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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江南卷 第三十七章 涼亭私會 文 / 臘月初五

    宅院的南側是一處獨闢小園子,盛夏時節百花爛漫,此處卻只有翠色的樹木鬱鬱蔥蔥,蜿蜒的小路曲折幽深,一路悄然前進,顧白羽越走心下便越發生疑。

    雖然此處的確是避人耳目幽會的好地方,然而無論是顧白婉還是馮銘俊,即便不是初次到訪程家,能找到這樣一處幽靜的地點,作為一個客人來說,著實有些奇怪。

    「你也覺得很奇怪?」抬頭看到顧白羽面上的思索之意,賈雲清壓低聲音問道,小小的臉上滿是與年紀不相符合的嚴肅神情。

    「嗯,」點點頭,顧白羽伸手撥開一枝翠葉,指著矮牆處一方古怪嶙峋的巨石,低聲說道:「我們先躲起來看看情況再說。」

    顧白羽同賈雲清才剛剛在巨石之後躲藏好身子,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便循著小路傳來,緊接著便是略帶沉重的大邁步的聲音,顯然,走進這園子的人是一男一女。

    「說吧,你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沉重的步伐站定,一個略帶不耐煩的男子聲音便響了起來。

    偷偷的從巨石一側向外看去,落入顧白羽眼中的,是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側影,墨發玉冠,面容俊美,饒是見慣了李景毓那張風流倜儻的容貌,顧白羽還是不得不歎一聲面前男子的容貌俊朗。

    「你說我找你來能有什麼事?剛剛你說人多不方便談,那麼現在來談啊,這附近一個人都沒有!」語氣裡充滿壓抑地怒氣,顧白婉尖細的聲音毫不掩飾地傳來。

    「你到底想讓我怎麼樣?」語氣中的不耐煩更甚,馮銘俊看著眼前面容略帶扭曲的顧白婉,心中僅存的那一點兒憐惜也漸漸的變成了厭惡,此刻的他,只想甩掉眼前這個麻煩。

    「我想讓你怎麼樣你一直都很清楚,」單手叉腰,顧白婉早已棄置自己大家閨秀的形象於不顧,抬手指著馮銘俊的鼻子,她尖細著嗓音說道:「當初你死乞白賴的找上我的時候對我承諾過什麼?你說你喜歡我,你想娶我,你想跟我在一起,現在呢?玩兒夠了就想拋開在一邊?」

    「顧白婉,你小聲一點兒行不行?這裡是程家,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眼瞧著顧白婉的指尖便要戳向自己的鼻尖,馮銘俊抬起手來,「啪」地一聲打掉了那曾經被他握在手心裡把玩無數次的白皙手指。

    「你,你居然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語氣裡滿是難以置信,顧白婉彷彿瘋癲了一般,不管不顧地伸手去打站在面前的馮銘俊,青絲散亂,狼狽不堪。

    「你這個瘋女人,你住手,你住手!」壓低了嗓音,馮銘俊沒想到顧白婉會如此的氣急敗壞,趕忙伸出手去抵擋,卻仍舊是被她將衣襟抓得紛亂不堪。

    雖然顧白婉的激烈反應多少出乎馮銘俊的意料之外,然而縱橫花叢這麼多年卻依舊能令無數少女投懷送抱的他,憑借的,卻並不是他父親馮遠期那不大不小的家業,那常年頂在頭上無人能代替的「風流公子」之名,多少證明了他在對付女人方面的手腕一流。

    於是眼瞧著自己翻臉不認賬的招數只會更加激怒顧白婉,雙手緊緊地握著顧白婉的手腕,馮銘俊瞬間便斂去自己神色之間的嫌惡與厭棄,前一刻還暴戾而不耐煩的聲音瞬間柔和下來,對著仍舊拚命扑打踢咬的顧白婉,猛然鬆開了雙手。

    「啪!」一聲清脆而響亮的聲音隨著馮銘俊的鬆手而驟然響起在這寂靜無人的園子中,頃刻間便停止了哭鬧,顧白婉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右手,又愣愣地抬頭看著馮銘俊泛紅的臉頰,面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婉兒,你打我吧,你再用力一點打我吧!」忽然便拉起顧白婉的手掌向自己的臉頰扇去,馮銘俊的語氣充滿了頹然與哀傷。

    目瞪口呆地看著神色悲涼的馮銘俊,藏在巨石之後的顧白羽轉頭看向身邊的賈雲清,卻恰好迎上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那充滿稚氣的臉上寫滿了驚詫與難以置信。

    彼此之間迅速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顧白羽和賈雲清又再度不約而同地向涼亭方向看去,只見先前還怒意滿滿地對馮銘俊又踢又打的顧白婉,此刻似是換了個人一般的,拚命地縮回被馮銘俊握著扇他自己耳光的雙手,一雙溢滿淚水的眼眸中滿是心疼與不捨。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婉兒,你打我吧。」聲音裡滿滿的都是哀傷,眼瞅著顧白婉停下了踢打自己的動作,馮銘俊輕輕鬆了口氣,將顧白婉的手握在掌心中伏在胸前,馮銘俊繼續說道:「婉兒,我從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心的,我是真的喜歡你,我是真的想娶你。可是,可是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你我之間根本門不當戶不對,就算我去提親,你父親也不會答應的。」

    「可是……可是你我之間都已經……都已經……」俏麗的臉龐哭得梨花帶雨,顧白婉倚在馮銘俊懷中,因著激動而泛紅的臉龐上滿是淒涼與悲傷,「我去找父親,我去找我父親說,我是他女兒,他不會這麼狠心拆散我們的,他一定不會的。」

    「他們已經,已經怎麼樣了啊?」

    細細小小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驚得顧白羽瞬間收回了放在涼亭中那一對「苦命鴛鴦」上的全部目光與注意力,猛地回頭看向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的賈雲清,顧白羽的心中暗道一聲「糟糕」。

    自己究竟是腦子灌水了還是神經反應延遲了,才會在最初答應同賈雲清一起來聽這個苦情男女幽會的牆角?

    雖然前世的她也曾到學校中給正值青春期的青少年做過醫學及生理常識的普及性講座,然而低頭瞧著賈雲清那一雙充滿好奇與澄澈的眼眸,顧白羽並不覺得此刻的自己適合給尚且只有八歲的他上一堂科學知識普及課程。

    「我又不是他們,怎麼知道他們已經怎麼樣了?你這個小鬼,問的問題真奇怪!」抬手輕拍賈雲清的頭頂,顧白羽決定裝傻。

    抬眼將視線再度轉移到那兩人身上時,涼亭裡已經重新上演著郎情妾意、卿卿我我的畫面。

    於是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去,顧白羽不顧賈雲清的掙扎而捂上了他的眼睛。

    待到顧白婉匆匆忙忙的提著裙子離去,那通往涼亭的小路上走來一個穿著寶藍色圓領袍子的年輕男子,閒庭信步中帶著幾分嘲笑,遠遠地便朝著那仍舊立在涼亭中的馮銘俊說道:「怎麼樣,那個麻煩解決了沒有?」

    「已經被我哄走了,就她那樣被養在深閨中的嬌小姐,除了撒潑流淚之外還會什麼?幾句甜言蜜語就能打發走,根本不值得擔心。」先前還一副情深意切的臉龐立刻換上了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語氣中充滿不屑與嘲諷,馮銘俊轉過身子對著身後的來人說道。

    「就知道老弟你是個花叢老手,怎麼樣,我給你選的這個地方還不錯吧?」笑著拍了拍馮銘俊的肩膀,寶藍色長袍的男子環顧四周,面帶得意。

    「豐澤兄果然好眼光,」臉上笑容不減,馮銘俊與那男子勾肩搭背,「莫不是豐澤兄曾與哪家小姐在此私會?這可是程家的宅子,豐澤兄果然藝高人膽大。」

    「老弟這話說的可不對,你豐澤兄我明明是色膽包天,哈哈哈……」笑聲爽朗而自得,豐澤抄著手斜靠在涼亭的柱子上,笑了半晌才停下來。

    「不過,那丫頭提出的那個要求我倒是挺感興趣的。」懶洋洋地對著豐澤壞笑,馮銘俊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險。

    「你真的想做?」豐澤挑眉,「那丫頭也真夠狠心的,不管怎麼說,那也是她們顧家的人,所以說,最毒婦人心。」

    「做,為什麼不做?」面容上的壞笑與陰險更甚,馮銘俊繼續說道:「能有一飽眼福的機會為什麼不做?豐澤兄,你意下如何啊?」

    「老弟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籌謀的意味閃過唇角,豐澤笑著說道:「天色不早了,既然要做,我們現在就該動手了。只不過老兄我還有一個問題,你真的跟那丫頭……?」

    「怎麼可能?她那種養在深閨的女人,逗一逗玩一玩就夠了,若真是惹出什麼事情讓顧延庚那老頭子發了怒,我還得仔細我爹抽死我呢!」一面同豐澤向園子外走去,馮銘俊一面說道。

    「你剛剛為什麼要摀住我的眼睛?!」待到豐澤同馮銘俊笑著一路走遠,從巨石後跳出身子的賈雲清不滿地質問道。

    「非禮勿視,你難道沒有學過?」抬手戳著賈雲清的額頭,顧白羽卻顯然有些心不在焉地看著他們二人離去的方向。

    「我非禮勿視,難道你就能看嗎?」不爽的躲著顧白羽的纖纖玉指,賈雲清繼續抗議道。

    「我是大人,你是小孩兒,這就是區別!」終於低頭正視賈雲清不滿的目光,顧白羽做出一副耍賴的模樣。

    「我才不是小孩子!」被顧白羽踩到尾巴,賈雲清抗議的聲音更大,卻仍是將顧白羽那若有所思的模樣落在眼中,遲疑片刻,忽然悄聲說道:「你……想不想知道顧白婉到底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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