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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江南卷 第334章 提前的受害者(二) 文 / 臘月初五

    迅速地從地上站起身子,顧白羽收回了落在受害者屍體上的眼眸,將觀察的目光,投向了以屍體為中心的四面八方,迅速尋找著,可以停靠馬車的隱蔽小巷。

    「墨軒,找人去那裡看看,注意地上是不是有血跡。」

    環顧四周片刻,顧白羽的目光鎖定在了西南方的一個拐角之處。

    升安大街她熟悉無比,那個西南方的拐角之後,是一條足夠馬車通過的寬敞小巷,卻又足夠隱蔽的,令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全然看不到巷子裡發生的事情。

    迅速安排跟在身邊的刑部人手前往查看,蘇墨軒並不曾出聲詢問她的決定,他知道,她會給他解釋,即便是不給,他也願意聽她的指揮。

    「我一直在想,兇手究竟是在附近有座隱蔽的可以囚禁病殺害受害者的宅子,還是將受害者帶到此處,直接在馬車上殺害,我覺得,是後者。」

    果不其然,看到蘇墨軒安排好人手前往她所指的方向,顧白羽淡漠平靜的嗓音便響了起來。

    「因為前三個受害者的拋屍地點,全都在城南,所以,兇手在這裡有隱蔽宅院的可能性不大。」

    清冷的嗓音應聲而起,沒有等顧白羽進一步地解釋,蘇墨軒便率先說出了她的理由,這也是他從剛剛開始,在一直思索著的問題。

    擔任刑部侍郎多年,見過無數的兇手、無數的血腥案件的他發現,但凡兇手初犯案,總是會有兩種截然相反的情況發生。

    一種,是犯案的地點和人群,距離兇手居住和熟悉的地方相去甚遠,兇手想借助這樣遠距離的方式,來擺脫自己犯案的嫌疑。

    一種,便是犯案的地點和人群,環繞在兇手生活慣了的地域之中,雖然增大了被懷疑和調查的可能性,然而,卻令他的內心不再膽怯,做起案來,也更加的熟悉順手。

    他們現在所面對的兇手,顯然屬於第二種類型。

    如若不然,兇手也不會因為憤怒與仇恨所積攢而來的勇氣不夠,無法直接去面對那個令他產生憤怒的根源棄他而去的未婚妻子,轉而將罪惡之手,伸向一個又一個無辜的受害者,來作為他發洩內心憤怒和怨恨的替代品。

    既然如此,遠離城南的升安大街,顯然不是此案兇手所熟悉和居住的地方,更何況依著兇手自身的財力狀況,升安大街附近的宅子,乃至客棧,他都無法承擔得起。

    所以,只能是在馬車上,將受害者殘忍的殺害。

    「我們趕到現場的時候,屍體傷口處的血跡仍在緩緩的滲出,那麼兇手在殺死受害者並且進行拋屍的時候,顯然更加是鮮血淋漓。

    然而除了包裹著屍體的毯子緩緩滲出的血跡之外,受害者屍體的周圍,並沒有腳印與車轍的痕跡,兇手沒有忘記清理自己作案留下來的痕跡。

    但是,剛剛我觸摸屍體的時候,尚且能夠有溫熱的觸感,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兇手既要殺人拋屍,又要清掃現場,即便再有經驗,也是會有所遺漏。

    有遺漏就有破綻,有破綻,就有線索。」

    繼續緩緩地出聲解釋,顧白羽望著那西南角小巷的視野中,出現了前去探查之後歸來匯報的暗青色身影。

    「回稟蘇侍郎,前方的巷子裡,確實發現了一些血跡,以及丟在巷口另一端的染血的短刀,還有車轍的痕跡,同去的邢捕頭剛剛已經命人順著車轍的方向去追了。」

    面色肅然,那暗青色身影的人,對著蘇墨軒出聲說道,抬起雙手,遞給蘇墨軒一柄染滿血跡的短刀。

    「與我驗屍時所懷疑的一樣,兇手慣用的,是左手。」

    低眸看著蘇墨軒遞到自己面前的短刀,顧白羽抬手指著那刀柄上染血的握痕跡,一面對蘇墨軒比劃示意,一面出聲說道。

    「兇手應該是忙中出錯,無意中落下了這把凶器。」

    將看過的凶器重新遞到屬下手中,蘇墨軒總結出聲。

    兇手既然記得清理現場留下的腳印和搬運屍體時的血跡,自然是不會忘記帶走可以洩露更多信息的凶器。

    能讓兇手走得如此慌張著急的,也就只有他們的迅速到來。

    第一次的擦肩而過。

    沿著兇手曾經停放馬車的小巷仔細的走尋勘查,自以為不會被這麼早發現殺人之處的兇手,對小巷裡痕跡的清理,顯然不如受害者屍體周圍那般悉心。

    散落的血跡斑斑駁駁,覆蓋在地面的塵土之下,濺起在牆壁的磚縫之中,或者被兇手胡亂的擦抹而去,或者完全被兇手遺忘的留在原地。

    而那被兇手胡亂擦抹而去的血跡,卻是在青黑色的牆壁上留下了異常歪斜而顫抖的痕跡。

    兇手顯然,已經是憤怒至極。

    回到刑部的停屍所對第四名受害者宋秋心的屍體進行檢驗,那鮮血淋漓之下,顧白羽依稀還能辨認得出,兇手給宋秋心換上的,是一襲淺碧色的羅裙,而那斜插掉落的鎏金珠玉步搖之上,三隻做工略顯粗糙的鏤空雕花蝴蝶,顫顫巍巍地抖動著細弱的翅膀。

    只是妝容的眉心之間,沒了那一點柔弱而惹人憐愛的落梅妝。

    驗屍的結果一切如常。

    除卻兇手留在屍體上的傷痕,比謝小小身上的傷痕數量硬生生地多出一倍之外,其餘的驗屍結果,與前面三個受害者並沒有太多的不同。

    而屍體外部的證據,除了證明宋秋心被殺害的時候,確實是被捆綁在馬車轎廂之中以外,也並沒有什麼足夠他們直接到兇手的證據。

    然而兇手的作案手法,卻的的確確地,與先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殺人和棄屍的地點,突破了他先前所熟悉的區域,兇手內心的恨意與憤怒增強的同時,作案的信心也有所增強,也就是說,他距離面對真正引起他內心痛恨的根源女子,時日不遠。

    「你覺得,兇手會無緣無故地改變拋屍地點,放棄選擇對他來說有意義的地點來拋屍的概率,會有多大?」

    沉吟半晌,坐在長安城府衙捕快所中等待消息的顧白羽,抬頭對著站在身旁的蘇墨軒出聲問道。

    既然兇手殺人的具體手法沒有改變,那麼,關鍵就在拋屍地點的重大改變之上。

    從城南到城中,從熟悉的地方到陌生的地方,如此之大的改變顯而易見,然而思忖良久,顧白羽卻總覺得,這看似改變頗大的行為之中,似乎總是隱藏著,一個什麼亙久不變的準則,彷彿一根不可逾越的標桿,時時刻刻指揮著兇手的行動方向。

    「對於這種選擇受害者和棄屍都有特定含義的兇手來說,可能性著實不大。」

    顯然是同樣在心中思索著顧白羽的疑問,她疑問的話音才剛剛落地,蘇墨軒的答案便及時地應聲而起。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兇手選擇在升安大街殺人棄屍,還採取了如此血淋淋的手法,將場面渲染得更加令人恐懼和震撼,顯然,還是在給那個棄他而去的女子看。

    也就是說,那個女子要麼改變了慣常生活所在的地點,要麼,就是最近曾經在那附近出現過。」

    思忖著出聲,顧白羽在腦海中回憶著,自己站在宋秋心那躺在血泊中的屍體旁邊,舉目四望時,所能看到的周圍的景物與建築。

    望湖居。

    那在半空之中高高懸掛著的旗旛迎著初升的金色朝陽,在柔和而微涼的春風中,盡情地舒展著身子,三個燙金的大字醒目而顯眼,令舉目環顧四周尋找著隱蔽之處的顧白羽,最先看到的,卻是這個她剛剛才去過不久的地方。

    「我來負責找名單並逐一排查,那日出現在『望湖居』週年晚宴慶典上的人中,十七八歲的少女定然不多。」

    聽到顧白羽緩緩說出心中的懷疑,蘇墨軒不加猶豫的,沉著嗓子出聲說道。

    的確,拋屍地點周圍,除了「望湖居」之外,還有許多其他的店舖酒樓,然而,能夠令人一眼就看得到,並且印象深刻的,便只有這一家。

    所謂標誌性地點,自然是會令人於茫茫人海中第一眼便望到,然後,便忘不掉。

    「重點去查一下孟家吧。」

    思索良久,顧白羽那清秀的眉宇之間,難得的帶了分猶豫不決,最終,還是下定決心一般的,對著蘇墨軒出聲說道,語氣頓了頓,又繼續出聲解釋,道:

    「就是孟豐禮的妻子,孟少夫人玉姍。雖然我知道,我這樣說很可能會顯得有些牽強,但是,孟少夫人玉姍那日,穿著的是一件淺碧色羅裙,挽著的飛雲髻中,斜插著一支鎏金珠玉步搖,上面,還有三隻鏤刻雕花的蝴蝶。」

    與今日剛剛被兇手殺害的宋秋心,如出一轍。

    如此近乎一致的相似,再加上「望湖居」晚宴那****對待孟家生死前途那反常的淡漠疏離的態度,令顧白羽此刻的心中,由不得生出分隱隱地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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