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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江南卷 第368章 身入虎穴 文 / 臘月初五

    「在這個時候,她倒是想起你顧家嫡長女的身份來了。當初顧延庚叫囂著要同你斷絕父女關係的時候,她怎的不站出來說話?

    如今擺出這一副義正詞嚴的模樣,還不是急著想要擺脫羅氏和顧白婉給她的拖累?」

    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寫信來責成顧白羽承擔「贍養」義務的顧老夫人的真實目的,淡漠的唇邊浮起一絲不加掩飾的冷笑,蘇墨軒的語氣中,滿是不屑與嘲諷。

    「她不過是心疼手裡的銀子而已,再加上那麼瘋瘋癲癲又哭天喊地的兩個人,死賴在顧家大宅中,對瀾兒和顧清韻的影響,著實不好,所以她才會病急亂投般的,將信送到了我這裡。」

    語氣之中滿是不甚在意,顧白羽並不曾為這件事情而感到憂心。

    對於顧白羽來說,所謂的顧家「血脈親情」並不在她考慮的範圍之內,即便是為了在困苦中無奈死去的原主顧白羽,她也不會對落魄的羅氏和顧白婉,有任何的憐憫和同情。

    孤魂一縷的來到這個陌生的時空,顧白羽所愛、所護的,便只有那些肯真正的愛她、護她之人。

    「想來,這封信也會原樣不動的只換個名號,便被同樣遞送到顧白汐的手中,羅氏和顧白婉是她的生身母親與一母同胞,若是論起盡什麼『贍養』的義務來,自然,也是她這個大皇子妃為先。我定然是不會去湊這個熱鬧。」

    抬眸看著面色之中頗有幾分深沉怒意的蘇墨軒,顧白羽緩緩的出聲說道,主動地伸出手去握著他的大掌,顧白羽看向他的目光中,帶著幾分安撫和寬解的意味。

    在同顧家的種種糾葛之上,他一直都比她更加憤怒,只不過他生性沉穩,不曾如顧意瀾那般,將疾惡如仇的神色明明白白的掛在臉上。

    然而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因為疼惜,所以憤怒。

    眼看著自己用盡心力珍視寵愛不已的珍寶,被人肆意的欺負,儘管,每一次她都漂亮的贏了回來,然而他的心裡,卻始終無法真正的將那情緒放下。

    「說的也是,還有顧白汐這個大皇子妃在,不管怎麼樣,都輪不到你去照顧羅氏和顧白婉。」點點頭,蘇墨軒反手握住了顧白羽那柔軟而溫暖的小手,瑩瑩的豆油光亮之下,溫馨的氣息在微涼的空氣中緩緩蔓延。

    「不過說起來,有了之前被兇手綁架的經歷和強行住進大皇子府的林夢惜,顧白汐這個名不副實的大皇子妃,現下的日子也未必好過,不過也怪不得別人,都是她咎由自取罷了。」

    想想當初在皇上的默認之下,林夢惜頂著顧白汐的名號堂而皇之的坐上了花轎與李景吾拜了天地,即便不用刻意去打聽,她也能夠想像得到,林夢惜那咄咄逼人的盛氣凌人模樣。

    更何況當初,顧白汐為了在李景吾面前坐穩自己的位置,毫不留情地將顧延庚的家產從內部掏空,以至於現在除了瘋癲的落實和癱瘓的顧白婉之外,只有孑然一身而無所依憑,更是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是她自己貪心不足又冷血無情,落到今日這地步,當然是咎由自取,所以呢,」擠著坐在顧白羽的身旁,蘇墨軒先前有些冷峻的眼眸中,浮起星星點點的笑意,「這良辰美景之時,我們就不要再討論羅氏母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口中說著,蘇墨軒抬起手來,毫不猶豫地將顧白羽剛剛遞到他手中的信箋,湊到燭火邊上,眼睜睜地,看著它化成一縷灰煙消散而去。

    「那李景吾呢?最近這幾日我們出了城,聽不到他和韓林之的消息,但我總覺得,他們不會就這麼安安靜靜的,等著我們回去再有所動作。甚至於,你忽然被刑部塞了案件卷宗出城,與他們兩個人,也不無關係。」

    烏黑明亮的眼眸同樣凝視著那緩緩散去的青煙縷縷,顧白羽黛眉微蹙,輕聲說道。

    連日來周旋在錯綜複雜的案件和同鄭太守的明暗交鋒之中,儘管已經被佔去了絕大部分的精力,然而向來敏銳的顧白羽,卻還是嗅到了空氣中隱藏著的那一絲絲緊張的情緒。

    可是偏偏,蘇墨軒仍舊是一副沒事人般的模樣,連半個字,都不曾對她提過。

    「你歎什麼氣,搖什麼頭?」

    等了片刻沒有等來蘇墨軒的回話,顧白羽一面伸出手去剪著豆油燈長長的燈芯,一面轉頭看向坐在身邊的蘇墨軒,卻有些意外的,看到了他那搖頭歎息的模樣。

    「我是在想,能娶到你這麼一個聰慧明銳的女子做妻子,我究竟是該高興呢,還是該擔心呢?」

    涼薄的唇角浮起淺淺的笑意,卻是無可掩飾的,隱隱透著幾分無奈,蘇墨軒看著顧白羽那沉靜如水的從容模樣,微微坐直了身子。

    「我猜對了?」黛眉輕佻,顧白羽清秀的臉龐上,卻是沒有絲毫擔憂的神色,前世多年的與最凶殘的罪犯打交道的經歷,讓她早就養成了從容面對一切的習慣。

    反正,不管你怎麼擔憂,怎麼畏懼,該來的事情,總是會分毫不肯遲疑的來到你面前。

    「嗯,是李景吾在刑部動了手腳,將本來應該分給別人的案件卷宗,推到了我的手上,而這武華城,正是韓林之的父親當年進入長安城之前,所任職的地方。」

    唇邊的笑意依舊,蘇墨軒那深邃的眼眸中,卻染上了幾分嚴肅之色。

    從將案件卷宗拿到手中的時候,他便不覺得,這忽然將他支出長安城的案件,是一場偶然。於是隱秘的派人去查探,得回到手裡的消息,果然不出所料。

    「我說呢,你那些守在外面的暗衛,一個個的都那麼警惕,原來,我們是自己乖乖的送上門來了。」

    清秀臉龐上的鎮定從容依舊,顧白羽放下剪燈芯的金絲小剪,語氣裡滿是不甚在意,她就知道,倘若不是有這麼深的水,鄭太守也不會用那麼明顯的陽奉陰違態度,來對待他們。

    「那些暗衛居然被你瞧見了?他們近來,真是越來越不長進了。」

    說出口的話中滿是責備,蘇墨軒唇邊的笑意,卻是分毫沒有減少,那些真正隱藏在他們身邊的暗衛,若是不留心搜尋,連對他們熟悉萬分的他,都不能隨隨便便的看到,想來,顧白羽是在半真半假的出口誆他不假。

    「我不是在誆你,我看到了你的暗衛出手。」

    似是看穿了蘇墨軒那俊朗容顏上的笑意中所隱藏著的意思,顧白羽抬眸,目光中帶了幾分認真的神色。

    「昨日你不在的時候,我被人跟蹤了,尾巴一直到客棧都沒有甩掉,然後,你的暗衛就出手了,」語似平常,顧白羽彷彿在說著一件與她無關的事情。

    「他們的耐性,也太差了。」沉吟片刻,蘇墨軒嗓音清淡的出聲說道,卻並不知道,他那沒有情緒的話語之中所說的,究竟是誰。

    月升月落,斗轉星移,微涼的寒夜轉瞬過去,溫暖的天明頃刻到來。

    沒有跟著剛剛被鄭太守派人請去武華城府衙的蘇墨軒離開,顧白羽斜斜的倚靠在敞開的窗邊,迎著溫暖和煦的春風,瞇眼望著街道兩邊嫩芽初發的綠柳如煙,唇角浮起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

    手裡有意無意地擺弄著一個玲瓏剔透的墜子,顧白羽回身瞧著擺在桌子上的食盒,眼前卻浮現著顧意瀾那跳著腳笑鬧的模樣。

    食盒是顧意瀾連夜差人送來的,裡面擺著各色顧白羽平時吃慣了的點心,還有一封急急火火的滿是催促著她趕緊回長安城的信箋。

    我說羽兒姊姊,你這是要拋棄我和長汀樓的生意了嗎?你知不知道,上次「望湖樓」的宴聚之後,你那片烤鴨的手法,究竟讓別的酒樓白白的賺了多少銀子?你若是再不回來出個什麼新花樣的菜,月底結賬,扣你一半銀兩!

    腦海中回憶著那負責送信的店夥計滿是無奈的神情,顧白羽上揚的唇角,笑得更加愉悅而溫暖。

    顧意瀾是在關心她,可是卻偏偏不肯從嘴裡明明白白的說出來,非要跳著腳、賭著氣,帶著一副威逼利誘的模樣,令她在忍俊不禁之間,感受到窩心的暖意。

    「篤篤篤」

    忽然響起的清脆敲門聲,打斷了顧白羽微微有些飄遠的思緒。

    抬眸向房門之外望去,沒等她出聲詢問,那頗為熟悉的慵懶嗓音,便自報家門似的,主動的響了起來。

    「白羽,是我,謹風。」

    崔謹風?

    黑亮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以為是無衣前來匯報消息的顧白羽,對崔謹風忽然出現的來意,心中沒有分毫的準備。

    「門沒鎖,你自己推門進來就是了。」

    將拿在手中的玲瓏墜子妥善的收好,顧白羽返身走回屋中,看著推門而入的崔謹風那略帶風塵僕僕的模樣,還有,跟在他身後閃進屋內的青衣捕快,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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