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 140 冤殺大案 文 / 姬朔
一場腥風血雨,就此掀開。
攝政王方啟,在朝中設立拱衛司,職位七品,管巡查緝捕之職,表面上看起來無關重要,實則直掌生殺大權,因為所謂拱衛司,可越過任何官員,直接向皇帝負責。說白了,也就是向攝政王負責,所謂的拱衛司,也不過是攝政王手中的一條鷹犬罷了。
拱衛司設立之初,迅速就被塞入了很多人,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這些人就是攝政王方啟塞進去的自己人,將暗處的那些人轉到的明處,也算是在為自己爭權奪利。
他們沒有怎麼在乎,也沒有預料到這為他們看不起的拱衛司,後來會為自己帶來怎樣的滅頂之災。
朝廷中總是有一些隱性規則存在的,雖然沒有擺在明面上來,但大家暗地裡面都會遵守,所以說無論這些朝臣,是否與攝政王對立,都沒有擔心過攝政王會搞暗中動作迫害自己的想法。
可他們不知道,如今的方啟,只不過是被逼急了要跳牆的狗。
大晉末年,攝政王方啟所設拱衛司,冤殺朝中大臣一百三十六人,牽連之廣,共有兩千八百二十人被殺,也是歷史上數一數二的大冤案,攝政王方啟之名,也以這種方式,永載史冊。
不過,這場冤案,僅僅是一個開始。
不是沒有朝中大臣向攝政王提出強烈的反對。
不是沒有人激動地要求要面見陛下。
不是沒有人以死相逼撞死在大殿金柱上。
不是沒有人忌憚攝政王轉投在他的麾下。
整個大晉朝堂,原本就因為圖勒之戰而陷入了焦慮之中,現在攝政王的血腥手段,更是讓他們宛如烏雲罩頭,惶惶不可終日,生怕下一刻大難臨頭的就是自己。
當曾經做過攝政王與先帝的老師楊老,跪在金殿之上,字字誅心,言言泣血地指責攝政王,一貫尊師重道的攝政王這次卻沒有絲毫猶豫,心似鋼鐵,毫不動搖地說出了讓楊老告老的話。
楊老本來是攝政王十分尊重的人,再加上曾經的帝師身份,所以地位超然,一直以來都受到了天下的尊敬。一般楊老說的話,攝政王都是不會拒絕的。
可這一次,他的態度,代表了一切。
楊老心灰意冷回了老家,而大晉其他的朝臣也算是徹底明白了攝政王的態度。
方啟想要當皇帝。
一開始,他想要當名垂千古、萬國來朝的盛世明君。
但是後來,無論是被皇兄坐了龍椅,還是幕後那個至今都沒有查出來的人,操縱一切針對他策劃了一系列的陰謀,甚至是給他帶來了滅頂之災的圖勒之戰,都讓他的理想,漸漸偏離了現實。
某些地方變了,可根本還是沒有變的。
方啟還是想要當皇帝,無論是以什麼方式,就算是血流成河,惡名千古,他也要當上皇帝,那個位置,一定是屬於他的!
如今的方啟,心態已經進入了一種癲狂和病態中了,如果說以前他還有理智,那麼現在,他已經徹底丟失理智這種東西,只抱著一股執念,手段狠辣,六親不認。
擋他道者,殺無赦!
幸好的是,沈家並沒有受到牽連。
並不僅僅是因為方啟僅存的一點理智,知道沈國公府沾染不得,更因為如今沈崇之還征戰在外,圖勒之戰雖然節節敗退,但是勝負未定,他如果這會兒動了沈家,就相當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方啟已經覺得自己輸得很難看了,他不想輸得更難看。
沈家倖免於難,沈家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可沈晏卻沒有這種感覺,這幾天她的心情越發的沉重,總覺得,朝中所有的變故,都是跟楚蒼越有關的。
這次被抄家的大臣中,本來還有幾家是與她熟識的貴女,她以前舉辦宴會的時候,也邀請來過的,可這一次,因為舉家被抄,這些錦衣玉食長大的千金貴女,卻被充入了教坊司,納入賤籍,終身不得出來,可謂是一夜之間,便從雲端跌入了泥濘,這變故無論是落在誰的身上,恐怕都會逼得人發瘋。
沈晏已經聽說有幾位,與家中女性長輩一起上吊自殺了,一條年輕的生命就此香消玉殞,沈晏甚至還想得起前段時間她們聚在一起開賞花宴的時候,她們天真爛漫的美麗笑臉,轉眼之間,這些都成了回憶。
她還是沒有忍住去找了楚蒼越。
自從上次她跟楚蒼越說了一番決絕的話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楚蒼越了,不知道楚蒼越是不是為了謀劃天下太忙了,也沒有來主動找過沈晏,兩人在一座府邸之中,卻拒絕見面了很長一段時間。
如果要說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繫,大概就是那碗藥了。
楚蒼越的身體越發的好轉,寒毒已經清理得差不多,還有一些餘毒需要調養,沈晏的血也用的不多,從以前的三天一次,到現在的十天一次。
不用出血的沈晏,臉色也看著好了不少。
所以,楚蒼越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笑道:「你看起來氣色很好,我就放心了。」
他語氣間仍舊親暱,一點兒也沒有分別好些天,兩人狀態近乎冷戰的感覺,彷彿兩人昨天在坐在一起言笑晏晏,今天再見,沒有絲毫生疏。
沈晏看到他這幅樣子,幾乎也沒了脾氣,但她還是沒有忘記自己過來的本來目的。
/>「朝中如今的變故,跟你有關嗎?」大概是因為之前楚蒼越的笑臉,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沈晏的態度怎麼也強硬不起來,好好的質問,結果變成了尋常的疑問。
楚蒼越恍若未覺,拉著沈晏坐下來,將茶杯遞給她:「嘗嘗我才派人送過來的新茶,是我自己研製的品種,名為繁星。」
沈晏喝了一口,味道果然讓她驚艷。
但她很快正了正臉色:「楚蒼越,我在問你。」
楚蒼越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茶:「嗯,我聽到了。沒錯,這件事情,是我背後在推動。」
比如他的人殺掉了小皇帝,比如他的人迷倒了攝政王,如今朝堂上的惶恐不安、血雨腥風,的確從根本上就與他脫不了關係。
沈晏見他這麼淡然,語氣有幾分激動:「難道你就不覺得後悔?這死去的是數千條的人命!活生生,有父有母的人!」
楚蒼越慵懶地抬眼看了她一下:「權力的腳下原本就是鮮血,權力的味道原本就是鮮血的味道,王座就是要用人命來鑄就,方啟現在就是在做這樣一件簡單的事情而已。」未來的他,也會這樣做。
「一件簡單的事情而已?」沈晏抿了抿唇,眼中忽然閃現淚光,「那……沈家呢?」那我呢?你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可曾考慮到我?
其實沈晏並不在乎那些人,她沒有悲憫世人、心懷天下到會因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去質問楚蒼越的地步,她真正在意的,是楚蒼越是否將沈家放在心上過,是否將她放在心上過。
沈晏知道這次有多麼的危險,也知道攝政王對沈家的敵意有多麼的濃厚,若不是他還忌憚爺爺在世,恐怕早就已經對爺爺動手了。
楚蒼越在掀起這場腥風血雨的時候,難道就沒有考慮到沈家會受到牽連?
想到這裡,沈晏有些心冷,眼底儘是一片黯淡光芒。
楚蒼越沒有直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輕輕撫摸沈晏柔軟的髮絲,嘴邊噙著一抹智珠在握的笑容,彷彿他已經將天下都掌控在了手中。
沈晏沒有拂開他的手,只是靜靜的,垂著眼眸。
「晏晏,你不知道你對於我來說有何等重要,你,我會保護好的,沈家,我也會保護好的。」他輕聲許下諾言。
沈晏深深看了他一眼,也沒有說相信他,也沒有說懷疑他,只是站起來離開。
楚蒼越看著她的背影,笑著低語:「我都說過,你逃不掉的。」
這場腥風血雨,到底還是有一個盡頭的。
當沈崇之等為將軍的四路大軍還在圖勒戰場上奮勇拚殺的時候,宮中傳出皇帝旨意,禪位於皇叔攝政王方啟。
此言一出,震驚天下。
先不說這道旨意有多麼的名不正言不順,皇帝聖旨出,卻不見皇帝蹤影,問攝政王,攝政王便說陛下已經選擇出門遠遊,遠離世事了,可這話能有多少人信?
以至於已經有傳聞開始說,皇帝陛下實則被攝政王謀害,慘死在宮中,所謂禪位旨意,不過是攝政王一手導演的罷了。
可是,他們說歸說,只是暗地裡說,明面上是沒有人擺出來的,確切地說,是沒有人敢。
之前攝政王冤殺了那麼多人還歷歷在目,這會兒誰敢去觸攝政王的霉頭?
於是,在這樣荒謬而可笑,世人皆知只是謊言的前提下,攝政王最終還是突破了一切屏障,終於確立登基為帝,整個國朝開始為了時隔不到三年的再一次登基大典而作準備,準備時間因為攝政王的要求而大大縮短,具體定在了三月之後的一個大吉之日。
方啟的心總算是安了一半,一切都算是順利,只是一個從未露面的幕後人,讓這個過程增添了不確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