天還有一大堆活要你干呢,我可是給你發工錢的,你要是敢跑,我就讓官府的畫了你的影,到處去捉你。」

    那手腕也鬆了,二狗子似乎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方纔那還堅定無比要離去的意念瞬間便土崩瓦解了。

    但馬上,便看見那雙美麗的手在床上一陣尋摸,摸到了三狗子,便將它往那床帳之中一拉。

    「三狗子,我的小寶貝,快到我懷裡來,別凍著了。」

    瞬間

    ,便知二狗子的神情該是有多猙獰!

    很想嘶吼一聲——那頭老鼠是公的!

    但現在得到了柳三升的原諒,他的心也鬆了,又從窗口翻了出去。

    那正在院中等消息的北極看見二狗子回來時候背著手,腳步輕快,神情愉悅,就差哼個小曲兒了,便也知道他那才建立起來的決心又沒了,終究只得一聲長歎。

    他高興就好。

    第二日,眾人還是一大早便起床了,還是各忙各的,作坊、養殖場、魚塘都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之中,不斷還有商家上門來求合作,柳三升還得派人去調查那些個商家的底細,可是忙了。

    很快,書院之中的春試也來了,但是放榜之日過後,柳成龍垂頭喪氣地回家來——他落榜了。

    考舉人哪裡是這麼容易的,況且他才剛剛考上秀才而已,柳成龍落榜也在柳三升的意料之中。

    今年寧山縣一個舉人也沒出,隔壁泰山縣倒是出了一個,還是個已經思十幾歲的老秀才,一聽自己中舉了,當場就高興得昏死過去了。

    在這個時代,中舉那就是正式踏入仕途了,可以去吏部註冊為官了,可謂躍上龍門了。

    中了舉人才有資格進京參加春闈,考中了便成為進士,進士就能當大官了。

    這一次失敗,意味著下一次春試要等到三年之後了,柳成龍也著實是萎靡了幾日,但沒幾天還是打起精神來讀書了。

    每次春試之後都要放學幾日,柳成龍這幾日便在家中安心讀書,早晚不輟。

    他回家一趟,還是去看了張氏一面,如今那左偉一死,左家一倒,柳蓉沒了後台了,在家安靜了幾日還是往那城裡跑,也不知道是去幹什麼了。

    那張氏最近也是老實了許多,不敢出來亂竄,更不敢亂扣柳三升屎盆子了。

    柳成龍回來了,家中可是要熱鬧許多了,他這幾日,除了在房中看書,便是在村中走走看看,特別是對柳三升書房裡的玩意感興趣。

    「三升,這又是什麼?」柳成龍撥弄著柳三升書桌之上一個奇怪的圓球,那圓球用了東西固定,可以隨意轉動,那球體之上,被雕刻上了奇異的花紋。

    柳成龍撥弄著那球體,不明所以。

    一邊的南極忙答道:「我知道,那是地球儀,那可是我親手雕刻的!」

    柳三升無意之間與他們說起地球時,二狗子十分感興趣,時常便來問她,柳三升便將那擅長刀法和雕功的南極叫來,讓他照著世界地圖模樣雕刻了一個地球儀。

    南極的刀工果然是非同尋常,幾日便完成了地球儀,雖然無法做得像現代的地球儀那般標準,但是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南極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刀工,記得曾經二狗子要懲罰一個叛徒,當著眾人的面,南極在一個時辰之內將那叛徒凌遲而死,鋒利的刀片在那叛徒身上翻飛,落下的肉片輕薄不已,一個時辰,叛徒半個身子露了白骨,南極腳下的肉片卻一直保持著奇異的厚薄一致……

    最近南極攬了廚房切菜的活,一手刀工總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北極和二狗子此時正在書房的門口藉著屋裡的燈光,準備連夜編兩個竹筐出來,作坊要開工了,得需要不少的運輸工具。

    柳成龍更是疑惑了,翻來覆去地看那地球儀,南極的刀工實在不錯,將地球儀刻成了浮雕,還畫出了中原三國如今的國界,和周邊的一些小國家。

    柳成龍很快便看見了中原三國的輪廓,大驚道:「這是中原,那另外的地方——」

    柳三升閒來無事,正在練字,便放下筆,與柳成龍解釋道:「大哥,地球,就是我們生活的大地,這地球儀是一個縮影。」

    「啊!?」

    柳成龍自幼飽讀詩書,但也不曾聽聞這種奇聞異事。

    柳三升便將那地球,和世界地圖與他說了一遍,又講起那太陽月亮與地球的位置,闡明了日出日落的原理,和一年四季的來歷,聽得柳成龍連連稱奇。

    「妙啊,想不到我們的世界竟然是這樣的!」柳成龍讚歎道。

    「大哥,讀書可不是死讀書,得多走多看,別成真正的書獃子了。」柳三升笑道。

    柳成龍還是看著那地球儀,連連讚歎,又道:「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這道理我自然是懂的,讀書,便是讀這世間的道理,要是連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那便是白讀了。」

    他還是抱著那地球儀松不去手,翻來覆去的看,柳三升不禁道:「大哥,我看你的機會不遠了。」

    「嗯?為何?」

    「新皇登基已經一年有餘,該是要立後的時候了,新皇大婚,定要開恩科,那個時候豈不正是大哥你的機會。」

    這科舉考試不是每年都有,錯過了一次就要等下一次了,但是若遇上國家有重大喜事,或者是皇帝為了攬收人才,一定會開恩科,所謂恩科,就是在原來的三年一試的基礎之上,再加一場。

    新皇登基,正是需要培養新臣的時候,一定會開恩科。

    柳成龍也知道這個,道:「這個道理我也知曉,但是世事難料,誰會知道會不會出什麼差子呢?」

    他忽地又道:「前幾日,我倒是聽聞武安國先皇駕崩,新皇即位,大赦天下,並且開了恩科廣納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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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說起這個,柳成龍便兩眼放光,「三升,你可知道那武安國新皇!那可是芝蘭玉樹、睿智無比的人物啊,兩年前,七皇子司空絕起兵造反,還是太子的他識破了陰謀,策反了叛軍副將,釜底抽薪給了司空絕致命一擊,那膽大包天的司空絕落敗,最終伏法。」

    聽見這話,屋裡的氣氛似乎是變了一遭,正低頭雕雕刻刻的南極,下意識地看向了那正在編竹筐的二狗子,見他沒有絲毫動靜。

    就連那一邊正玩耍的三狗子聽見了這話,也是頓住了水桶般的身軀,看向了二狗子。

    柳三升一邊臨字帖,一邊無意地道:「司空絕,那又是個什麼人物?」

    柳成龍冷冷一笑:「那可是個大凶人,武安國先皇第七子,好戰喜功,手中無數血債,在朝中,他無法無天,結黨營私,排除異己,陷害忠良,前戶部尚書、兵部尚書便是那般被他誣陷害得滿門抄斬,他在武安國簡直是一手遮天,無法無天了,加上先皇羸弱,他又手握重兵,武安國幾乎都要落到他手中了。」

    柳成龍說起司空絕,那似乎是無比的厭惡:「那司空絕,身得青面獠牙,醜陋無比,從裡到外沒有半點人的模樣,三年前他揮軍大破蠻夷,血屠蠻夷十三城,幾乎滅人一族,而且他還吃人肉,喝人血,簡直就是惡魔!」

    南極聽此話,又看看二狗子,驚得鼻尖都出了汗。

    雖然做了普通人,但不代表皇室的驕傲不在,二狗子絕對不會允許有人如此污蔑他!

    但半天也不見二狗子有行動,只是低頭,默默地編竹筐。

    柳成龍義憤填膺地道:「武安國若是落到此人手中,怕是國無寧日,先皇病重之時,他更是舉重兵進入皇宮之中,企圖謀朝篡位,卻不想被太子逐個擊破,成為喪家之犬。」

    「後來,新皇派人去抄他的府邸,發現那七皇子府花園之下,深井之內,竟然無數的枯骨!還有各種地牢,裡面全都是些滅絕人性的東西,去抄家回來的人都道,那七皇子府簡直就是個地獄!他在府中若是無事便殺人玩樂,用人肉餵狗,用人血沐浴!」

    「幸好這等惡魔伏法了!」

    這房中處在一種低氣壓之中,只是柳三升和柳成龍似乎沒發覺,他們絕對沒有想到,兩年前司空絕兵敗,卻還是逃了出來。

    但是那太子也不是吃素的,暗中籌劃了許多年,司空絕的退路雖然多,但還是被他一條條給堵了,直逃了一年多,到了萬里之外的寧山縣,這麼一個小小的山村之中。

    南極北極緊張至極,就怕二狗子突然控制不住衝上去將柳成龍給殺了。

    但柳三升卻突然打斷了柳成龍的話,「大哥,枉你還是讀聖賢書的,豈能忘了那成王敗寇的道理,」她笑吟吟地道,只當是家中閒話:「歷史都是由勝利者改寫的,太子成功即位,便就是成功者,與他爭奪皇位的人不僅要死,而且,新皇還要讓大家覺得自己殺了他是為民除害,說得不好聽的,皇家最多齷齪事,興許那新皇干的壞事不比那司空絕少。」

    柳三升自然是知道的,她的外祖母宜陽公主一家就是站錯了隊,新皇登基之後,在新皇的授意之下,幾位朝中重臣聯名狀告宜陽公主及其駙馬一族擁兵自重,魚肉百姓,裡通敵國,並且列舉出了相關子虛烏有的罪名,便被滿門抄斬了,而那幾個聯名舉報的重臣之中,便有夏錦華的父親,宜陽公主的女婿安定侯。

    柳成龍張張嘴,沒想到一個小女子都比他都懂得那其中的知識,他搖搖頭:「我果然是讀書讀糊塗了。」

    二狗子也將她望了一眼,沒想到世上還有她這等有見識的女子。

    柳三升放下了筆,道:「上位者的廝殺是沒有對錯的,皇位歷來都是無比骯髒的,如今咱們蒼洱國新皇即位,國內一片安泰,說明咱們的新皇還算是個明君,算是蒼洱之福了,現在誰還去管他的曾經呢?」

    只要這個皇帝能治理國家,他之前所做的事情誰還會去在意?

    人民只想要個安定富足的生活而已,至於誰是皇帝,他們才不會關心。

    說了會兒話,柳成龍還是走了,回去繼續挑燈夜戰,今夜一談,他的眼界也越發開闊了,知道了世界之廣大,己身之渺小,讀書也越發刻苦了。

    柳三升將筆墨收好了,對那門口依舊還在編竹筐的二狗子道:「二狗,早點休息吧。」

    二狗子應了一聲,將地上的竹屑給收拾了。

    待得柳三升一走,二狗子便突然問北極:「我是惡魔嗎?」

    北極動作一頓,半晌才堅定道:「柳姑娘說得對,上位者的廝殺沒有什麼善惡可言,那太子做的事情,不比我們乾淨。」

    二狗子突然一笑,有種欣慰的感覺,順便抹了一把臉——本大爺哪里長了青面獠牙?

    他從此便也不再談那離去的時候,北極知道,他是捨不得,捨不得這蘿村,更捨不得柳三升。

    北極也不再苦口婆心的提醒,縱然二狗子也明白他和柳三升是永遠也沒可能的,他的心意注定是一場飛蛾撲火。

    村子裡面如今可算是熱鬧了,春耕也開始了,作坊也休整完畢了,便要在這幾天開始投產了,被左家扣下那那一批貨也要回來了,肥料作坊和造紙作坊都可以投產了!

    柳三升也沒想到,自己隨意鼓搗出來的小作坊,會在將來,這中原之地產生多大影響!

    但是那作坊還沒投產,柳大家的便傳來了消息,那張氏娘家的侄子,中舉了!

    冷啊冷啊冷啊

    冷啊…。南方為何木有暖氣這種神奇的玩意

    話說,基友終於殺青了,難為他做出這種高難度的斷頭特技來

    話說,好像忘記給他個全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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