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 096 女舒雲珊 文 / 姬朔
方康這會兒已經徹底顧不上什麼公子風範,他早就氣得眼睛通紅,一聲怒喝咆哮,總算是將那些隱藏在各處的保護人馬全部給喊了出來。堂堂皇子出行,怎麼可能連個侍衛都沒有?不僅有,而且還有很多,烏泱泱地一股腦鑽了出來,走門口的,窗戶的,轉眼間便將整個熙和樓二樓圍了個水洩不通。
無辜被殃及的小二與掌櫃的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過這種事情,訓練有素地丟下手中的東西,找了個安全的地方縮好。愛錢的掌櫃還沒忘記沖櫃檯後面冒個腦袋,露雙眼睛出來大量這群人的身份,隨時準備計算有可能會被損害的東西,到時候賬單才有可能找得到人賠償。
只是今天這陣仗,格外的大啊!
那錦衣紈褲也是嚇傻了,以前從來都是他欺負別人的份兒,什麼時候有被這麼圍起來過的?但他已經不敢撒野了,他除非是雙眼瞎了才看不出來面前的情形。
尤其是他身邊的一名家僕,哆哆嗦嗦地指著一群訓練有素的侍衛,他們身上都掛著腰牌,那腰牌的樣式已經嚇得他們臉色蒼白。
「少……少爺,是大內侍衛!」他壓低聲音小聲說說道。
錦衣紈褲完全傻眼了,誰知道今天會招惹出這麼一尊大佛出來!
而這群大內侍衛的侍衛頭子對著那個被自己的酒壺砸了個頭破血流的人,跪下喊了一聲「二殿下」之後,錦衣紈褲迅速撥開家僕,撲通一聲跪下。
他拼了命的磕頭,再也沒有丁點兒的紈褲風範,腦門十分實在地一下又一下地撞在地面上,沒多久他的額頭與地面就都見紅了,可他仍然不敢耽擱,一個勁兒的磕頭。
「求求二殿下開恩!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二殿下!請二殿下開恩!」
他父親不過四品官員,還遠遠不到在燕京橫著走的地步!
方康眼神陰鷙地看著那個跪在地上的錦衣紈褲,沒有絲毫慈悲之心。
龍子就是龍子,張口就要吃肉要命的。
他也沒說話,揮了揮手,就讓人將這群人給拖走了。他總算是還顧及到沈晏在旁邊,沒有太過於囂張,而是選擇了與他不是很適合的低調安靜處理方式。
沈晏憐憫的看著那個被拖走時還哇啦哇啦大叫的紈褲,雖憐憫,卻並不同情,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而這燕京城中,通常也就是半罐水響叮噹,真正的頂層權貴公子,無論走到哪兒都是無比的低調,就是擔心會給家裡面招惹麻煩,到時這些高不成低不就的,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跋扈模樣,總是會招惹滅頂之災。
這個錦衣紈褲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誰能知道他在不過片刻之後,就徹底扭轉了人生呢?沈晏估計,這人被拖出去之後,沒命是肯定的。
她唯一意外的,大概就是方康的身份,竟然會是當今陛下的二皇子,他對自己……
沈晏瞇起眼睛,挑了挑眉毛,面色又很快恢復了平靜。
這會兒方康已經轉過身來,他的目光越過那白衣女子時,稍稍停留了一會兒,又很快看向沈晏,清了清嗓子,重新擺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
「今日讓姑娘你受驚了,真是抱歉。」他也很明白地沒有繼續說那個假名,而是告知了沈晏自己的真實身份,「之前為了方便,說了一點小謊,我不叫楊康,我叫方康。」
沈晏擺出一副這才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是二皇子方康!」
方康笑瞇瞇地點點頭,等待沈晏因為他的真實身份而表露出不一樣的態度,誰知道沈晏只是哦了一聲,就轉過頭看向那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瞟見方康的表情,撲哧笑了一聲。
沈晏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笑著道:「這位姐姐倒是性情剛烈,不知道我是否能夠結交姐姐您,我叫沈晏。」
白衣女子並未對她的名字流露出什麼不同的情緒,看來是並不知曉這個名字代表的含義的。她只是笑道:「我叫舒雲珊。」
她話音剛落,就聽得一群侍衛的包圍圈子外,一個焦急的聲音高聲地喊著「小姐」。
舒雲珊立馬回過頭,看著一群虎視眈眈的侍衛忍不住縮了縮腦袋,卻還是高高揚起手,喊了一聲「鈴鐺」。沒多久,就有一個紮著雙環的丫頭擠了進來,紅通通的眼睛望著舒雲珊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哭出來一樣。
「小姐!可算找著您了!您這是去哪兒了啊,鈴鐺一個回頭就不見您了!」她後怕地拍拍小胸脯,可算是鬆了口氣。
舒雲珊哈哈笑著拍了拍鈴鐺的腦袋:「你怎麼這麼膽小,小姐我不過是路見不平了而已。」她說著還自豪地抬了抬下巴,彷彿做了什麼天大不得了的事情,一副俠女風範。
沈晏看得好笑,便兀自拉著舒雲珊說要和她一起吃飯。
方康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反對的話,和兩個美人坐了下來,看著艷福不淺,偏偏他就單單對沈晏熱情,對舒雲珊卻是不假辭色。
舒雲珊長得很美,雖然不及沈晏那般驚艷的樣貌,但也是如水蓮花般不勝嬌羞的清麗容貌,柔弱中混合著英氣的矛盾氣質,明亮的雙眸充滿了自信,一看便是很有主見的女子。
可方康就是對舒雲珊一點兒也不感興趣,連眼神兒都沒有多瞟她一下,一個勁兒地對著沈晏獻慇勤。不過皇家的教育讓他到底還是不至於太過於諂媚,反而很是周到,若是換在別人身上,肯定是如沐春風的感覺。
但沈晏早就心神警惕,自然不可能陷進去。
她倒是想要感歎方康的不簡單,果然並不如外界傳的一般莽撞無腦,在那暴烈衝動的性格下面隱藏著怎樣的一顆心,恐怕除了他自己,其他人也不得而知了。
還有這位名為舒雲珊的姑娘,一番談話之後,舒雲珊毫不顧忌地告訴了沈晏自己的情況,也讓沈晏得以知道,原來這舒雲珊也是官家小姐,最近父親來京述職,她跟著一起來的,今天不過是到燕京的第二天,對燕京還不怎麼瞭解,聽了別人介紹才來了這熙和樓一嘗美味的。
舒雲珊性子大氣,並不矯揉做作,言語談論之間又很有自己的想法,隨口說話便能夠引經據典,一眼便知她定然是從小飽讀詩書的才女,這讓沈晏對她更是生出幾分好感。
尤其是舒雲珊在明明知道方康身份的情況下,也沒有主動去搭訕方康,而是正襟危坐,神色莊重,這一點讓沈晏頗為意外。
最後舒雲珊也沒有坐太久,便起身帶著侍女鈴鐺匆匆離開。
既然舒雲珊也離開了,沈晏也不打算久留。
她道別,方康也不好挽留,只能看著沈晏離去。
沈晏抱著雪團兒走出了熙和樓,看到懷中忿忿不平地鬧騰著的雪團兒,無奈地扯著嘴角笑笑,對懷中雪團兒低聲說道:「誰讓我們偏偏遇上了這樣的事情呢?好啦好啦,我知道你還沒有吃飽,這就帶你去另外一家。什麼?別家沒有熙和樓好吃?那我回家讓廚子給你做一大桌子的菜好不好?」
在雪團兒不滿地抗議聲中,沈晏抱著雪團兒慢慢悠悠地走上了回府的路。
在接下來幾天,沈晏為了彌補雪團兒這一段時間裡面因為萎靡不振而錯過的美食,便吩咐廚子每天都給它變著花樣兒弄吃的,每天都讓雪團兒吃得肚子漲得飽飽的。
而沈晏也總算是問出來了方康被咬了一口,卻沒有中毒的原因了。
根本不是方康福大命大,或者身上有什麼可以克制赤焰草毒的物品,而是因為雪團兒這幾天的萎靡,給它帶來最大的一個收穫,便是它終於可以對自己身上的毒收發自如了。只要它不想要傷害別人,就不必釋放毒素,無論是被咬到還是被抓到,除了會特別的疼痛,但實際上是不會中毒的,除非它真心想要毒死別的人。
這樣的變化當然是好的,至少沈晏很高興再也不用擔心雪團兒會誤傷人了,因為雪團兒作為自己的寵物,娘親也經常抱去玩耍,每每沈晏都會擔心雪團兒的指甲不小心勾到人什麼的,別人又不似自己吃了萬毒丹可以百毒不侵。
為了嘉獎雪團兒的努力,沈晏又為雪團兒加了幾道菜。
可這樣的情形還是沒有持續幾天。
好幾次沈晏閒下來之後,開口找雪團兒的時候,侍女們都對她說沒有看到。
這種情景讓沈晏想起了之前雪團兒總是不見蹤影,回來的之後又是一身傷的那時候了。沈晏忽然想到,雪團兒之前受傷就是因為和別的獸去打架了,這次它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得來的機遇,一不小心變強了,按照它爭強好勝的性子,恐怕很難忍耐住不去尋仇吧!
很顯然,雪團兒成長並沒有改變太多的局面。
當晚沈晏偷偷摸摸去看看從外面回來的雪團兒,見它又是一身凌亂傷痕,彷彿被狠狠蹂躪過一樣,沒有丁點兒雪團兒自己描述時候的威風凜凜,大殺八方之類的,看它垂頭喪氣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輸得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