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南卷 第五十五章 內鬥真相(上) 文 / 臘月初五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淚水止不住地從眼眶滑落,紫絮痛苦的搖著頭,無論如何都不願再度回憶起那充滿恐怖的場面。
看到紫絮的表情如此痛苦,顧白羽也沒有再逼迫,只是隨手拿了件外衣蓋在她的身上,然後便將目光移向了簾外,在心中細細的梳理著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梳理來龍去脈,才能看清楚不合理的地方,發現自己的遺漏之處。」王淑瑤的話不斷地在耳畔響起,顧白羽的心底湧起一陣莫名的哀傷。
回到顧家,顧白羽和顧白汐迎來的自然是顧延庚的極端震怒,好端端的女兒送出門去做客,卻落得如此受驚的地步回來,看著那略帶瘋癲的顧白婉,顧延庚那深沉的眼眸幾乎快要噴出火來。
所有人的反應都在顧白羽的預料之中,唯一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便是面對羅氏向她投來的質疑與仇恨的目光,向來選擇在家族矛盾中置身事外的顧白汐,難得的站出身來替她辯解,令羅氏的臉色頃刻間便似是吞了蒼蠅一般的糾結噁心。
簡單的沐浴更衣,顧白羽一身清爽的坐在小院的梧桐樹下,手裡擺弄著幾個乾淨的茶杯,安靜地等著自己的牆頭忽然的便跳下幾個嘻嘻哈哈的身影來。今日發生了這樣大的混亂,即便當時李景毓他們幾個沒有真的去豐家,也不會聽不到一點兒風聲,更不會不來她這裡同她細細討論。
正想著,西邊的牆頭響起一陣細微的窸窣聲,緊接著,一個峻拔頎長的身影便落在顧白羽的眼前。一襲清爽的竹青色長袍,墨發如瀑散落在身後,面色清冷如玉,眼眸深邃如星空,涼薄的雙唇一張一合間,清冷的聲音便幽幽地響起:「別看了,今天只有我一個人。」
「李景毓呢?」看到只有蘇墨軒一個人的身影,顧白羽著實有些詫異。
「他是奉皇命來江南視察運河的,自然有些推辭不得的應酬,」毫不客氣的坐在顧白羽對面的石凳上,蘇墨軒看著顧白羽手中的茶杯,道:「勞煩給我倒杯茶,渴了。」
見過厚臉皮耍賴的李景毓,也見過不要臉皮坑人的馮銘俊,顧白羽還真是從未見過蘇墨軒這般介於厚臉皮與不要臉皮之間的理所當然使喚人的。
於是心中一愣,手裡便已經下意識的倒了杯茶遞給蘇墨軒,待到顧白羽反應過來的時候,茶水已然落入蘇墨軒的腹中,才真是要收回也來不及了。
「勞駕,再倒一杯。」將手中的茶杯遞給顧白羽,蘇墨軒似是沒有看到顧白羽臉上的詫異一般,語氣中的理所當然更加自然順暢,彷彿從來便是如此一般。
「千金不換的初雨茶,你還真是讓我花重金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牛飲』。」將茶壺往蘇墨軒面前一丟,顧白羽涼涼的說道。
這茶是上次賈雲裳特地送給她品嚐的,雖然一向對茶葉沒有什麼太多的瞭解與特殊的喜好,然而聽著茶心在耳邊一遍又一遍地感歎著這初雨茶的千金不換,顧白羽看著蘇墨軒那麼一杯接著一杯的一飲而盡,心中還是頗為那些白花花的銀子感到肉疼。
「物盡其用就是值,」連著喝了好幾杯,終於不再感到口渴的蘇墨軒這才放下茶杯開口說道,「我渴,喝茶能解渴,那麼就值了。」
「今天你們也在豐家?」決定無視蘇墨軒那用一臉正經的表情說歪理的模樣,顧白羽轉著手中的茶杯,直截了當的問道。
點點頭,蘇墨軒言簡意賅的答道:「我和隨遠在那裡,景毓有事走不開又不放心你。」
「這麼說來,是你們救了紫絮,」想起紫絮說起在迷濛中看到一個人,顧白羽出聲問道,「那你們應該聽到或者看到些什麼吧?顧白婉口中的兩個瘋女人,知道她們的身份嗎?」
「我們聽到那個婢女喊另外一個女人『夫人』。」蘇墨軒答道,「當時場面比較混亂,那個女人頭髮散亂遮擋了臉,所以沒有看清楚是誰。」
「那人身高體型如何?」親自給李氏號脈診治的顧白羽自然知道,李氏那副羸弱的身子是不可能對顧白婉和紫絮做出那樣的事情來,而龐氏身形纖細高挑,但凡落入人眼,便斷沒有被認錯的可能。
「體型與你相差不多,但是個頭略比你矮一些。」在腦海裡略略回憶了一番,蘇墨軒把握十足的說道,在刑部辦案多年,準確描述一個人的體貌特徵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信手拈來的小事一樁。
「看來,那個被柳煙稱作『夫人』的人,應該就是豐慶元的二房妾室,劉氏了。」聽了蘇墨軒的描述,顧白羽肯定的說道,抬頭迎上蘇墨軒那深邃而帶著詢問的目光,她便一五一十地將今日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了蘇墨軒。
「如此看來,不管那劉氏是不是我們要找的連環殺手,她身上也有許多不可忽視的疑點。」聽完顧白羽的敘述,蘇墨軒劍眉微蹙,「還有那豐慶元,半路消失,不得不令人懷疑。」
「劉氏為什麼會瘋癲,瘋癲之後為什麼還會被好好的養在主宅而豐澤閉口不提,這裡面的貓膩,怕是得等一個人回來我們才能知道。」點點頭,顧白羽的唇角浮起一絲期待的笑意。
「等一個人?誰?」難得的見到顧白羽那如自己一般情緒冷淡的臉上露出笑容,蘇墨軒的心中多少有些好奇。
「小姐等的那個人當然是我啦。」清脆的笑聲從院門外響起,茶心活潑的身影說話間便閃入院內,快步走到梧桐樹下的石桌前,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便痛快地一飲而盡,解渴之後才對著顧白羽說道:「小姐,紫絮已經安頓好了,」
「還喝不喝?」遞給茶心一方絲帕擦汗,顧白羽端著茶杯問道。
「不喝了,知道你等我等急了,我還是趕緊說吧。」搖搖頭,茶心對顧白羽笑著說道:「小姐你讓我打聽得事兒啊,我還真從玉柳那裡問出來了呢?」
「玉柳怎麼說?」看向茶心的眼眸中浮著一絲寵溺的笑,顧白羽出聲問道。
「玉柳說啊,那龐氏原先是臨安縣的一戶小戶人家的女兒,幾年前豐慶元帶著李氏與劉氏去臨安縣的宅子中消夏避暑,無意中在城坊間遇到出門買胭脂的龐氏,兩人一來二去便生了情,還暗中私通,懷上了如今的豐家二小姐,」茶心嘴裡說著,眼睛卻下意識地朝門外主院的方向瞥了一眼,似是意有所指般的頓了頓,方才繼續說道:
「當時劉氏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可能是覺得那龐氏生得俊俏水靈,而自己膝下又無所出,所以便哭鬧著不肯讓豐慶元將龐氏娶回家中,甚至還想用手段將龐氏打發走,生怕自己受寵的地位一去而不復返。」
「那李氏呢?照理說,丈夫納妾這件事情是要通過正室的點頭的,為什麼是劉氏哭鬧阻攔?」從廚房裡探出頭來,柳媽好奇的問道。
「李氏一向體弱多病,本就不大過問這些事情,尤其是劉氏嫁入豐家之後頗為得寵,就漸漸的把權力攬到自己懷裡,甚至不將李氏放在眼中而任意欺瞞,若不是豐家大少爺豐澤是李氏所出,掌管了豐家的不少權力,怕是那劉氏早就動了將李氏趕出門去而自己扶做正室的念頭了呢。」將目光投向尚在廚房的柳媽,茶心說道,目光忽然變得憤憤,茶心看著主院的方向再度開口說道:
「這樣的事情難道還少嗎?主院那一位不就是這麼做的嗎?只可惜將別人全趕走她自己也始終是上不了檯面,氣死活該!」
「你這丫頭,說正經事。」抬手戳了一下茶心的額頭,顧白羽嗔怪道。
而站在一旁的蘇墨軒這才明白過來,顧白羽當初為什麼將打聽宅門恩怨的任務交給茶心。或許正是因為有著相似的經歷與共同的憤怒,茶心才更容易打開玉柳的心扉,才更容易讓玉柳說出那些平時不輕易對人說的宅門真相。
「咳咳,說正經事,正經事。」吐了吐舌頭,茶心對著顧白羽做了個鬼臉,繼續說道:「這邊劉氏鬧得凶,那邊龐氏也不甘示弱。明明心中急不可耐地想要加入豐家,然而卻在豐慶元與她私會時,哭得梨花帶雨的求豐慶元不要再來找她,將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做到了極致,再加上她又懷著身孕,哭一會兒便捂著小腹喊疼,令豐慶元那個心疼啊,當下便將聘禮送到了龐家,然後八抬大轎地按照娶正房夫人的標準將那龐氏娶回了家,還狠狠地訓斥了劉氏一頓。」
「八抬大轎?」忽然冷笑出聲,站在一旁的蘇墨軒冷冷的說道:「那李氏雖然看著不爭不搶,但卻也是個利害的角色,若不然劉氏狂妄到這種地步,對李氏的不尊也只是心裡想想或者不痛不癢的為之而不敢真的動手。豐慶元這麼做,不僅讓龐氏與劉氏結下了樑子,怕是那李氏也沒少動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